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试探

　　接连几月，南辞发现自己只能在这溪水旁行动，她也试过各种方式离开，无论过程如何，结果自己离开这处三尺的距离，就会不自觉的又循环回来，就像是傅地灵一般，被囚禁于此，划地为牢。

　　傅地灵是生人死后，强烈的怨念而形成的鬼怪，或是回到最后死去的地方，或是回到执念之地。

　　有时候，南辞忍不住茫然，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但脖上的桃花玉佩依旧闪烁微光，只虚幻非常，似随时都能消散，想着，试图去触摸脖上的玉佩，手指刚刚触碰，却从玉佩上穿过，它只是个虚影，却给南辞一丝希望。

　　实物不实，虽然这里一草一木皆真实无比，但又岂非是真的真实？

　　一切不过是幻觉！

　　这般想着，南辞微微侧头，看向一旁树下的男子，这个人每至晨曦之时而来，日落之时而去，往往复复比自己还准时，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会临至，却什么也不做，如石头一般站着不动。

　　或许是南辞打量的目光太过于赤裸裸，他似感觉到她的注视，侧目朝这边看去，顿了一下却什么也没发觉，又收回目光。

　　“为什么…”

　　南辞忍不住低喃，探究的目光止不住打量他，她这几月曾猜测过这个人或许是这个幻觉的关键，但又找不到哪里是破解的关键。

　　心底隐约有一个答案，他至关重要，只有通过这个人，她才能离开此地。

　　偏偏自己根本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似有一层迷雾笼罩，又因为那面具，根本猜测不出，只那一袭月白的长袍上，白金暗纹清晰无比，那暗纹她熟悉，同琉月眉间的符文一样，她却不认识。

　　不自觉眉宇带上几分微恼，好看的眉头锁起，思绪一团糟找不到出路，不由气馁，算了不想了。

　　赌气似的，她走到溪旁，寻了块大石头毫无形象的倚坐上去，双目无神的盯着溪水，似时间静止了一般，幽幽的看着。

　　又是几日，这天颇为奇迹，照往常看向那树下，那个人却并未来至。

　　莫非是放弃了？

　　南辞边想，又随意的捞起溪边的水，看着那溪水从自己手中缓缓渗出，归落于溪中，冰凉凉的触感从指间一直蔓延而上，整个人的精神也被冲洗了一般似的。

　　这里所有的东西自己都触碰不到，只有这溪水如有实质一般，触之可及。

　　滴滴水珠落在溪中，淡起浅淡的水波，一圈圈的扩散开来，不由吸引了注意，朝水面看去，水面中倒影着她的脸庞，见到这般，南辞不由伸手欲打散水中倒影。

　　手刚临至，又顿住，僵在半空，眸中剧变，死死的盯着水中的倒影。

　　水面之上原本倒影着她的模样，下一刻，那水中的人儿忽的消散而去，接连出现在水中是一枚镜子，幻化出她自出生直到现在所过的经历，不由呆住了。

　　傻愣愣的看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脸，手中拳头忽的一下攥紧，只觉得心中如被巨石狠狠砸击，压榨那五脏六腑都在泛着苦，呼吸陡然紧促起来，大口的吸着气，如那溺水之人垂死挣扎，溢满口腔的苦涩。

　　镜中，年幼的她哭的惨兮兮的跪在南明宫大殿外，伸出红肿的手捏着毛笔，面前铺着比她人大了几倍的宣纸，小小的自己抬头，祈求看向殿内的女人，那女人扫了她一眼，轻轻揽着怀中男童，小心翼翼的剥开一颗仙萄喂入他口中，见他吃的极为开心，这才漫不经心的扫向自己。

　　“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长大后莫别人说南明仙尊教出了个不懂长幼尊卑的私生女。”

　　如那一把利刃，刺在心中，画面中的她，哭的撕心裂肺，满肚的委屈无从叙说，只不停的摸着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宣纸之上，晕染了一片又一片的水渍。

　　下一瞬，哗——水面猛然炸开，画面戛然而止！

　　“装神弄鬼。”南辞冷了脸，缓缓收起手中灵力，转身欲走。

　　“看来你很在意呀，年幼失去了娘亲，从此卑微低人一等，不得不匍匐在继母的嘲讽之下夹着尾巴做人，来我这里吧，跟我做个交易，从此让欺你之人消失在这世间，如何？”水面上忽的显现出一团黑影，声音幽暗阴阳顿挫，满是诱惑的意味。

　　让南辞顿住了脚步，却未回头，掩住眸中的光，许久，声音哑了些许“我承认我很在意。”

　　听到这一句，整个雾气似扭曲了一般，期待的看向她，就见她脚步转了下，侧目看向自己，眸中清明却亦冷冽，平淡不已。

　　“但关你何事？”

　　南辞说完，不再看黑影瞬间扭曲的脸庞，远离了那溪水，它似乎只能活动在那里，不然不会跟自己说去他那里。

　　没错，她在意，但并不恨北瑶，亦不恨南明宫的所有人，惟只怨…

　　不再理会身后黑影歇斯底里的吼叫，盘坐在一旁，闭目盘膝，不知多久，吼叫声如卡了鱼刺一般，猛然顿住消失。

　　疑惑间，才睁开眼。

　　就见原本失约的男子不知何时而来，狼狈不已，身上血渍血污止不住，那月白色的长袍上被染得一片红，血迹干涸后的暗红。

　　他似用尽的最后一丝力气，倚靠在树旁，伸出手轻轻触了下那树，仰头朝天空望去，顺着他的看的方向，南辞不自觉也看了过去。

　　不知何时，无数妖魔与他遥遥相对，杀气腾腾，释着手中的诛仙箭，对着他的心脏指去，只等最后为首的主将一声下令！

　　“尧安。为何不要我了。”

　　耳边传来是他最后一声清淡不可闻的声音。

　　下一瞬，南辞眨了眨干涩的眼，如那旁观者一般，眼睁睁看着他被万箭诛心而亡，他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面具忽的裂开，一瞬的迷雾陡然散开些许，却还是看的朦胧。

　　只能看到他一双金眸大睁，缓缓流转，死寂空洞。

　　“已将叛徒就地处决。”

　　主将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圆珠朝那地上的尸体一抛，将他收起。

　　南辞不知道那圆珠是什么，但清晰看见那圆珠上的符文，熟悉但不认识，和琉月的一模一样。

　　许久，他们早已离去，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南辞看向那地面，金色的血液流淌了一地，缓缓渗透，被那颗树一点点吸收。

　　就这样盯的久了，南辞有种晕乎乎的感觉，忽然，指尖骤然一痛。

　　熟悉的紧，连忙抬起一看，就见那指尖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巴掌印，刚好组成一个“好”字，歪歪扭扭的很，不仔细看还真就认不清是什么。

　　看着手上的字，南辞失笑，明显是那个小银人的杰作，不知要传递什么，拍上了个字，从侧面也可以说明，他与自己所处的位子至少是比较安全的，不然也不会有心写上这么个字。

　　但是，自己也要加快速度了。

　　这般想着，南辞收回手，踱步在四周逛了一圈，疯狂试探边缘，这才停下步子，目光看向那溪水，溪水弯弯曲曲，清澈见底，看着那溪水，忽的拾起一枚石子，脚下迈起杂乱却极为规律的步子，忽的蹲下，将手中的石子往一出摁下，用脚踩着以免被水流走。

　　“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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