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向时间献祭（上）
光影迷离间，陆明双瞳上翻，在他阖眼的一刹，其思维瞬时从混沌中解脱了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涌上心头，他猛地睁开眼。
这里是……哪儿？
坦哥？
没有应声。
四下一望间，陆明竟发现自己又以灵体的形式出现在了某不知名空间里。
一条闪着银光的河流从目极处的虚空蜿蜒而来，一个人类老者模样的钓叟悬坐于河边，他手中甚至没有钓竿，只是摆了个垂钓的姿势罢了。这里的一切仿若静止又像在缓缓下沉。
带着好奇，陆明缓缓朝那老者飘去。可事实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与老者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除了那条银河与老者，这周遭皆是一片虚无与混沌。少了自身实体作参照物，陆明甚至对自己移动的事实本身产生了怀疑。
“喂，老人家，您好！”陆明尝试着呼喊。
这声叫喊并没效果，因为本就没有任何声音从陆明不存在的嘴巴里发出来。
难道要传心念？陆明忽而想到他与萝芮、坦塔普洛斯的交流方式，他双眼紧盯着老者的方向，心头呼唤道，老人家……
无果，那老叟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是岸边的一块石头。
怎么会这样？坦塔普洛斯？！
陆明再次尝试，但仍旧没有应答。
这是一片无声之地。
在来这里之前，我正在与异法者交战……我正在使用火焰之力，对啊！
元素在上，吾即是烈焰！
默念许久，陆明却没感受到一丝能量热流的涌动，坦塔普洛斯似乎从他体内剥离了。
随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陆明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可他仍旧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尽管不想面对这事实，但他确实被困住了，困在一个看似无形无际实则极其狭小的寂静之地。
……
思维在上……
在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陆明终于放弃了挣扎，他的心渐渐平静。他终究接受了这个残酷现实，自己已经死了，这里就是所谓的亡者居所，是个不存在的虚无之地。所有其他生物与他一样，都是灵体状态。彼此既不可见，也发不出声响，更不能感知到其他的存在。现在他唯一要等待的，或许就是第二次轮回的机会吧，只是不知何时到来罢了。
平心静气后，陆明得以细细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种奇特感觉似曾相识，就像是在旧世界一时冲动和人打架，相互叫嚣推搡着进了警局后，加速流淌的时间与血液陡然刹车。不光视线里所有景物开始变得滞缓，连思维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有条。
无边的灰色雾气四处飘散，遥望远端，隐有七色光带闪耀。如果说这里真是生物死后呆的地方，似乎也不错。至少不像旧世界里传说的地府、地狱那般恐怖。
所以这里是天堂、天宫？唉，咋也没个天使仙女呢。随便来个什么东西，只要是个有实体能动的，哪怕是个蚂蚁，来只蜘蛛，来条蟒蛇也是极好的啊……
真是，什么狗屁至高神，什么元素之主，烈焰之王，陆明腹诽着。如果坦塔普洛斯真的是什么初代神族，有了它的灵魂碎片，自己哪能就这么轻易跪了？
现在仔细想想，那宇宙里存在太多漏洞。这坦塔普洛斯的存在根本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一个能随时吸收能量的灵魂碎片？切，这简直比山海经还一千零一夜。还有萝芮手上那心灵匣子，其变态程度简直比七娃和银角大王的葫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东西可能存在？别开玩笑了。
嗯……所以其实只是我宿醉在街边？什么土狗星啊、人类即将灭绝啊，全都是醉意里的臆想？至于为什么故事戛然而止嘛，就因为有个酒驾司机把我给碾了……
靠，搞不好还真是这样！从前不就有种说法，植物人之所以不醒来只是沉在梦里的第二段人生罢了。
可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那肉体上清晰的痛楚，那一切的曲折经历……陆明霎时想起了土狗星初战时的血肉横飞，那种身临其境的惨烈绝不是一个梦能带来的……还有萝芮那双能透人心扉幽绿双眸，那为数不多的旖旎和心跳感觉……
也或许，自己真的穿越到了未来，开启过短暂的第二人生。但不论如何，至少它们还都是自己的回忆。若按坦塔普洛斯所言，这些记忆随后会一点点流逝，就像磁盘一样，随着读取次数的增多，容量越来越少，最终消逝在虚无之中。
啊，和宇宙比起来，人类的存在真是毫无意义啊！陆明感叹着，就算真的有神明，想必也是和蚂蚁，哦不，和灰尘看人类一样，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次元，完全不能相互理解的存在。
当然，除非人类成了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如某些蚂蚁，在无医疗条件时，它们的大螯钳就可作缝合伤口所用。
……
所以，你是可利用的？
虚空中没有回声震荡，陆明的意识中也没有泛起波澜，这句话就像是他自疑自问的一样。可实际上，并不是……
你是谁？
强压下思维之浪的翻涌，陆明战战兢兢地问。
寂静成了回答。尽管陆明又换了许多提问的方式，可那诡异的情况却再也没有发生。
为什么？你是谁！是谁？不可能是我！但明明就是我……
尽管只是一句莫名的话，却已然让陆明陷入癫狂，他原本平静的思维之海瞬间掀起滔天巨浪。虽然没有实体，可他仍旧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扭曲，他甚至能隐约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一股不可名状的无形之力正从四面八方缓慢推来，他就快被压扁爆裂了！
你到底是谁！想要我做什么！
啊啊啊！我，对！我是可利用的！陆明终于想到了一些起因，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他的所有记忆与感觉都像是被丢入了一个大漩涡中，一种其所未有，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笼罩着他，周围的一切仿佛四散飘零又似静止不动。
……
可以利用吗？！
这仍是陆明自己于脑海里嘶吼的声音，他拼命回复道，可以！可以！我可以！
一瞬，所有感觉都消失了。陆明眼前仍是那条静静流淌的银河，只不过那钓叟却消失不见了。
人类。
仍是陆明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他也知道是祂在表达。
吾名卡拉斯，时空管理者，元素之主十三子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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