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暗箱
此时先生们都在批阅着试卷，西山堂主也在仔细推敲着那些优秀考卷之间的等级划分，倒是没有人在意鲁夫子的举动。
鲁夫子望着众先生，感到一股不真切，感到一股现实的黑暗，这样完美的考卷都会被暗箱操作？那他鲁夫子还留在这西学堂教书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以后教出的好成绩的学生，但是家里没权没势的那种被他们暗箱操作？
此时鲁夫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暗箱操作，毕竟这份考卷从字迹上就足以吸引先生，没有谁会漏掉这一份考卷的，他却是不知张老夫子只是看见沈渭的名字就弃在一旁不看了。
鲁夫子蹒跚着走到西山堂主面前，多年未曾涌现的热血此时瞬间喷发，这一刻，鲁夫子仿佛回到了年少之时，那时他是有着一腔热血的，彼时青春年少。
只是后来身处官场，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以至于脑海里那个曾经惊艳了他少年岁月的身影都被他逐渐遗忘。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并没有遗忘，只是封存在内心深处，终究会有一天能记起。
“沈堂主，我鲁夫子今天想要一句公道话，是不是现在的西学堂已经不是那个当年我们一起教书，一起培养人才的西学堂了？”鲁夫子脸上带着苦涩，似乎是回忆起那一段大家一起教书一起拼搏的岁月，沈家学堂自那时起，开始蒸蒸日上。
沈西山看着共事多年的鲁老夫子如此这般严肃与苦涩，老脸上一沉，“鲁夫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西学堂至少在我的手中，绝对还是当年那个西学堂！我当然记得我们一起挑灯备课，我们一起为了学堂的发展日夜苦思的那段岁月。”
沈西山慢慢站了起来，眼神坚定的望着鲁夫子，望着这个从他上任的时候就一直在西学堂兢兢业业教书的老夫子。
他相信鲁夫子无缘无故不会说出这一番话，他望着鲁夫子，等待着鲁夫子说下文。
鲁夫子沉默的将手中的那份卷子递给了沈西山：“要是这样的一份卷子被暗箱操作，那我鲁夫子今天就要退出西学堂，或许寻一处安稳静谧的地方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西山看着鲁夫子绝对不似作假，认真的看向了手中的考卷。
第一眼沈西山就被吸引到了，那种俊秀的小楷，沈西山自问自己也是写不出的，他仿佛看见了当年在翰林院里，看着那些宛如天骄一般的师哥师姐的手书，似乎也是这般飘逸灵动，似乎也是这样俊秀。
沈西山迫不及待的看向了第一张考卷，五十题全对。沈西山咽了咽口水，古井无波的脸上显示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
那字俊秀飘逸，工整的写在纸上，是那样的协调与赏心悦目。
紧接着沈西山强自按捺住内心的震惊，翻向了第二张考卷，他仔仔细细的开始阅读了起来。
哪怕是沈西山的学识此时也是读的很慢，不再用那种一目十行的方法去看。
他看见这张考卷的第一眼就知道，哪怕是他自己，要是不认认真真的去看的话，恐怕也会出现理解上的偏差，所以沈西山不自觉的就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沈西山不愧是沈西山，虽然用很慢的速度去看，但是确是完完全全的理解了沈渭所写的内容，没有丝毫理解上的偏差，就这一点上看，沈西山却是超越了那鲁夫子。
越是这样，沈西山脸上的震惊就是越大，“这，这，这经义，你确定是这考生做的？”沈西山望着鲁夫子，脸上充满了震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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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是看这文笔还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但是又别有一番特色，实在是好！”鲁夫子不吝赞美之词。
“岂止是好？我怎么感觉像是在与这些古人在对话？简直是不可思议，居然将经义理解到了这样的程度？”沈西山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居然有一种当年孙先生在给他上课讲解的感觉，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更加厉害的还在后面！”鲁夫子望着一脸震惊的沈西山，说道，此时他却是相信沈西山没有参与这暗箱操作，心里放了心。只要沈西山还是当年的那个沈西山，那这暗箱操作就绝对不要想成功！
沈西山缓缓平静了一下内心，开始看向了第三张考卷，这一看就瞬间呆住在当场。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沈西山虽然事业有成，但是心中最痛的还是他那极为恩爱的妻子早早地离世。
当年沈西山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极为恩爱的妻子，曾经一度沉浸在悲伤中，几年都是如此。后来遇到一系列的事情，才渐渐从当年的悲伤中走出，转眼间就是数十年了，这数十年间他一直都是不曾婚配，哪怕当年有朝廷大人物想要他当女婿，但是他也是拒绝了。当年这件事很是引得那位大人物不满，他的仕途也是受到了影响，但是他没有放弃自己的坚持。
再加上他逐渐在沈家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因此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并且以后成就渐渐积累。
此时沈西山读到“当时只道是寻常”，简直是瞬间就勾起了他藏在记忆里的往事，老泪就这样顺着双颊流了下来。
当时妻子在世的时候，他一心想着考取功名，给她幸福，但是当时确是没有珍惜，正是这“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回首，往事已如烟。
沈西山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他看见那些教书先生都聚拢在他身边，看着他留下了眼泪，才逐渐回过神来。
“额，我失态了。”沈西山擦了擦脸上的老泪，沙哑的说道。
此时他都没有心情再去看那篇策论了，只是粗粗的扫了两眼就给出了“优秀”的结论。
沈西山想起了刚刚鲁夫子说的话，再联想到这份出色到难以想象的考卷，再加上自己对于这份考卷的无限感受，瞬间就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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