第十一章 适应

　　回到化妆篷，裴伊风趁着补妆的闲工夫，问如姐：“如姐，这剧本台词为什么要用古文？”

　　“这吴导喜欢看人物传记，尤其对古代名人传记感兴趣。喜欢读古文，崇尚古风。现下流行拍古代剧。他想尝试推广古文。在这部戏里小作尝试，看看观众是否能接受。”

　　“他这尝试也太大胆了些。”

　　“只是小作尝试。这剧本讲的是男主、女主三世情缘，古代戏份只占十分之一。我倒觉得他这主意不错，华夏几千年的历史，古人留下许多文化瑰宝，值得好好研究。这文言文便是架设在现代人思想和古代人思想之间的一座桥梁。如果这部剧能掀起一股钻研古言的热潮，那还挺有意义的。”

　　裴伊风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大块头，没想到他还是个思想前卫，敢想敢做的人。

　　“剧本里男主、女主在第一世里是什么情境？”裴伊风问。

　　“剧本你没看吗？”

　　“剧本？在哪呢？”裴伊风一脸认真。

　　如姐心塞。作为一名演员，身在剧组，对剧情不熟，还把剧本给弄丢了，这就像打猎不带枪、钓鱼不带杆。苦让好事的媒体知道，肯定又要吐槽她屎克郎精神和屎克郎演技，什么屎克郎上马路——混当小吉普，屎克郎滚粪球——愣当足球健将，屎克郎掉腊八粥——是枣还是豆？更有不客气的，叫她屎克郎搬家——滚蛋。

　　如姐叹口气，说：“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一会我再去给你找本剧本。这剧情里，第一世，男主、女主青梅竹马。男主为了光耀门楣、立身朝堂，发奋图强，后来成为一名戍守边关的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女主守着家园，从青涩少女成长为一府之主，一生只盼着情郎归来，圆一个家国梦，可是等到白头，终是一场空。”

　　“哦，他是战死了么？”

　　“被恶人构陷害死的。”

　　裴伊风脸色一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也是被奸人所害而惨死，而那陷害自己的人尚活得好好的，并没有为自己的恶行忏悔。心头怒火升腾，手不禁握成拳。

　　如姐看到裴伊风的反应，发现她最近特别容易冲动，脸色担忧地说道：“伊风，你是公众人物，形象非常重要，一言一行都受人注目。你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往后，看到不顺心的人，遇到不顺心的事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清理。”

　　裴伊风看向如姐，感受到如姐情真意切的爱护，拳头渐渐松开来。从前的自己就如同魑魅魍魉，习惯隐身在暗处。那些想要对付自己的人，常常在还没找到自己之前就被自己收拾了。可是，现在，自己不但经常暴露在阳光下，还时常出入镜头前，不知道暗处有多少人将箭对准了自己。如今身份不同，处境不同，有些行为、习惯也是该做些改变。身边的确需要帮手，让如姐帮忙赶走一些蜜蜂、苍蝇之流，自己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好，如姐，我听你的。”裴伊风回道。

　　接下来的几场戏，是关于女主在时局动荡中历经磨难，心境由彷徨、挣扎到勇敢面对的几个情境。每完成一段拍摄，趁着场工布置场景的工夫，裴伊风便和如姐在化妆篷里演练下一场戏。如姐示范表演，裴伊风模仿。裴伊风身上自有一种将相之风，自带主角光环，轻易镇得住场面。这让如姐感到意外和惊喜。

　　裴伊风因为早早被送进孤儿院，为了求生存，小小年纪心思十分敏锐，很会察言观色。逃出孤儿院后，在社会上吃尽苦头，因此，她的情感比常人更丰富、强烈。所以表演，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如姐要做的只是在情绪和表情方面稍加引导。

　　现场拍摄的时候，裴伊风发挥得很稳当，如姐相当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激动。她想，如果裴伊风坚持做演员，将来荣获影后的桂冠也不是没有可能。监视器前的吴导再没有发出责难的声音，他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朝裴伊风多看两眼，表情有时困惑，有时肯定，有时是理不清头绪的复杂。

　　完成了一天的拍摄任务，裴伊风坐进自己的房车，靠坐在沙发上，双眼闭合。这一天下来，她对演员的定义就是让别人的灵魂占据自己的身体。现下四周一片安静，她终于找回自己的灵魂。

　　进入了这具身体，尚有许多不适应。从前一直是我行我素，不用管任何人的看法。现在，身边多了许多纷杂的人，感觉自已处于风暴中心，随时随地有一堆人一堆事围在身边。

　　可既来之则安之，即享受了这具身体带来的便利，也要一并承担这具身体的烦忧。只是，对于烦忧的处理方式与从前的裴伊风有所不同，她不会像从前的裴伊风那般和善可欺。

　　虽然现在的功力大不如前，对付那些个有气势没本事的小渣渣还是绰绰有余。但若想深入龙潭虎穴找师傅、师姐对质却是万万不行的。得另劈蹊径去查他们当初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裴伊风想起师傅将任务面命给她的那天，师傅破例带她进入芦瀑山庄，引她进入书房。书房里有间密室。那间密室很大，里面有各种古玩字画、奇技淫巧。墙壁上还有许多暗格，不知道里面存放的是什么。

　　师傅当时穿着黑色绸褂，神情如往常那般宁静高远。仿佛天山上的冰雪，只能仰视，不可攀附。自认识了师傅十二年来，师傅教会了她投毒、使用暗器、解机关、破解方阵。师傅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人清楚，也没人敢问。在师傅面前所有人都是敬畏的姿态，不敢造次。

　　师傅从墙壁上一只暗格里取出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化学反应方程式。师傅让她记下来，然后便将图纸烧毁了。后来才知道，那是进入梦华医药公司密室的密码。师傅还给了她一只木盒，里面是一颗药丸，师傅说这药丸能帮助她御毒、提气加速、行动更敏捷。

　　师傅还对她说，完成这次任务，便放她自由。难道，师傅知道自己有去无回才说这话？难道师傅给的药丸是毒药？自己到底是中了师傅的毒还是中了师姐的毒？或者两者都有。

　　电光火石间，裴伊风突然想起，师傅烧的那张纸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那味道很是特别。后来，在梦华医药公司最后一道密室里好似也闻到那种味道。如果这两种气味成分相同，是否说明师傅或者师傅委派的其它人也到过梦华医药公司，那为什么当时没有将疫苗拿走？想不通透。或许应该再去梦华医院公司去看一看，兴许会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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