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诉说

　　云棠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瞒他，“有。”凌月笙看着她有些拘谨的模样忽然笑了，笑容开怀，云棠被他感染到，心情都好了一些。“你当真和棠儿有几分相似呢，都这么直爽。”

　　云棠愣在了那里，现在的凌月笙好似放下了一切，看她的眼神更像在看自己疼爱的妹妹。他如此豁达的模样，却让人看着有几分心疼。

　　“给我讲讲他吧。”凌月笙笑完，带着云棠从瀑布下水潭中的石头上往过走。云棠犹疑道：“你当真想听吗？”

　　“让我安心。”凌月笙偏头一笑，眸色带着几分认真。云棠犹豫了片刻，开始回忆夜北淮。“他是无涯阁尊主，夜北淮。我与他认识，也在扬州。”云棠淡淡道，隐瞒了些许旧事。“他为了锦画，来抢你的东西，焦尾。殊不知锦画寻焦尾也是为了找我……”

　　凌月笙自是知道逍遥谷唯一的小姐锦画的，白素和锦画的母亲还是旧识，他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后来我父亲出了事，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许是在那日洛明玉逼问我时，他那句吾妻让我动了情。”云棠神色渐渐温暖起来，凌月笙用余光不动声色的瞥她，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温暖的光，一如当年洛羽棠看他。

　　“但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爱的到底是你还是他，毕竟我有着洛羽棠的一颗心。”云棠笑了笑，“后来也是他让我认清了，洛羽棠是洛羽棠，云棠是云棠，我又怎么会爱上一个从未谋面，仅余记忆的人呢……”

　　“在杏林的时候，他吻了我，很霸道很强势，我本不喜欢这样，但这一吻让我恍然发觉，我一点也不排斥……”云棠回忆到这里耳根微热，凌月笙用心倾听着，就像她最亲切的哥哥，云棠只觉心中十分安宁，“在一个晚上，我终于向他坦白了一切，我告诉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信了我。”

　　“他爱的是我，而不是洛羽棠。”云棠伸出手，指尖轻风划过。“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他给了我一个归宿。”

　　“后来他只身去了南疆救他的朋友，我在蚀骨的思念中深爱，又在发现他有事后失魂落魄，放下了我在逍遥谷即将成就的我母亲的辉煌。”云棠笑了笑，看着凌月笙，“所以，我爱他。”

　　凌月笙有些恍惚，透过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只是那个姑娘，已经不再为他而笑。

　　凌月笙伸出手想要再揉一揉云棠的发顶，云棠怔了怔，到底没有躲。“既然你与他这么幸福，我又怎么忍心打扰呢，云棠……”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无迹可寻。

　　云棠有些失神，她如今带着几分甜蜜的诉说，又何尝不是对凌月笙的一冲残忍。心头一软，云棠垂眸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

　　凌月笙轻笑一声，道：“没什么好道歉的，爱由心生，她已然逝去，你有的自然是你的心，看来，你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云棠抬眸，眸中是带着几分倔强的水光。

　　“他也放心你跟着我过来？”凌月笙见云棠又开始伤感起来，笑着岔开了话题。云棠嗯了一声，“他说他相信我。”

　　今晨云棠在阁楼用完早膳，才告诉了夜北淮她和凌月笙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并且打算出来看凌月笙，夜北淮本来是要跟来的，然云棠尚未告诉凌月笙夜北淮的存在，最终她给了夜北淮一个吻，让他相信她。夜北淮叹了口气，还是选择留在了阁楼。

　　凌月笙看见了全程，但并未打算告诉云棠。就像他察觉到了一直有人跟着，也没有打算告诉云棠。想必暗处那人，就是夜北淮了吧。

　　夜北淮见云棠和凌月笙单独去了后山，还是跟了上来。但他绝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担心，毕竟凌月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并不知道，云棠告诉了他真相，他也未必不会有杀了云棠然后让洛羽棠回来的那份心。

　　但在夜北淮看见凌月笙的那刻，他就知道，这人眸中满是坦荡，是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就像两人听完了云棠的诉说之后凌月笙避着云棠朝着他这个方向笑了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你和洛羽棠的故事呢？”云棠见凌月笙半晌无言，问道。凌月笙笑了笑，“你不是有棠儿的记忆吗，为何还要问我？”他已经走到了水潭的尽头，便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看着一汪清潭，和潭上的瀑布。

　　云棠默默地在他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就在她准备重新找个话题之时听凌月笙淡淡道：“我遇到棠儿的时候她还小，才十二岁，个头才到我胸前，仗着会些拳脚功夫，又生性聪颖，竟一路从京城溜到了扬州。”

　　“十二岁的小丫头，到底不知人情世故，去救一个乞丐，却不知那乞丐偷了一大户人家的东西，最后被那大户人家抓着准备压回去卖了，被我救下。”凌月笙那时正在风景温润的扬州养病，机缘巧合下救了洛羽棠。

　　“我无意间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流云胎记，联想之下知道了她是逍遥谷锦云的女儿，本打算让仆从送她回京，她却非要去逍遥谷找自己的母亲。”凌月笙神色中带了些淡淡的心疼和惆怅。“就在那个时候我收到消息，洛夫人仙逝了。”

　　“我不敢告诉这个小姑娘，便哄着她还是把她送回了家。”凌月笙笑了笑，“她哭得挺伤心的，我替她擦干了眼泪，说你要是再伤心，去扬州找我。那时我还实施觉得，这个女孩虽然哭着，但眸中满是倔强，长得精致可爱，却没有普通女孩的娇气，很特别。”

　　云棠听着，与自己的记忆逐渐对上，脑海中浮现了洛羽棠十二岁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眸子哭的湿漉漉的，却依旧清澈。

　　“她十四岁那年，渐渐长大，许是洛将军再瞒不住她了，她知道了洛夫人仙逝，和洛将军吵了一架一怒之下来扬州找我。”凌月笙莞尔，“那时的她虽然依旧稚嫩，一手软鞭却舞的出色，颇具大家之风。但看到我的时候，那双清亮眸子蓦然暗了下来，双眸蓄满了泪水，扑到了我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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