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异变

　　柴火噼啪，一颗火星随着微风摇曳飘起。靠近人工湖的一个篝火堆旁，泷谷叉腰站立，他的小腿总随木柴燃烧的爆裂声不时抖动。几乎每隔几分钟，他就会弯下腰，从身旁堆好的木柴里随意拾起一条，甩入火堆中。

　　“阿枫，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泷谷面对着篝火堆，他实在不好意思去看阿枫的脸。作为男人，他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失败。在这么关键的事情上，自己竟然被阿枫说动了，居然同意让她先去做了试验品。

　　“嗯，还没。”阿枫双腿盘坐，她用了根草藤将红色长发扎成马尾，在不时拂过微风的律动效果下，由她充足发量组成的马尾宛若一条硕大的红鲤鱼缓缓游动。看着泷谷的背影，她不禁摇了摇头，这个男人还是太小孩子气。

　　“泷谷，你就别担心了。陆哥的建议应该不会错的。”思忖了片刻，阿枫一面左右活动着肩膀，一面安慰着说道。

　　“是吗，但愿吧。”泷谷半侧过脑袋，深深地向木架方向望了眼。

　　时间流逝，食用过熟虫肉的人们大多静静坐着，但他们身旁的人却有不少似泷谷一样晃动。在这表情平静，暗地里焦躁难耐的环境下，第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木架下，陆明依旧仰靠着，他嘴里叼了根枯草，仍遥望着夜空下的闪耀群星。

　　  “您是在计算可能发生的休克时间吗？”诺娃仰首问道，她蹲坐在陆明面前，其右手边是食用了熟虫肉的小李，左面是其余生物学者。

　　“当然不是，”陆明嘴角微扬，挤出一丝笑意，他抬手指着高广的夜空说道：“我只是从没见过这样干净的夜空罢了。”

　　“是吗，您还真会说笑。”诺娃的眸子里精光流转，她微不可查地扫了陆明两眼，随即回问道：“虽然现在不存在国家的概念了，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您来自哪个地方？”

　　“嗯？”陆明脑袋转动的瞬间，几乎脱口而出地答道：“东方第一吃货国，

　　对了，你是毛熊国的对吧？”

　　“是啊，咱们是邻国呢。”诺娃微微一笑，在旁边律动火光的照射下，她眼角的鱼尾纹显得尤其明显。

　　“不过，”眉头微蹙，诺娃单手扶着下巴，疑声问道：“据我所知，吃货国不是全球第一个治理好空气污染，并将这项成就推广至全世界的吗？照道理，您不是该在哪个城市看到的都该是白天一碧如洗，夜晚群星闪耀的和谐之景吗？”

　　“呃，”陆明眨了眨眼，他嘴巴虽然半张着，可却一个词儿也没蹦出来。原来在我穿越后，咱国家已经把环境治理到如此地步了吗？还推广到了全球，这么恐怖如斯的吗！

　　虽然没曾享受到后世的环境福利，但陆明仍为自己身为一个没有偷税漏税的吃货国人而自豪，毕竟自己也为后来国人的青山绿水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脑中稍一思索，陆明赶忙解释道：“其实我虽然出生在吃货国，但后来由于，由于一些原因，在地球毁灭前，我都呆在乌兰国，你也该听说过，那儿的雾霾实在是……有时候即使站在市中心，都有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

　　“是啊。”诺娃点头称是，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看向陆明的眼神也愈加复杂。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乌兰国在接受了吃货国的技术后，空气质量得到了显著改善，就算不能和其他地方比，但雾霾是早就被消灭了的。

　　  

　　尽管气氛压抑，但一切看似仍在掌握之中。此刻陆明只顾细数群星，发散心头的压力，他根本注意到诺娃的眼神。

　　  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人群中陡然发出的惊呼却瞬时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陆明第一时间爬上木架，他一晃眼间就锁定了异变位置，他急急从高处跃下，拨开人群就往事发点冲去。

　　那是仅离木架百步之距的一个篝火堆，方才的惊呼声已经吸引了许多注意，不少人都好奇地朝这面张望。虽然人们都纷纷给小跑的陆明让着道，但由于此刻事发突然，人群实在又太过密集，所以直过了近一分钟他才赶到事发现场。

　　“什么情况，是吃了熟虫肉的人吗？”陆明心急火燎地问道，他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一个面色发黑的小个子男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是啊……”一旁的人面色难看，赶忙回复。

　　“先按住他，快别让他乱动了！”陆明吩咐，他一个箭步上去，先一步按住了男子的大腿。旁边众人一见，也纷纷涌上来，七手八脚地将男子按着控制了住。

　　不是休克，而是其他症状吗！见男人已被控制，陆明随即脱手起身，他微微侧首，大声喊了句：“有学过医的没，医生护士，只要懂点皮毛就行。”

　　人群很快将陆明的话穿传了出去，不过许久都没人站出来相应。

　　“没有学医的吗？”陆明又大声问了遍。

　　“陆大哥，”这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站在陆明身后，皮肤蜡黄的少年开了口，他道：“很不巧，”少年指着地上打滚的人说道：“我们这附近的几万人里只有他一个医生。”

　　啊？！陆明眉头一紧，竟然这么幸运的吗！他心道，这营地没有扩音设备，待到他的要求传到营地各处，再等到医生跑过来，根本不知要多久，此刻只能先凭经验观察一下了。

　　以后建起真正地基地后，一定得弄个那种可以及时通知到所有人的设备。陆明如是想着，他俯下身子，此刻男子的脸色已经由黑转白，不过几个分神的功夫，似乎就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边缘了。

　　该死，这可怎么办？缺乏医学知识的陆明委实束手无策，他只能焦急地抹着头发，无奈地起身左右踱步，傻看着男子无助地抽搐抖动。

　　不过一分钟，男子就停止了动作。他紧抠入泥土中的十指变得松弛，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瞳孔中的神色也在渐渐涣散逝去。谁都知道，这是死亡的前兆。

　　扑咚，陆明颓坐下来，周围一瞬变得安静极了，在周围如芒地注视下，他只有直愣愣地望着那个胸口起伏愈加微弱的男人。虽然来到这个残酷宇宙后，他已经历了不少生死离别。但如今亲眼见到一个人的生命，因为自己的鼓动与抉择一点点消逝，他心中的那股悲怆与自责情绪显然无法轻易掩盖。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很快，哀鸣与惨叫声开始从四面响起，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瞬时被推至了濒死的悬崖边。

　　完蛋了，是我害了整个人类。陆明恍惚地站起身，在他眼前，火光模糊，人影晃动；他耳中，四下嘈杂，纷纷扰扰。一切都乱了套，一切都朝着他意志的反方向快速前进着。方才如群山般的豪言壮语在一瞬崩裂四溅，泥石流咆哮着向蜷在山底阴影中的他冲去。在未知的力量面前，他仍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你好，小东西。”就在这时，一个无比清晰的，和陆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穿过四周的纷扰，直达他的脑海。

　　这股没有经过耳道就直达内心的熟悉感觉，陆明猛地一怔，心中狂吼道，是你吗，坦哥？！

　　“我是造物三号。”四周明明无风，陆明的一根刘海兀自缓缓浮动飘起，它如游蛇般地在他眼前绕了几转，那声音又再度响起：“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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