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窦初开

　　男子昏迷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上午，十戒正在煎药之时，男子才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检查手中的令牌，当发现令牌不翼而飞，当即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甚至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寻找。

　　十戒见状，赶紧奔到他的身旁，焦急地道：“不要动，小心扯到伤口！”

　　男子面色陡然变得冷厉，望向十戒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杀意。

　　“你不用害怕，我是给你治伤的大夫——”十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和。

　　“你是大夫？”男子见十戒年纪尚小，似有些半信半疑。

　　“是。”十戒点了点头，“你伤的很重，现在虽然没了性命之忧，但身体还是十分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男子此时方注意到自己身上裹着的布带，还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紧握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一些，面上微微挤出一丝笑意，“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我第一次给人治伤，还担心治不好呢。”

　　此时，十戒心中有着说不尽的欢喜与满足。欢喜的是，这个男人谈吐有礼，定不是山贼强盗；满足的是，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成功地治病救人。

　　“请问姑娘可有见到我的令牌？”

　　“在这里！”十戒赶忙将不远处男子的衣服抱了过来。衣服均被叠的整整齐齐，最上面便放着那枚令牌。

　　男子迫不及待地取过令牌，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待检验无误，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的东西全都在这里，衣服我都替你洗过了。”

　　“有劳姑娘了。”男子道了一声谢，将令牌紧紧地捏在手中。

　　“不用客气。”十戒笑得一脸满足。

　　正在此时，金宝抱着野果从洞外回来了，见男子苏醒，也不搭理，只是瞟了一眼，接着便径直走到十戒身旁，将大部分的野果倒在她的面前，然后坐在地上，背过身自顾自地啃起了剩下的果子。

　　“他是我的好朋友，名叫金宝，虽然脾气看着有些臭，不过是一个好人。”十戒笑着对男子道。

　　“多谢金兄救命之恩！”男子向金宝道了一声谢，见他丝毫没有反应，淡淡一笑，重又看向十戒，“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猪十……”十戒刚一开口便被金宝用力地拉了一下衣角，耳听得他低声嘱咐道，“这人来历不明，不要告诉自己的名字。”

　　“猪屎？”男子面露诧异，旋即尴尬地笑了笑，”这名字……倒是有些味道——“

　　“不是猪屎！我家十戒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叫那么恶心的名字！”金宝气急败坏地喊道。

　　“原来姑娘的芳名叫十戒，在下风伯忌有礼了。“

　　金宝当即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真笨！

　　“原来你叫风伯忌呀！”十戒赞叹一声，“真好听！”

　　“姑娘过奖，姑娘可否告知贵府何处，在下现在身为分文，将来有机会必携厚礼登门致谢。”

　　金宝立刻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身无分文，你手上的金牌不就价值连城吗！”

　　风伯忌一听，登时将令牌握的更紧了，面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此物于在下极为重要，不便送人，还请两位恩公见谅！“

　　十戒连忙摆手，“我们只是单纯行善，不为钱财！至于住处，我与金宝原本住在乌斯藏国蒲鱼县，后来因为遇到……“

　　耳听着十戒就要向这个陌生人吐露自己的身世，金宝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对风伯忌冷声道，”你现在醒了，要是能走路就赶紧离开吧。我们不稀罕你的报答，分开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此别过，两不相干。”

　　“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他还没康复呢！”十戒将金宝的手从自己的嘴边掰开。

　　金宝暗暗掐了一下十戒的胳膊，啐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样，看人家长得好看，就差以身相许了！”

　　“我没有！”十戒的一张小脸登时红到了耳根。

　　“既如此，在下便不叨扰了。”风伯忌说着便欲起身站起。

　　十戒赶忙上前搀扶，“你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最好再休息几日，等好些再走不迟。”

　　“多谢十戒姑娘好意，只是在下确有急事要办，不得不走。”风伯忌一边说，一边蹒跚着向洞外走去。

　　“公子稍等片刻。”十戒跑出山洞，在洞外折了一根树枝，去了枝杈，回来交到风伯忌的手里，然后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瓶，“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瓶子里是我亲手配的补药，若是路上觉得体虚乏累就服上一颗。”

　　风伯忌拄着拐杖，朝十戒躬身一拜，“姑娘大恩大德，伯忌永生不忘！”旋即又朝金宝拜了一礼，“金兄保重！”

　　十戒将风伯忌送出山洞，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拄着拐杖向南而去。

　　看着风伯忌远去的背影，金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麻烦精终于走了！“

　　十戒小脸一沉，“你为什么对风公子这么有成见？他哪里得罪你了？“

　　“你年纪小，涉世不深，这个人多半不是好人！“

　　“你只是刚认识他，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就凭我金宝比你多活了几百年。“金宝一脸的洋洋得意。

　　“倚老卖来，无理取闹！”十戒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跺着脚返回了山洞。

　　万录国的皇宫之内。

　　一个内侍官端着一个金制的托盘沿着长廊款步而行，托盘之上放着两条焦黄的烤鱼。

　　细看时，那内侍宫皮肤白皙若雪，五官玲珑精致，身姿窈窕修长，竟是一个女官。

　　女官一直来到皇帝的寝殿门口，值守的卫兵见到来人，当即恭敬行礼：“梦总管，您来了。”

　　这女官正是四年前被离辰搭救的女孩——梦舟。

　　她被离辰带入皇宫的第一天，便被封为了御厨总管。

　　对宫内众人来说，在御厨当差无疑是皇宫内风险最高的差事，若是做出的饭菜不合皇帝的口味，轻者受罚，重者甚至会掉脑袋。

　　正当大家为这位新任的女总管或嗟叹可怜，或幸灾乐祸时，出人预料的事情发生了。自新总管上任的第一天起，御膳房再也没有遭到过皇帝的刁难，甚至还屡受夸奖，总管亲手做的烤鱼尤其受到皇帝喜爱。

　　于是众宫人对她无不刮目相看，甚至有了皇帝爱上总管，打算立她为后的传言。宫内上上下下，大到御前官吏，小到宫娥太监，无不对她恭敬奉承有加。

　　梦舟向侍卫轻轻厄首还礼，微笑道，“将军辛苦了，陛下可起床了吗？”

　　“还没有。”侍卫回道。

　　梦舟脸上隐隐现出担忧之色，“陛下已经沉睡了一个多月，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那侍卫听罢，也立刻紧张起来，若皇帝真出了什么差池，他这个侍卫必然难辞其咎。

　　”你可曾进去查看过？“梦舟问道。

　　”不曾。“侍卫摇了摇头，“陛下曾下过圣旨，在他歇息时，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以前陛下也曾长睡过，但是最长也就半个来月，从未有超过一个月的——”

　　梦舟注视着寝殿的殿门，忽然牙关一咬，将手上的托盘递给侍卫，“你且帮我拿着，我进去看看。”

　　侍卫听她愿意主动以身犯险，自是求之不得，一把便接过了托盘。

　　梦舟走上一步，先用手轻轻敲了两下殿门，见没有回应，遂道了声：“陛下，梦舟斗胆入殿觐见。”说罢便用双手推开了殿门，迈步越槛而入。

　　因为她有侍奉皇帝用膳的职责，这寝殿的布局她倒也熟悉，但却仅限于前厅，后厅才是皇帝就寝之处。

　　梦舟一边轻轻唤着：“陛下、陛下……”一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分隔前、后厅的层层帷幔。

　　一进入后厅，便见这里空间极大，但陈设却异常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空旷。

　　不仅没有看到任何桌椅几柜，甚至连一张床榻都没有，只在中心处见到一个小水潭，水潭旁边放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梦舟在水潭边蹲了下去，水面平静无波，水下深不见底。

　　她将手放入水中，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又把手指放在舌尖处尝了尝，咸咸的，竟是海水。

　　梦舟再将目光投向潭边的石块，忽然发现石块的底部缠绕着一根黑绳，黑绳的一端往下延伸至幽深的潭底。

　　难道陛下就睡在这潭底？

　　梦舟思索着，就算皇帝真得睡在这水底也并非不可思议，他本就是传说中的妖龙，而且自己曾亲眼见他在眨眼间要了数百官兵的性命。

　　她犹豫了一会，伸手握住了水边的黑绳，试探着往上拉扯了一下，除了水面荡起的波纹，再无其它任何反应，遂又加大了气力，接连拉了两下，水潭依旧安静如常。

　　正当她想继续拉动黑绳时，忽然见有水泡从水下涌了上来，水泡用来越多，潭水中间亦开始卷起了漩涡。

　　梦舟吓得赶紧退后几步。

　　随着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一个巨大的水花忽然溅了起来，一个人影跃出水面，落在潭边，他的全身被水湿透，腰上兀自缠着那根黑色的绳条。

　　梦舟正想俯身叩拜，却见皇帝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仰头往后倒了下去。

　　梦舟慌忙奔上两步，跪到皇帝身旁，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焦急地唤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离辰微微睁开眼皮，嘴角轻轻扬起，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药儿，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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