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识破女子身

　　“沐大哥，你要我查的我查到了。宋员外发迹之前在附近山上当强盗，通过抢劫有了基业，后开始做生意，变成了现在的宋员外。

　　而宋明月主动要求与宋家脱离关系。”

　　“难道你是说，街上说的宋明月与宋家断绝关系竟然是真的？”琴儿睁大双眸

　　她采买时听到这个传闻，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谣言

　　琴儿深思，“为什么呢？难道是怕得罪公子连累整个宋家？”

　　沐雨汐颔首，“宋员外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假，但宋明月主动请求与宋家脱离。

　　“她莫不是个蠢的？她在域城臭名昭著，人人喊打，如果没有宋家的庇佑，她怎么在域城生存下去？”琴儿不可置信。

　　“依照她的一贯做法，嚣张无脑，听到宋员外将她推出来顶罪，正常反应应该是大闹，再聪明的做法是逃跑。”不应是主动求请。

　　“所以现在坊间都在传宋小姐深明大义，为了不连累家里，主动来沐大哥这里赔罪。”

　　“门口百姓众多，一开始百姓只是看热闹，现在有人已经开始对沐大哥不满。”

　　石渊想起他在门口挤不进来，只得施展轻功从后门进的场景。

　　“难道她来找公子，是希望投靠公子？”可她明明得罪过公子。

　　“所以她带着她自以为足够令我心动的筹码来了，如果我不出去，她还可以借普通人的心里试图逼我见她。”

　　石渊面露疑惑：“沐大哥，普通人的心里什么？”

　　琴儿白了石渊一眼：“如果你看到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子，站在一个男人门口赔罪，而男人闭门不出，你什么感觉？”她在青楼见多了这样装可怜，博同情的人。心里对宋明月更加反感。

　　石渊想了想，顿时明白。

　　“无论谁对谁错，世人皆同情弱者，尤其是一个‘改邪归正’的弱女子。

　　“她是一个聪明人，一个自作聪明的聪明人。”如果她没有借舆论来逼她，而是想其他方法进府见她，她愿意给她机会。

　　“沐大哥我去把她弄走。”任何意图伤害她的人都不该出现！

　　“你傻啊，你现在把她弄走，外面会怎么说公子？”

　　石渊默默退下

　　“公子，我们晚上把她套个麻袋，揍一顿怎样？”琴儿道。

　　沐雨汐扶额，刚想夸她。

　　“不用管她，随她去。”她本就不在乎声名

　　“石渊，明日我会回京都，域城这边你全权负责。

　　自欧阳锋死后，玉亦然三天两头发紧急信函催她回京都。

　　起初她还以为是有急事，后来打开一看，只是让她尽早启程。

　　更令她满头黑线的是，隔一两天她就接到这样的信函。

　　“沐大哥，定不辱使命。”

　　石渊收起心中的不舍，坚定的说。

　　只要是你想要的，必拼尽全力也在所不惜。

　　宋明月站在府丞府门口，看着已经黄昏的天空。心不住下坠，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出此下策。

　　背后百姓指指点点，骂她的有，还夹杂着责怪沐雨汐的。

　　她忍不住转过身，身子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僵硬无比。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他？他杀了欧阳锋，杀了域城的贪官污吏，开仓分粮，安置流民，还了域城一个清平和安宁。为你们鞠躬尽瘁，你们凭什么？”

　　有些人一听这话，惭愧低下头。

　　他们只顾嘴上痛快，都忘了这个责怪的对象是丞相

　　百姓中有些人恼羞成怒：“我们在替你说话，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

　　人群中一个大汉爽朗的笑着：“说的好！沐丞相为了我们域城布置谋划，杀了欧阳锋那老贼。替我李张三报了杀弟之仇，我敬他！谁人说他一句不好，就是跟我李张三过不去。”

　　“是啊，欧阳锋强占了我的宅院，他死后，沐丞相就让人把地契给了我。

　　“我好久没有吃过白米饭了，是沐丞相开仓让我再次吃上饭。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

　　那几个责怪的沐雨汐的人见状灰溜溜的走了。

　　最后，百姓齐刷刷跪下，嘴里呼喊着：“谢谢沐丞相，谢谢青天大老爷。”

　　沐雨汐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门口跪着一排排的百姓，为首的宋明月褪去往常的嚣张跋扈，站着浅笑的望向沐雨汐。

　　沐雨汐不看宋明月，对着下首百姓道：“大家起来吧。”

　　百姓站起来，看到沐雨汐的面容，皆惊艳不已

　　肌肤白嫩胜雪，如黑缎的头发随意被一根丝绸绑在后面，一双魅人的丹凤眸下是高挺的鼻梁与樱色的唇瓣，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晚霞柔柔的披在她身上，仿若即将羽化登仙般。

　　全场静谧，倒吸了一口气：“仙......仙人下凡。

　　多年后，域城百姓谈起沐雨汐，想起的就是今日这一幕，更甚至将沐雨汐的画像贡

　　“域城从此无欧阳锋之流，尔等大可放心。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还一个风清气正的域城给你们。”

　　百姓齐齐跪下，嘴里呼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百姓散去，沐雨汐转身进去。

　　宋明月急急开口:“我找你是想摆脱既定的命运。”

　　沐雨汐冷笑的回头：“你的命运与我何干？

　　她闭上眼睛，不管路边人来人往，大声道：

　　“生而为女子，难道就该低男人一等，嫁人生孩子，困于一方宅院？”

　　她痛恨过，挣扎过，反抗过，她想披荆斩棘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最后悲哀的发现一个人要想走出来太难太难。

　　“宋明月疯了，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难怪嫁不出去，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笑话，女人天生就要相夫教子。宋明月的女德读到哪里去了？

　　一群妇人对着宋明月指指点点，讥笑不已。

　　就是因为这样，没有人认同她，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直到那天看到巷子里那个会发光的人，她羡慕，故有后面一幕

　　宋明月转身，垂头离开。

　　“等等。”沐雨汐叫住她

　　宋明月狂喜的转过身，炯炯的盯着沐雨汐。

　　“愣着做甚？进来。”

　　宋明月急忙跟上。

　　身后妇人还在嚼舌头：“丞相大人肯定会惩罚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旁的妇人附和：“是啊。我相公快回来了，我要赶紧备好饭菜，不然他饶不了我。”

　　“我也得快些，我儿子要吃徐记烤鸭。”

　　宋明月跟在沐雨汐的身后，脸上有难掩的喜悦。

　　待沐雨汐入座，宋明月连忙解释：“我从未想过用百姓压你，只是我几次三番想进府丞府，暗处总有人将我赶出来。”

　　说到这，她有些委屈。

　　她何尝想用这种蠢办法，只是这些天，无论是扮成丫鬟，小厮，送菜的，甚至倒夜香的人，总有人像是跟踪她一般将她丢出府

　　“暗处什么人？”

　　“一个穿着黑衣服，蒙着面，大约二十的少年，身上没有一丝人气。

　　宋明月说到这，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每次出现，都如幽灵般阴森恐怖

　　沐雨汐手扣在桌面上，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是谁？竟连她都未察觉出来。

　　“你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在门外煽动百姓情绪，逼她出现。

　　宋明月听懂沐雨汐的意思，她正色道：“域城因你而有了安宁，他们忘了你的恩情，我只是提醒他们。”

　　“无论是什么，既然已经见到我，你想说什么？”

　　“我下面的话大逆不道，所以希望与你私下说。”

　　琴儿虽然对宋明月没有好感，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计较其他。

　　她对沐雨汐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既然知道大逆不道，还对我说，你不怕吗？

　　宋明月无所畏惧的望着沐雨汐的眼睛：“不怕，因为你与我一样。”

　　一听这话，沐雨汐站起来，魅人的凤眸压迫性的锁定她：“有些话，你还是想清楚再说为好。”

　　“我会看骨相，任何人在我面前，我都能确定他的身份及年龄。”宋明月坦白，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因为她谁也不相信。但她只见了她一面，就莫名信任并告诉了她她最大的秘密

　　此时就像一场赌博，她压上了全部身家，是生是死端看面前人

　　但她相信她不会输。

　　果然，沐雨汐坐下，慵懒的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她心下一松：“我想跟随你。我想向世人证明，女人不仅可以和男子一样，而且可以更甚于男子。”

　　沐雨汐戏谑的看着她：“所以你像男人强抢女人一样在大街上强抢男人？”

　　宋明月眼睛游离，磕巴的开口：“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想找个可以伴我一生一世的人。虽然那些人我不了解，但我相信相处以后他们了解了我的好不会怪我的。”

　　沐雨汐失笑，古代女子婚前从未见过丈夫的比比皆是，而这个姑娘竟有谈恋爱彼此熟悉后再结婚的想法

　　第一次在异世遇到思想如此超前的姑娘

　　宋明月看到沐雨汐未生气，继续道：“我很早就注意到你，观察过你许久，从红梅楼开始，你的行为令我欣喜。后来经过欧阳锋及你对域城百姓的举动，我便决定跟着你。

　　果然令她欣喜的是，她能接受并且理解她。

　　“在那些男人中，可找到心上人？”

　　提起这件事，宋明月脸上出现了愤愤然：“那些人在街上表现得极度愤怒，但一进我家就变了一副嘴脸，虚伪得可怕

　　其中有一个长相俊俏，谈吐不凡。我们相处得很好，且性格契合，但我一跟他提‘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就开始用女德，女戒教育我。我一生气，直接把他赶出去了

　　从那以后就没有了。”

　　她到处寻找，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懂她，无论男女。

　　说到这，宋明月眼角微红：“雨汐，是我错了吗？这些年其实我很累，每当我对别人讲起这些，她们就当我是异类。她们嫁人后对我诉苦夫家如何苛责她们时，我就劝她们和离。但她们宁愿在后宅与小妾争斗，也不愿和离。

　　后来我有一个手帕交和离了，但她却死了。”宋明月哭了出来，“她们都说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没怂恿她和离，她就不会被娘家抛弃，不会被人非议，也就不会自杀了。”

　　“这个时代为女子划定了一个圈，女子只能在圈内生活，如果出了这个圈子，便是世道不容，因此有各种各样对女子的惩罚。你若真想改变她们，便证明给她们看。只有当你强大，强大到令人仰望的地步，证明给她们看，即使是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甚至更甚。那么自然会有人效仿你。

　　宋明月怔住，仿若拨开明月见青天。

　　她一味想改变别人的想法，却从未想过让自己强大到成为别人的榜样。

　　宋明月目光灼灼，眼里充斥着火焰：“我要变强。”

　　“即使这个过程令你痛苦，令你饱受非议，被域城的人，甚至所有西泠人鄙夷？

　　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不容易，更何况宋明月想挑战封建礼教的权威。普通人是不可能走完这一条路的。”

　　宋明月眼神坚定：“我受过的非议还少？哪怕前方是刀山，是火海，我宋明月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沐雨汐认真打量面前的人。

　　她收留的人，莫不是因为走投无路而被迫改变。

　　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想过她们苦难的根源出自哪里。唯有眼前的人，衣食无忧，却敢于挑战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规则

　　宋明月看着沉默不语的沐雨汐，内心有种从所未有的紧张。

　　罢了，如果她不能完全理解她，那她也不会强留在她身边。她想要的是能懂她的人。

　　“为什么不去凤临国？”比起跟着她，凤临不是更好的选择？毕竟是女尊男卑

　　“凤临虽然女尊男卑，但域城离凤临极尽，我曾经在域城碰到过凤临女人，发现她们极度排外，看不起男尊国的女人。并且，凤临国力日渐衰弱，且固步自封，看似强大，实则不堪一击。”

　　沐雨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凤临如果真这么弱，她就有必要加快步伐去凤临将沐千言带走

　　至于凤临如何，干她何事

　　“我明日启程回京都，你留在域城。”

　　宋明月激动的道：“你同意了？”

　　她懂她的，她果然是懂她的。



　　－－－－－－题外话－－－－－－

　　今天是作者君生日。然而存稿君死了，作者君要为她哀悼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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