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吃面

　　屠苏烬顿觉有些恍然……

　　刚才的他竟被面前这个女子轻易的牵动了情绪，从而令他乱了方寸，矢了定律。

　　他如同苍狼般一样的眼神微眯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依旧平静的侧脸，直到空气中安静得异常诡异以后，屠苏烬才缓声出口道，“我们先到大堂吃早饭，然后，带你去几个地方。”

　　语气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语气，听得夏南柯眉头微皱……

　　她看着他已然转身离开的背影，则暗自暼了暼嘴，这才离开房间跟上了他的脚步。

　　“福来客栈”的大堂异常的冷清，一如皖城的街道般，处处透着清冷之气，入目所及之处，三三两两的木制桌椅摆放其中，除了昨晚上所见的老板之外，整个大堂竟然连一个跑堂的都没有。

　　已经在大堂等了许久的老板见夏南柯一行人下得楼来，便匆匆的迎了上去笑盈盈的道，“客官昨晚睡得可好，可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夏南柯看着只在昨天晚上打过一个照面的中年男子问道。

　　“这位小姐，我们这里目前只有面条与馒头，其他的都还来不及做。”老板如实回答。

　　“那来碗面条吧，”说完，她看向身后赵信、王勇两人问道，“你们两个吃什么？”

　　面对夏南柯望过来的询问眼神，赵信、王勇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道，“我们也吃面条……”

　　“老板，那来四碗面条！”走在最前面的屠苏烬沉着嗓音出声。

　　“好的，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说完便朝后厨房匆匆走去。

　　夏南柯自楼梯下来便寻了一张离自己最近的桌椅坐下，赵信王勇分别坐于两侧，屠苏烬则坐在她的对面。

　　四人才刚落座，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面对屠苏烬时不时暼过来的探究眼神，夏南柯则显得若无其事，她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神却流转开来，打量起这个面积不大的大堂来，整个空间均匀的摆放了数十张大小一样的桌椅，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不染任何尘埃，这说明老板每天都用心的擦拭，进门的右边则放了各式各样的坛装酒，墙上面挂了几十个菜名牌子，在皖城，像是“福来客栈”这种规模的店面，其实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可她看了这么久，除了客人就她们一桌之外，连店里的人她还只看到一个，而这个时辰，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可这里基本无人光顾，如果用冷清来形容，那未免也太冷清了些！

　　“小姐，你们的面好了！”说话间，夏南柯看着刚才的中年男子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个装着四碗面的盘子，正朝他们这边而来。

　　夏南柯注意到这个老板把面放在她面前的时候，粗糙的手背处有明显的红痕，很显然是刚才给他们下面条的时候烫伤的。

　　“老板，你这个客栈看着也不小，为何一个伙计都没有？”夏南柯忍不住问道。

　　也许是因为店里没什么人，也许是因为生意惨淡，突然被夏南柯这么一问，钱安的面上立马浮上一丝愁容，他悠悠的开口道，“在皖城这个地方，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出来当伙计，而且我也请不起人了。”

　　钱安见夏南柯没有搭话，便自顾自的又说道，“本来我的妻子每天都过来帮忙，但最近染上了风寒，我就让她在家休息了，唉，皖城这几年也不太平，自从城主下令禁止皖城之内的人与他国做生意之后，我开的这间客栈几乎就断了生意，再加上听说皖城要打仗，这城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早已经另谋出路，哪还有人愿意到我的店里来做事。”

　　“原来是这样！”夏南柯低叹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听说朝廷派来的两万精兵早已经集结在了城门外，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打起来，只可惜了玉峰寨里的人。”说完，钱安又是一叹。

　　听得对方提起玉峰寨，夏南柯眉毛微挑，“听老板这语气，玉峰寨里的人还算仁义？”

　　“咳咳……”似乎被夏南柯的话语所扰，只见钱安突然干咳两声，连忙撇清道，“不敢，不敢，我可什么都没说，客官别往心里去。”

　　眼神之中带着丝丝的惊惧，夏南柯面色一冷，看这样子迫于刘墨的威胁，应该没有任何人敢于议论玉峰寨的事。

　　她随即锐利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屠苏烬。

　　“大姐姐，行行好，给口吃的吧！”突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于夏南柯的耳边。

　　她微转着头看到一个年约十来岁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脸色蜡黄、嘴唇干枯、身无四两肉，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

　　夏南柯看着小男孩如此的寒酸，便动了恻隐之心，她刚打算令老板再下一碗面条却被一直不说话的屠苏烬给挡了回去，他冷声说道，“收起你那没必要的同情心，我西蜀的子民不接受施舍。”

　　夏南柯一听嘴巴微抿，眼神不赞同的道，“他都快饿死了，你竟然还在说这种没用的空话。”

　　“他也不小了，应该学会自己找吃的，而不是放弃尊严去讨要。”

　　“在你心里这种东西比死还重要吗？”

　　“男儿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连做人最起码的尊严都能丢掉，那活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不如宁愿就此死去。”

　　“你……”夏南柯面对他的义正辞严很是无语，“那是因为你没有挨过饿，所以根本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

　　屠苏烬听到夏南柯有些凉凉的话，嘴角处扯出一丝牵强的弧度，如寒潭般墨色的丹凤眼微低下去，遮住了所有情绪，只余一双拿筷子的手指间隐隐泛白。

　　“你走吧，我们不会给你吃的。”屠苏烬仍旧坚持己见，见小男孩赖着不走，眼睛里更是蓄满了泪水，便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道，“再不走，杀了你！”

　　“你太过分了！”面对屠苏烬如此的冷血，夏南柯顿时心头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子根本体会不到那种忍饥挨饿的痛苦，又凭什么把你那套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我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帮助，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指责，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所有人首先得生存下来才会开始考虑精神方面的东西。”

　　屠苏烬看着对面的女子因为激动而变得微红的小脸，内心里闪过一丝古怪，但他完全不认为他的做法有什么错，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事事常变，适者生存，如果一个人靠乞讨为生，那他的生活永远都是停滞不前的，跟死了又有何分别。

　　“赵信，再去买碗面来给他吃！”

　　这一次，屠苏烬没有再说话，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看到了一双清澈透明，富含纯净之光的双眼，仿佛是未染任何尘埃的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屠苏烬突然被那双眼睛晃得闪了神，他突然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咯噔……”一声，破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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