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尘之心
但后来在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沐哥哥时，他有荣与焉，他的沐哥哥当然在哪里都是最优秀的。为沐雨汐骄傲的同时，他却弱懦的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打算现将脸上及身上的伤痕去掉，可谁知竟然不等他配好药方便被暗卫抓起来了，他知道是沐雨汐的意思，但他不想反抗。
身为全身都是毒的毒医，只要他不想便没有人能将他抓住，可以这副丑陋的面孔见她，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所幸他的沐哥哥没有嫌弃他。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回西泠？”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她不想让他回忆那些，故而什么都不问。
玉亦辰小声回答：“我是出来找你的，没找到你便不想回西泠。”所以哪怕生不如死也不想回去，因为他怕沐雨汐如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害怎么办？他也想保护她啊！
沐雨汐心中有些陌生的心疼，她喉咙干涩，不知说什么。
良久，“下次不许这么任性。”带着温度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响起。
多久了，她以为五年里被人背叛，欺骗，伤害过后，除却一个知己夏侯瑾之外再无人会真心待她，却不曾想还有一个傻傻地，执着的寻找她的人。
“脸上的伤可有办法治好？”这么爱惜自己脸的人，毁容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吧。
玉亦辰吸吸鼻子，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可以，只是差了一味千年灵芝。”其实千年灵芝在山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只是他出来并没有带山里的任何奇珍异草，凤临的药库又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药童可以进去的。
“体内的伤呢？”
玉亦辰瞪大眼眸，她怎么知道？他体内的伤潜伏已久，连神医子都不知道。
“我练了《凤舞诀》后，内力深厚的人在我面前便无所遁形。”何况他一个没有武功的人。
玉亦辰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求你，别问。”
沐雨汐抓过那形如枯槁，不再修长白皙的手，二指搭在他纤细如女子的腕上。
“蛊虫？”沐雨汐讶异。蛊虫是南疆的产物，玉亦辰怎么会被人下了蛊？不，除却蛊虫外还有内伤。沐雨汐将内力输入玉亦辰的体内探查，蛊虫在他体内全身流走，若想治好他的内伤必先除去蛊虫。
“琴儿，去将南疆疆主请过来。”
不多久，只见莫流景跟在琴儿的身后狂喜的进来，“雨汐儿，你找我？”来找了她这么多次，终于肯见他了？
但随后他看到玉亦辰，男子！成年的！在雨汐儿的寝宫！莫流景升起一股危机意识，“雨汐儿，他是谁？”
不会是她的男宠吧！不过，雨汐儿原来喜欢毁容的男子，莫流景看着玉亦辰脸上的疤痕摸摸下巴，要不然他也毁个容？
沐雨汐脸一看他的脸色便知他在想什么，她脸一黑，“他是玉亦辰。”
“玉亦辰？”莫流景惊讶的看着面前眼神凶狠的瞪着他的人，那个西泠皇室的小绵羊？虽然只是五年前在西泠的宴会上见过几面，但他自幼过目不忘，还是无法将眼前之人与那个单纯又长得还过得去的人重合。哦，除了他以外的人，在他眼里都是长得还过得去。
“他的体内有蛊虫。”沐雨汐不再看他的表情，她怕她会忍不住对那张明显透着嫌弃之意的脸下手。
“雨汐儿，本少主若帮他治了，你给我什么好处？”说到这，莫流景有些哀怨，“本来以为你终于想起本少主了，却没想是为了别的男人。”
沐雨汐森森然一笑，“你想要什么？”
莫流景见沐雨汐生气了，终于慢吞吞的为玉亦辰把脉，一边伸手还一边嘀咕，“等本少主想好吧。”但显然，语气中带着底气不足。
可谁知一直不说话的玉亦辰却躲到沐雨汐的身后，怯生生道：“我不要他给我把脉，我怕他害我。”
这时莫流景的脸黑了，“你说什么？”那字像是从牙缝中迸出的。别以为他没看到玉亦辰眼中的恶意。
沐雨汐小心安慰玉亦辰：“没事的，有我在。”一边用丹凤眸威胁的看着莫流景。
莫流景……莫流景忍了，现在沐雨汐对他印象本来就不好，他即使想做手脚也不会此时做。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我不会对你动手。”以后再下手！
玉亦辰还是一脸怕怕的样子，沐雨汐对他又安慰了几句，他才不情不愿的将手伸了出来。
莫流景……莫流景再次忍了！
但当他把脉之时，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这个蛊是谁下的？”莫流景阴沉着脸。
玉亦辰虽然不喜莫流景，却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莉妃。”
“西泠皇宫的莉妃？”沐雨汐想起来，“龚力的女儿？”
玉亦辰点头，“你走以后，莉妃有一日从冷宫跑出来，找到我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后我晕了过去，但御医查不出任何。我也没有在意而是出来找你，后来……”玉亦辰面露痛苦之色。
“后来怎么？”莫流景接着问。
玉亦辰不忍回忆那段日子，但他还是强行开口：“后来碰到一个怪人，说我体内有什么蛊将我抓去研究。”
沐雨汐拍了拍他，却知道什么安慰的话在绝对的痛苦面前都是无力。
莫流景听罢摇摇头，“不应该。这个蛊乃是南疆皇室最毒的帝王蛊，周遭守护它的都是南疆少有的高手，一般人根本拿不到，更何况是西泠的一个小小宫妃。但它在我回南疆之时便已失窃。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他已经找了它五年了，却没有想到会在玉亦辰的身上看到。
“当时她对你说了什么？”沐雨汐开口。
玉亦辰皱皱眉，当时的他极度恐惧，其实不大记得她说的话，“说了什么……反正给我也一样。期间含糊不清的提到了沐哥哥的名字。但其他以及没有印象。”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那个女人怕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莫流景，南疆帝王蛊是什么？”
“它是南疆的虫王，是将千只蛊虫放在一起，断其食物让它们互相啃食而活到最后的蛊虫。当初练成后有人将他献给南疆皇室，母亲觉得此蛊过于狠毒便将它封存并派人把守。因为此蛊还有一个特点，它会在人体内无限繁衍后会传染给他周围的人。但辰王显然被人当成药人，因此体内有各种毒，而这些毒刚好和蛊王相互抗衡所以才抑制了蛊王的无限繁殖，现在蛊王正在吞噬辰王体内的毒，待他吞噬完毕便会开始繁殖。”
剩余的话莫流景没有再说下去，但显然沐雨汐和玉亦辰都懂。
“所以不是有人想要辰儿的命，只是将他当作容器，而真正的目的是冲着我来的？”沐雨汐越说语气越冷。
“没错。当初我找遍南疆也没有找到它，却不曾想在辰王体内。”
“偷它的人有线索吗？”
“无。我找遍南疆都没有发现踪迹。”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他的情报网不说遍布整个南疆，但不至于连一点踪迹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有人监守自盗?”沐雨汐思索。
“南疆皇室守卫森严，既然看守南疆蛊王的地方更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何会出现在不惊动暗卫的情况下，将蛊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即使那人神通广大，你追查五年怎么可能无一丝痕迹？”
莫流景沉吟：“我想过这个可能，不说其他，能进入那里的人南疆皇室都很少，而且必须得到母亲的首肯。那此人一定极得母亲的信任。但我排除了一切可能，查过那些人都没有任何破绽。”
沐雨汐禁盯莫流景，“你再好好想想，你母亲极为信任的人你都查过？你也是你母亲极为信任的人，你一定没有查过你自己。”
莫流景只觉荒谬：“你怀疑我？”要是他的话，今日便不会在他面前拆穿。
沐雨汐摇摇头：“在你母亲眼里，有没有和你地位相当的人？”
“地位相当的人？”莫流景想到一个人，但立马否认：“不会是她。”
“谁？”沐雨汐追问。
莫流景犹疑的道：“在母亲眼里，除了我之外，丽姬就像她的另一个女儿一般。蛊王存放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而且蛊王是南疆秘闻，只有历代疆主知道。”
“追求这么多年无果，那抹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莫流景还是否认：“不是她。”但心里却还是信了一分，之前他当局者迷，加之不愿意去相信，现在被沐雨汐点出来，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一种结果。
因为这不仅关乎蛊王失踪，还关乎他母亲真正的死因！
沐雨汐也不再说什么，莫流景是极度聪明之人，恐怕心里早已有想法。
现下她最关心的还是玉亦辰能不能被治好，“蛊王可有办法取出？”
莫流景摇摇头，“帝王蛊是繁殖性很强的蛊，除非它的寄体被它吞噬，否则它不会出来。即使被取出来，辰王体内还有各种毒素，恐怕也活不了。”
玉亦辰揪住沐雨汐的袖摆，心里不是对死亡的害怕，而是陷入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沐雨汐的恐惧。
沐雨汐以为他是因为害怕死亡，她拍拍玉亦辰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死。”
玉亦辰对着沐雨汐露出一抹纯净的笑，“我不想离开你。”忍受五年的折磨终于让我再见你，我怎么忍心就这样死？但如果……
“其实有法子。”玉亦辰对莫流景开口，“当年毒医将我作为药人实验时，就是为了破解帝王蛊。后来他研制出来了。”
莫流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们南疆那么多擅长制蛊的人都没有做出来？一个对蛊不熟悉的人做出来了？
“帝王蛊靠吸食人的五脏六腑过活，但它却是泡在血液中繁衍，只要将人的血液放光，它没有了生存的地方自然会出来。”玉亦辰轻描淡写道。
沐雨汐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开口：“不行。”把血放光和死有什么区别？
“就是啊，你这个方法算什么法子？”
“沐哥哥，那个人将帝王蛊放在我的身上是为了传给你，但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玉亦辰深情的站到沐雨汐的面前，“这个世上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即使是我自己也不行。”所以哪怕再不舍，我也会那样做。
“玉亦辰从不怕死，只怕见不到雨汐。”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沐雨汐，眼中是化也化不掉的无限深情。
莫流景别过脸，故作轻松道：“说不定还有法子。”即使再看不惯玉亦辰，此时他也不忍说什么。
“确实还有办法。”门口，几日不见的君绝殇一袭白衣锦缎走进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沐雨汐。
“什么方法？”莫流景忙问，其他人可能束手无策，但君绝殇说不定有办法。
君绝殇见沐雨汐恍若无人，仿若没看到他，心底一黯。
“无尘之心。”
莫流景茫然：“无尘之心是什么？”
沐雨汐在听到这四个字时，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只要知道只有汐儿回幽城才能得到。”君绝殇负手而立，恢复往日的风姿，只是眼中的血色还未褪去，眼底充斥着对沐雨汐绝对的掠夺。
玉亦辰看出沐雨汐的不对劲，他扯扯沐雨汐，笑得安然：“沐哥哥，你不要去。”虽然不知道沐雨汐为什么对幽城这么抵触，但他不想沐雨汐勉强自己去面对。
“呵……”沐雨汐低笑，“不就是幽城么？我当然得去。”
“沐哥哥……”玉亦辰担心的看着极其不对的沐雨汐，连莫流景都看了过来，敏锐如他，除却看出沐雨汐的不对劲还看到沐雨汐在君绝殇说到幽城之时的无限恨意，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君绝殇，我去取。”沐雨汐平静的道。
君绝殇听到她如此轻易的答应时，心里铺天盖地涌起巨大的怒意，其中掺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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