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平淡毕业

　　直到进入实习单位的那一天，我才意识到大学四年，我在自身的发展与学习上没有任何的成长。

　　跟我一起实习的女生去报名那天，她拿出了十多个自己在大学期间的荣誉、奖章，什么“生物辩论赛”一等奖、“硬笔书法”三等奖、校园“拉丁”优秀指导奖……这些有的我压根叫不上名字来。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把自己发现的“新大陆”告诉室友们，内心里还在庆幸，我们相差无几，我有的她们有，我没有的她们也未必会有……

　　“我勒个去，算个嘛呀！你来看看姐的，我都不屑于拿出来，有啥好显摆的，能用得到的才算值了，用不到的话也就是占地方！”B停下了画眉毛的笔，拉开桌子下面的柜子，“这呀毕业了，也就拿回去哄哄我老妈罢了！让她的后半生有值得骄傲的资本！”

　　“你可别这样说，我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你看我的虽然没你的多吧，有几个还是很有分量的。你看这个‘校刊’剪辑一定等奖，就咱们这专业出去找对口的工作，有了这个肯定能加分；我这还有一个‘金嗓子’的银奖，这个将来进入了单位，兼个广播张的职也不错啊！”冰美人也将自己书桌里面的一沓红色的本子拿了出来，这些平时我熟视无睹的物件，竟然都是宝贝！

　　“我可不如你们，我这就仨，而且这个就订了我今生的工作。我上周去了‘实验中学’，他们看到了我这个‘证书’，再加上咱们系主任的推荐信，他们说跟我签长期合同，我说还要考虑一下呢！”C是最低调的一个，但她却是宿舍里第一个找到工作的。

　　“‘实验’？我靠，那是个省重点呀，听说学校里面的外籍学生都有三五个班，生源在咱们中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可以呀！今晚买的粉丢了，你请客！”B将自己饭碗里的塑料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走，姐们，今晚有人请客！”

　　“土匪呀你，姐没钱！”C的笑声中有几分得意。

　　“走吧，那红，这快毕业了，相聚的日子为数不多了！”冰美人挽着我的胳膊，我们走在后面，看着她俩在前面欢心地打闹着。我心里酸酸的，不由得想到了上午的一幕：

　　“哎，同学，你的‘获奖证书’什么的拿出来我们看看，你的强项在什么地方，好给你分配适合你的工作呀！”看过了跟我一起实习的女生的证件，那个戴眼镜的白头发领导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我，我不太重视这些！”我本来想说“我忘带了”。但灵机一动，万一人家让我第二天拿来，那不是丢人了，“我的成绩平平，再说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去争那些东西！”我说的是那样的心虚，我的目光不敢和领导的对视，只是低着头，双手在不停地撕扯自己的衣角。

　　“其实有的东西还是应该去争取的，至少这是你在某一个时间段的一个证明！”领导的话语里我听出了不悦，他低头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准备好基本的用品来上班：什么餐具啊、水杯啊、笔和本子之类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大学生活中除了那个带我第一次进入“公安局”的姐姐和小伟，我根本没有和阿姨口中所说的那些同龄人一起过……我感到有点害怕。

　　进入“实习”单位，我一见到跟我一起的那个女生，就感到的自卑，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自己的心境，只是希望时间过快一点，让我早点毕业……

　　不用说，在“实习”的半年当中，正规的课堂我基本没有进入过，每天除了打杂；就是帮忙一些老师去处理私事；即使去听老教师的课，也要跟人家美言好久；就是有的老师出去听课，让我看个“自习”，也是一再叮嘱“只看他们写作业，不要讲授任何东西！”我不敢按照舍友们给我建议的，没有工作去找领导，我不敢……而同行的她就不一样了，她在进入单位的第二天，就接了一个休“产假”的老师的班，每天跟学生打成一片；就连那些老教师见了她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我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卑，除了在小伟跟前，其余时间里我基本上不说一句话：

　　“那红，我觉得你‘毕业’以后，也不要进单位了；咱们一起开个店吧，免得看别人的脸色。我可不想你被别人呼来喝去的……”这个晚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单位，见到了骑着自行车前来接我的小伟时，我将这一天的不悦第一次全部跟他倾诉了，他的回答让我感动，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不可能。如果真的读大学只是为了开一个小店，那我还读‘大学’干嘛？”在校的委屈瞬间转化成为对小伟的怨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不思上进，我读个大学你眼红是吧？还我不要进单位，你有能力养我吗？你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吗？自己没有读书也就罢了，还这样……哎呀，我真的受不了你这些人！”我的一句话在我和他之间竖起了一堵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话语对于此刻无辜的小伟的伤害：

　　“原来在你的心里一直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没有读书的！我就是不说，你读了书有什么用啊？不照样活得那么窝囊，还被人看不起，自己连在人跟前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我们呢！”小伟这是第一次在我跟前挺直了腰杆，“你学会面对现实吧，不要太清高了，就你这样，我觉得跟我们没有读书的人没什么两样……”

　　小伟的话语提醒了我，待我想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跟你发火的”话时，他已经骑着车子走了……

　　回到宿舍里，她们几个正兴高采烈地讲述着自己工作中的新鲜事；只有我一句也说不出，一句也搭不上。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人和人的差距：

　　记得我和小伟第一次“约会”的晚上，舍友们就给我忠告过，让我慎行。人们常说“大学就是和跟你一同思想的青年，共同度过有价值的青春”，然而，我在进入大学的那一刻却掉队了——我选择了自己觉得舒心的人和事，即使上当、受骗，我仍然不以为然。在这条路上，我渐行渐远，终于到了今天，苦果味道我自知。

　　灰色的“实习”生活结束了，用人单位毋庸置疑留下了跟我同行的她，我被出局了……

　　忙碌了几个月“毕业”事宜的结束，我没脸参加系里组织的“毕业宴”，提早搬进了小伟找的房子里：

　　话说那天是我俩第一次吵架后，可谓是不顾及后果的、撕破脸的吵架……而后，我每天浑浑噩噩地在实习单位忙碌，为的就是在“毕业”材料中那个“实践工作”栏，有单位给我改个红戳。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后，小伟一直没有找我。倒是我在“毕业”的前两个晚上，我也说不上为什么给小伟的宿舍留言了：“我‘毕业’了，你找的房子呢？”就为这句话，舍友们轮番对我批斗：

　　“那红，你怎么那么没志气啊！人家都识趣地不找咱了，咱还屁颠屁颠地去找他，你觉得这有意思吗？”B说话向来如此的露骨，完全不顾及我们即将分别的情分，直到若干年后，我才明白了她的用意——是真的对我好，“咱有这么下贱吗？你这真给咱们姐们长脸，真给咱们学校长脸……”

　　“学校又没有催我们搬离宿舍。再说了即使宿舍要用，也要等到八月底。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们还没有确立关系，就跟他出去住一起，你也真是的，不想一下自己的前途？”冰美人摇摇头，出去了。

　　“我说姐们，我们‘实验’也在招聘，不去看一下？我昨天刚签了工作，暑期给我安排了带学生。如果你进我们学校了，不用找住的地方，每人一个单间。”C倒是没有发表任何对于我搬出去住的言论，而是在工作上给我建议。

　　“别了吧，人家现在一门心思的跟男朋友出去‘同居’，什么你的‘实验’，压根就看不上！”B冷嘲热讽开始了，“我就说这女生吧，一定要把自己拿稳了，别觉得我们都是仇人似的，我们图你啥？你说咱老妈十月怀胎的剩下咱们，为了啥？又辛辛苦苦地供咱读书，为的啥？我真的是……气死我了！”她趴在了桌子上。

　　“我进你们学校？我没有那个能力！”我的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到，“那都是有能力的人进的。”

　　“你肯定没能力，你的能力都用在了找男朋友上，你还有能力去工作吗？”B的矛头直接对准了我，她也不再像起初那样藏着掖着了，“我就看不起你这样的人，见一个男的就死心塌的跟着，干嘛呢是？离了那个男的咱活不了了？”

　　“行了，别吵了！”冰美人进来了，“我给大家买了些‘宵夜’，算算过两天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怪舍不得的。”她的话语扰乱了宿舍里的气氛。

　　就这样，在我离开宿舍的前两个晚上，我们就这样度过了……直到后来想起来，我还后悔——如果我当初稍微想想她们的话，也不至于人生就此偏离轨道那么远……

　　我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回首自己的几年大学生活里，为未来铺垫何所？为人生奠基几何？我不敢问，也不敢想！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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