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父亲
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最优先思考的就是活下去；
当家庭的维系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最优先思考的就是保住这个家；
当自己和家人都活下去以后，就开始思考怎么活得好；
而在慢慢活得好了以后，该思考什么？
南正勋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个答案，就被身世这件事情砸得满头问号。
带着一份空白，他打算先把身世的事情解决了，再想一想以后。
不过，时间似乎并不等他。
一个他熟悉的人，把答案推到了他的面前。
感情问题。
“谢谢。”
坐在垫子上微微鞠躬，南正勋接过了这家烧烤店社长递来的烧酒，倒握在手中，先用另一个手肘碰了碰瓶底，然后拿捏住瓶盖，拧着拉转了一圈，卸掉了瓶盖。
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南正勋捏着酒杯，迟迟没有端起来。
金泰妍刚才向他告白了。
虽然金泰妍喝醉了，但他确信这个有着近十年交情的人是在说真的。
谈恋爱？
南正勋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以前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把这件事加入到生活里，所以当时也就是一闪念的功夫。
然而现在，他已经到了可以考虑这件事情的程度了，也因为今天的告白而必须考虑。
谈恋爱必然会影响到工作，但南正勋也不是一个教条的人，知道只要处理好就不会有大问题。
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已经离开新沙洞一个小时了，南正勋的眸子黯了黯，仰头喝掉了这杯酒。
他刚才没有答应金泰妍。
哪怕只是“试着交往一下看看”，他也不想仓促决定什么。
他不想“试着”，耽误别人的青春，也耽误自己的时光。
如果决定和谁建立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就会全力以赴，把最美好的结果当成目标。
在近十年的交情里，南正勋从来没有把金泰妍她们当作妹妹来看待，大家都是同辈的朋友。
他也知道小女孩已经长大变成女人了。
所以，在忍受着身世带来的迷茫的同时，他开始扪心自问，如果要谈一个女朋友，自己希望是什么样的？
“正勋。”
熟悉的、厚实的声音，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里，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阿爸。”
看着南载灿在对面坐下，看着那张渐渐苍老的面容，南正勋茫然的内心就像照进了一道光，紧绷的精神也松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父亲，给予了他第二次人生的人。
对于喝酒，南正勋没有能称为是爱好的动力。
但是今天，他格外想喝一顿，哪怕明天还要去剧组。
他亲近的朋友们大多都是艺人，各有各的忙碌，他不想打扰。
李宣美这个已经半隐退的妹妹固然是可以倾诉的对象，可现在已经很晚了，又是在喝酒，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原本还有郑韩特和金志勇可以打电话叫出来喝酒。
可是在经过了今天晚上这件事以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金志勇说些什么。
至于郑韩特……
南正勋到现在还记得在帕布罗酒店醒来以后看到的便签留言，那是郑韩特的字迹。
最后，他拨通了南载灿的电话。
在成为“南正勋”之前，作为“姜泰亨”的时候，他一直都不知道父爱是什么。
所以，他从小就没有依赖父亲的观念。
即便是进入南家以后，他也依然下意识地保持着试图自己决定所有事情的习惯。
父子关系很好，南载灿给了他比南佳恩还要多的父爱，他对南载灿和裴孝珍也一直都懂事孝顺，把南佳恩当作珍宝一样爱护。
可是，南正勋终究没有像其他小孩子那样依赖着父亲。
去做练习生，不参加高考，去当“两年寸头”，在A.C.T出道，和Loen签合约……
虽然每一件事都提前征求了南载灿的意见，但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些其实都是南正勋自己拿定主意的。
南载灿知道自己对这个经历特殊的儿子的教育足以让自己放心。
南正勋知道南载灿是一直都在尊重姜胜熙和“姜泰亨”。
父子二人以前也常常会说说心里话，那时候的南正勋还不能喝酒，两个人就一人一瓶汽水，能说很长时间。
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
南载灿能听出来手机对面儿子的声音里，那些无措的茫然。
没有了曾经笃定的自信和朝阳的意气。
仿佛是走路摇摇晃晃的幼儿，站不稳了，下意识抓向身边，抱住了父亲的手。
“阿爸你怎么穿了这个出来了？”
看到南载灿解开外套以后露出里面的衬衫，南正勋杂乱的内心暂时停顿，既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有几分害臊地笑了起来。
“穿这个怎么了？这是我的儿子，有什么不能穿的。”
把自己面前桌上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南载灿瞪着眼睛拍了拍胸口，说得理所当然。
这件衬衫是南正勋的应援衫。
在电视台外面，南正勋亲眼见到过那些女中学生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衬衫，向他招手，喊着他的名字。
“是是是，可以穿的。”
厚实的暖意从心底里沁出来，南正勋眼里的阴霾也暂时淡化了一些。
“好，给阿爸说一说，我的儿子最近在烦恼什么？”
趁着南正勋半起身给他倒酒的功夫，南载灿笑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颊。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能让南正勋变成这副状态的事情必然是大事情。
“我……”
一边是身世，另一边是感情，南正勋茫然的心像是一团毛线球，揉了半天也找不到线头。
今天他不得已动用了“沈”这个姓氏带给他的便利，心里觉得不踏实。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瞒着南载灿和裴孝珍。
毕竟，对方是铉空家族。
那不是一个南正勋说保密就能一直瞒住所有人的。
也不是一个南正勋说“离我家人远一点”，对方就会真的听从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有金泰妍，这个他很珍惜的人，在今天抛给了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一个他曾经被动放弃思考，现在又可以开始思考的问题。
“那让阿爸猜一猜……是哪个女孩子给我儿子表白了？”
看着南正勋张了张口却没了下文，南载灿像模像样地猜了猜，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要怎么逗儿子开心。
他以为儿子还会像以前一样说“阿爸你乱说什么啊”这样的话。
结果，儿子这一次并没有如他所想。
“是，所以我现在觉得挺苦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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