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生产
陆妩袖中藏致幻五色粉，光晕萦绕不绝，香气满室经久不散。
八月的酷夏，也许在不经意间沁出了一些凉意，夜晚的山风不再温暖。
陆妩早饭吃下两个馒头，喝了一些清粥，正准备去到外间，突然下腹传来一阵巨痛，下坠感迫使陆妩捂着肚子坐下来。
“阿杏！”陆妩喊道。
阿杏匆忙跑进来，将陆妩扶至床上。
崔贵妃带着贴身女官前来临台，屋子里的血腥气太重，崔贵妃等人在屋外院子里坐着等待。
阿杏将药提前三个小时喂给陆妩喝下，药掺在稀粥里，无人察觉到。
黄昏之时，挣扎了十二个时辰，陆妩诞下了一个男孩，下腹持续的阵痛却并未停止，还在持续。
阿杏惊诧道：“还有一个孩儿，头已经出来了。”
陆妩身上的毒性已经发作，似乎要晕死过去，算漏了这对双生子，快要休克。
崔贵妃听得婴儿的啼哭之声，走进屋来，将孩子抱在怀中细细端详。
“娘子，你可千万不能睡过去，再咬牙马上就要出来了。”
陆妩摇头道：“我没力气了，崔贵妃将孩儿与我看一眼吧。”
“娘子虚弱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害怕。”
“怎么回事？”崔贵妃在一旁蹙眉道。
陆妩痛道：“我不行了，求崔贵妃将孩儿与我看一眼吧。”
崔贵妃对陆妩的话置若罔闻，孩子在她的手中陆妩无论如何也见不得面。
“陆娘子说的什么丧气话，赶快使把劲啊。”老妪在陆妩的身边着急万分。
陆妩挣扎着起身道：“我不行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看这孩儿一眼，崔贵妃当真如此狠心么。”
崔贵妃不理会陆妩的请求，对项太医说道：“项太医，为她看一看。”
项太医从屋外进来，走近了陆妩，为陆妩诊脉：“脸色苍白如纸，瞳孔放大，脉搏为何如此微弱。”
项太医探了探陆妩的呼吸，突然缩回了手：“大事不妙，陆娘子这是撑不住了。”
陆妩的双眸发黑，身体微微抽搐着，却不停地喃喃着要崔贵妃将孩儿与她看一眼。
崔贵妃怒道：“将孩子给我生下来，否则将阿杏立刻杖毙在你眼前。”
世间一片灰暗，陆妩躺倒在床上，眼前一片朦胧，视线中众人立着的姿势让人觉得她们都在看着她这个方向，只是抬不起眼皮去看她们的脸。
陆妩强行使了最后一下蛮力，孩子一股脑的从下身出来。
听到了那一阵啼哭之声，还有幽微的抽泣声，好像是阿杏在哭。
哭声让陆妩的神思更加昏涨。
陆妩知道，有江宛月的把柄在身，崔贵妃不会杀阿杏，而自己的身后事都要靠阿杏了。
想出声说些什么，终究没能够说的出来，那两个孩儿也未曾看一眼。
陆妩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是如此的寂寥。
有风声，流水声，是什么地方……
陆妩睁开眼睛，茂密的树林之外是湛蓝的天色，偶尔有一些鸟鸣声，树林之内很是寂静。
陆妩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头疼的厉害，完全动不了，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妩再一次被肚子里的饥饿感唤醒。
陆妩尝试着动了身子，撑起身子坐起来。
意识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抚摸肚子，却没有想象中的触感，肚子空下去了，那里曾经有两个小生命存在，如今已经离她远去。
置身于一片干燥的泥土地，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无数尸体堆在这一片小丘陵上，散发着恶臭。
陆妩捂着口鼻尝试起身，双腿之间的剧痛让她无法顺利的活动双腿。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照耀在她的脸上，陆妩用手去挡住那抹阳光。
往前艰难的爬去，这座乱葬岗的小径，通向外面的世界。
该去什么地方呢？已经离开皇城，不能再回去了。
想让姜瑛知道她的消息，陆妩离开乱葬岗之后，傍晚的时候，去到了皇城之外的申家村，寻找申屠户和秀云娘子。
他们的庄园被绿树浓荫覆盖，桃树茂密的绿色叶子迎着狂风摆动。
陆妩站在庄园篱笆之外等候，秀云拿着小桶走出来，看见了篱笆之外站着的人。
陆妩此刻穿着一件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黑斗篷，脸上糊了些黑泥，非常可怖。
秀云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浪者，尝试用石头驱赶陆妩。
陆妩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青丝：“是我，秀云娘子。”
秀云朝陆妩走去：“是妩娘子不成？”
陆妩点头道：“是我。”
秀云指了指陆妩的脸颊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此事说来话长，腹中饥饿，能否赏口饭吃？”
“谢娘子客气了，请进来吧，我为你拿吃的去。”
陆妩曾在他们面前化名谢妩的。
陆妩进了他们的庄园，秀云为她乘了饭，陆妩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陆妩已经洗掉了脸上的污泥露出洁白的脸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枯瘦成这个样子？”
“想请秀云娘子帮一个忙，将这一封信交给京城鸣涧巷的奉御崔祎。”陆妩从袖子里取出了书信。
书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已去江州，勿念。”
“来不及与崔奉御亲口言及行踪就要走，实在是罪过，麻烦秀云娘子走一趟了。”陆妩把信给了秀云。
“这样紧急么？不能与他见最后一面？”秀云疑惑道。
“去辞别的话恐怕就走不成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挽留我，唯有先斩后奏。”
陆妩撒了谎，她现在根本进不得皇城，耳目遍布难免被抓住，但是秀云不一样。
“我会帮你将信送到的，只是心里很疑惑，你究竟为何要去江州？”秀云道。
“被夫家下堂，这是去江州寻亲的，刚刚产下一双男孩。”
陆妩的神色中哀戚之色颇为动人，秀云被陆妩的情绪感染，眸子亦有悲哀之色：“原来如此，那双孩儿倒真是可怜，哪里会有这样狠心的夫家，谢娘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小心伤了他的爱妾，竟然将我逐出府门。”
秀云不再问什么，陆妩没有在秀云处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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