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和他下棋

　　玉亦然看着沐雨汐呈上的纸，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猛地站起来，“混账。”

　　“来人，把这妖妇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民妇......”老鸨话未说出，就被侍卫捂住嘴拖走了。

　　“哼，很好，”玉亦然扫过在座的大臣，“诸位真是好的很啊。”说完，玉亦然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下首的人看着玉亦然，心虚不已。他们中不少人都去过倚翠楼，也在那里说过不少秘密，那个老鸨不会留下了什么吧。一时间，人人自危。

　　等玉亦然一走，众大臣就围在沐雨汐身边，从旁侧击她交上去的是什么，沐雨汐无辜的看着他们，“这个老鸨拐卖了不少无辜少女，因为那里火势蔓延，也没有细看，只看到第一张纸上写着一些人名，我觉得那是那些少女的信息。就交给皇上裁夺了。”

　　如果只是这样，皇上为什么要发那么大脾气？为什么看他们？

　　去过倚翠楼的人对沐雨汐恨的牙痒痒，同时也对玉亦然忌惮不已，虽然他是摆设，但手中的把柄被玉亦然抓住......与其等他发难，不如先发制人。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林远造反的人此时坚定了除掉玉亦然的想法，反正他也只是个摆设。

　　林远脸色不好看的看着沐雨汐，他翅膀硬了，拿到手后不先给他。

　　哼，要不是现在还用他......林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沐雨汐跟着赵公公进了御书房，她看到玉亦然手上拿着那一沓白纸。

　　其实沐雨汐在老鸨房间拿到的只有她逼迫女子签的卖身契，后来被她烧了，呈给玉亦然的是白纸。但老鸨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老鸨以为是她逼良为娼的证据，大臣以为是他们在倚翠楼泄露的秘密。各有把柄，各自心虚。

　　“沐卿，你倒是好手段。既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又赢了个好声名。”玉亦然冷笑。一沓白纸引得那些臣子心虚不已，也不敢提查探倚翠楼纵火一事。玉亦然给了他们一个倚翠楼老鸨有他们把柄的假象。若是这样，那些臣子巴不得烧了倚翠楼，还有些做贼心虚的人还会利用手中的权力阻止查案，为什么？怕查出不利他们的东西。而沐雨汐昨晚还救了很多被拐卖的女子，可不就博得了一个好声名？

　　“皇上，同时我也将他们得罪干净了。”沐雨汐状似无奈的摇摇头。

　　这件事是她和玉亦然用膳时商定好的，用一沓纸故弄玄虚，离间林远和其他人的关系，并让他们忌惮；这样会将有些对造反摇摆不定的人彻底逼到林远那边，到时候也好一次肃清，一个不留，从而使玉亦然更易对朝堂大换血。

　　昨晚她敢于纵火烧倚翠楼，一是她有法子应对，将自己从中摘个干干净净。但最重要的一点，玉亦然和林远之间的战役即将打响，她是双方目前都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而这枚棋子目前不能有事，只要她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双方都不会轻易动她。基于这一点，她肆无忌惮的烧了倚翠楼。

　　林远看着走在路上的唉声叹气的大臣，他道：“诸位不用担心，如果真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玉亦然定会当场发作。然而他什么也没做，说明他不过故弄玄虚。”

　　不得不说林远真相了。然而众大臣看着林远，“丞相是无事，毕竟沐雨汐是您的人。”那个大臣说到这，突然愣了，沐雨汐是林远的人，林远怎么会不知道沐雨汐呈上去的是什么东西，说不定还是林远指使的。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很多没走的大臣突然恍然，想的和那个大臣一样，皆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林远。

　　林远看到这些大臣的眼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怒从心起，“诸位大臣莫非以为是老夫指使的？”

　　“不敢不敢。”有些人连连拱手，心中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林远冷哼一声，甩袖而走。

　　御书房内玉亦然看着沐雨汐，想起玉亦辰吵着想见他，便对沐雨汐道，“沐卿，辰很想念你。你去看看他。”

　　沐雨汐恍然记起玉亦然口中的辰指辰王玉亦辰。

　　玉亦然唤来赵公公，赵公公恭敬的对着沐雨汐弯腰：“沐翰林，请。”

　　沐雨汐跟着他慢慢的踱着步。边走边用余光记下路上的景色，宫殿及路线。

　　忽然，她听到一阵古筝声。其声悠扬，似山间的清风，似林中的瀑布，令人不禁放松下来，沉迷其中，然而其中又蕴含着一丝沧桑，令人哀恸。

　　沐雨汐对着舌尖重重一咬，让自己清醒过来，无论古筝声又多令人沉迷，她都无法忽略古琴中连一丝情感都无。她警惕的看着古筝声的来源处。

　　是远处的水心亭中央传出来的，沐雨汐看着旁边一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赵公公。她伸出双手在他的耳边拍了两下巴掌。

　　赵公公如梦初醒的看着沐雨汐，“沐大人，请跟咱家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沉入古筝声中。

　　古筝声自沐雨汐拍巴掌起便停止，赵公公将沐雨汐带到湖心亭，对着背对着他们的玉亦辰和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道：“凤王殿下，辰王殿下，沐翰林来了。”

　　沐雨汐只听得白衣男子淡漠的点了下头。

　　赵公公便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下去了。

　　玉亦辰听到这话，忙转过头，欣喜的看着沐雨汐，“沐哥哥。”

　　他站起来奔到沐雨汐前，两眼发光。他将沐雨汐拉到白衣男子前，“皇叔，这就是辰儿跟你提起过的沐哥哥。”

　　沐雨汐看着白衣男子，方才的琴声就是出自他之手。

　　随即她目光下移，看到传说中的焦尾凤筝，沐雨汐扫过梨花雕木上古朴的纹路，眼中赞叹不已。

　　她抬头看向白衣男子，一双清冷无双的墨瞳无悲无喜，仿若世间都入不了他的眼，白玉无瑕的脸庞，謫仙般的气质令人可望而不可即。

　　沐雨汐看着他的墨瞳，只感觉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她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这个人......是当初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个。

　　没想到他是皇室中人，看起来超脱物外，无欲无求，实际上沐雨汐在他身上只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沐雨汐提高警惕，能避开他日后就绝不与他对上。

　　玉千殇看着沐雨汐，眸中仍是如古井一般幽深，静谧，不起一丝波澜。那双樱色的薄唇轻启：“本王玉千殇。”

　　“我是沐雨汐。”沐雨汐眼中邪魅如斯。

　　玉亦辰看不出沐雨汐与玉千殇之间的暗流。他兴奋的拉沐雨汐坐下。“沐哥哥，皇叔古筝弹得可好了，你来的时候听到了吗？”

　　沐雨汐看着玉千殇，“凤王殿下弹的，自然是，”她停顿一下，眼中魅色渐深，朱唇轻启，如情人呢喃般：“极好。”

　　“可是我怎么也没法弹的和皇叔一样好。”玉亦辰精致的脸上写满沮丧，小嘴不开心的嘟着。

　　“辰王殿下，所谓术业有专攻，你或许在古筝方面略差一些，但其他方面优于许多人。”沐雨汐看着眼中纯洁无暇的玉亦辰。

　　“真的？沐哥哥你真的觉得辰儿很优秀？”玉亦辰瞪大了眼睛看着沐雨汐，让悠儿皇妹整天说他这不行，那不好，哼，沐哥哥都肯定他了。说起来，好多天都没有见过悠儿皇妹了。不管了，谁知道她又溜到哪里去玩了。

　　“自然是真的。”

　　玉亦辰开心的笑了，随后他又嘟起嘴巴对沐雨汐道：“沐哥哥，你不要叫辰儿辰王殿下，叫我辰儿或辰都行。”

　　沐雨汐颔首，唤了一声“辰儿”。

　　“奴才叩见凤王殿下，辰王殿下。”一个太监突然走过来对着玉千殇，玉亦辰行了礼。

　　玉亦辰看到他嘴巴撅起，情绪变得低落，“皇叔，沐哥哥，我先走了。”唉，他上次被罚抄《礼记》，皇兄怕他贪玩不抄，特意让小邓子每日这时来让他去罚抄。

　　“去吧。”玉千殇对着玉亦辰微一颔首，眼中仍无一丝波动。

　　沐雨汐虽然不知道玉亦辰为什么情绪低落，但她宽慰道：“辰儿，我下次再来看你。”

　　玉亦辰眼睛亮了一下，他一定要赶紧抄完，然后和沐哥哥玩。

　　玉亦辰对着沐雨汐重重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玉亦辰一走，沐雨汐便觉周边空气都清冷了几分。

　　“你不错。”玉千殇幽深如古潭的眼睛像是要将沐雨汐吸进去一般。

　　沐雨汐反应了一下，方知玉千殇指的是方才她破他的琴声的事，“不及凤王殿下的琴艺高超。”

　　“末离。”玉千殇唤了一声。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黑色劲装的男子单膝跪在玉千殇面前，“殿下。”

　　“拿汉白玉棋。”

　　沐雨汐知他要跟她下棋，但她从未告诉过他，她会下棋，他就这么确定她会下？

　　末离一拱手，转头消失。

　　沐雨汐看着末离，心下警惕更甚，她竟然完全察觉不出他的气息。心中警钟直响，一个下属尚且如此强，何况面前这个几乎她觉察不到气息的玉千殇？而她现在太弱，还是避而远之为好。

　　不一会儿，玉千殇面前的古筝撤下，换上了一盘古棋。

　　黑白棋子珠圆玉润，颜色纯粹没有一丝杂色。他好东西倒是不少，沐雨汐摸了摸下巴。

　　玉千殇执起黑子，欲下。

　　“等等，凤王殿下，我喜欢执黑子。”沐雨汐拦下玉千殇要放棋子的手。

　　沐雨汐的行为极其不礼貌，或者可以说是冒犯了。然而玉千殇眼中不起波澜，亦不曾生气，他只是静静将黑子放下，拿起白子。

　　沐雨汐拿着黑子放在棋盘中心，看着玉千殇执起白子的手，白净，修长。竟是比白子还要白些。心中不住感叹，这玉千殇是她两辈子见过长的最好，手最好看的男子了。

　　随后，玉千殇每放下一颗白子，她便紧跟其后放下一枚黑子，棋盘上的棋子毫无章法，看着就像是没学过下棋的人所下。

　　沐雨汐托着腮，看着玉千殇一步一步将已成死局的棋局下成活棋，然后她又下一子将活棋下成死棋。周而复始，这盘棋竟也下了半个时辰。

　　最后沐雨汐看着棋盘上已经没有可以落子的位置，对玉千殇说：“凤王殿下，平了。”

　　玉千殇放下手中的棋子，“棋艺不错。”能将他的生棋一次一次下成死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沐雨汐懂玉千殇的意思，她在内心深深感叹：她真的是随便下的。

　　待沐雨汐走后，玉千殇端起手边水晶杯抿了一口，身边空气变得稀薄，眼中没有一丝人的生机在里面，只有死寂。

　　良久，他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液，他拿出帕子，轻轻擦拭。时间不够了......

　　沐雨汐从宫中回去后，躺在藤椅上小憩，谁知一睡就睡到傍晚。她伸了伸懒腰，喊着：“小莲......”

　　随后想起倚浔莲在城郊宅子里，她自嘲笑笑，打开门去酒楼吃完饭。

　　走在街上，看着到处灯火通明，人流攒动，方才知道今日乃是乞巧节。

　　她想起以前沐千言带她去逛夜市的情形，那时的她还没有成为杀手，还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沐千言牵着她带她尝遍路边小摊，玩遍所有的娱乐项目，现在想想竟是有些恍若梦中一般。千言哥哥，你到底在哪里？沐雨汐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疲累。

　　尔虞我诈，钻营取巧，步步谋划非我所喜，我所喜的不过是清风白月，天涯海角，无拘无束。当有一日，她找到沐千言，她便折了一切，随风而走，过她想过的生活。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沐雨汐的手臂，沐雨汐眼神一冷，手臂曲起，以肘相抵。

　　“雨汐儿，是我。”沐雨汐收回手臂，转头看着莫流景。

　　沐雨汐看着两日未见的莫流景，他仍然笑得一派风流，“雨汐儿，好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人群中看到他寂寥的背影，就不顾一切从酒楼跳下来找他。

　　“莫哥哥。”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沐雨汐看着莫流景身后的女子，面纱轻拂着白玉般皎洁的面容，一身红衣，一双眼睛大而深邃，腰间别着两个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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