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追悔莫及

　　扑进了阿姨那个富有磁性的怀抱里，我的内心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我其实早先都知道，遇到事情要自己勇敢的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我这次遇到的事情，我没有到过医院，没有做过检查，我只是一次次的呕吐和“例假”的缺席对号入座的。真如果是“怀孕”了，这个房间里呆下去，说不定会生出一个傻儿子，想想都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家人他们怎么做人……我之前没有去想，这一刻我静下心来去想了——我要面对！

　　“红，你既然叫我一声‘妈’，那我就要对得起这个称谓，我就有责任！你来这个家已经好多年了，应该把自己当这个家人了吧？不然你也不会见我‘妈’，对吧？”阿姨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你听我说，遇到事情不能逃避，你是成年人了，遇到事情就要勇敢面对，不管结果如何——这才是我们人生所要的态度！你受过高等教育，比我和你爸强多了。就你爸爸生病那二十万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能拿出来，我相信你有能力，有实力。自甘堕落不是你的做派！你现在告诉我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我看能不能帮你！任何时候，有任何事情，你记住了，有我和你爸爸在呢，别怕！”阿姨正说着，被我肚子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了，“饿了吧？今天在这里吃，明天早上开始出去吃！”说着出去了，留下了我泪流满面……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米饭，哪有心思品味饭菜的香味，只是在想接下来阿姨的锦囊妙计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咽下了最后一口汤，我终于说话了：“妈，我已经好久联系不到小伟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说，他会不会不认账呀，我可就跟他一个人发生过关系！”

　　我的委屈在阿姨跟前并没有换来同情，她接下来的语言让我内心里去审视自己的人生：“找他？有了身孕跟心走，好好想想你俩是不是合适，不行就打了去，还去找他！如果真有责任心，真的对你有感情，他会联系你，而不是咱们卑微的一个接一个电话找他，什么人嘛这是！”

　　“妈！那你说……”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我这些年一意孤行，自己的人生这个样，我还能有什么好的注意……

　　“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可行按照你的来！”在思路如此清晰的会计出身的阿姨跟前，我的想法是那样的逊色，我只是摇摇头，“没想法就听我的。明天我们先去医院检查，然后再说！今晚啥都别想，明早上我叫你吃早饭。”说着，阿姨出去了……

　　这个晚上，我没有胡思乱想，也没有失眠，只记得醒来两次喝那丁放在床头的水，其余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红，起来了！穿这套衣服，起来！”我迷迷糊糊感觉到门开了，又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拉开了窗帘；紧接着，阿姨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马上恢复了意识，坐了起来，没有任何迟疑，穿上了那套阿姨送进来的淡蓝色运动鞋：这样的天气大家都是短袖、裙子，如果说我是一名孕妇，穿这个也不足为奇……

　　“崔会计，咱是熟脸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给你直接说实话：孩子有七周的身孕了，是个‘男孩’，孩子很健康；刚才听你说想流了去，但有个问题我不得不说呀！”医生难为情的样子，让这一大早赶来的我们瞬间愣神了。

　　“胡大夫你说，就是熟人才找你！”阿姨手匍着我的背，问医生道。

　　“那我就说了啊！孩子的子宫壁很薄，这个孩子要生下来都要好好注意了！如果真流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怀了，而且会有很大的风险！”医生的话让我瞬间瘫坐在椅子上；阿姨也有点站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还……还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没？例如修复子宫壁什么的，电视上不是经常说吗？”阿姨的语言让我这个不用大脑思考问题的人愣住了神：我没想到她想的那么多，如果小伟真的抛弃了我，那我打掉孩子不就行了吗？生不了就生不了呗，有什么？阿姨接下来的话我庆幸自己没有说刚才的想法，“这不行啊，孩子才二十几岁，这一辈子长着呢，没个孩子怎么行呢？”

　　“孩子，我现在说一些问题，你觉得对别说话，觉得不对可以提出来！”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他的语言让我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深深谴责，“你在这之前打过胎，对吧？应该不是正规的医疗机构，要不然子宫壁不会画成那样。你这现在允许这个孩子，如果胎儿一天天长大，你的子宫壁承受不了破了，大人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你明白吗？”医生对我的态度完全就是对待病人，对阿姨说话倒还客气，“崔会计，具体就是这，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所以你们要尽快做决定，不敢这样等下去，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好的，谢谢你，老胡！”原来阿姨当会计在这个市里是出了名的，以前没事的时候还会到医院兼职，这样就认识了这些年老的医生……

　　和阿姨从医院出来，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我还在懵懂阿姨刚才说的话：她还是个孩子，将来做不了母亲，这不公平啊！我在想：真如果让我像母亲那样，生了孩子不教育还不如不生，我可不想孩子将来有我那样的童年！

　　“来，进去坐坐！”阿姨随机把我拉进了对面的“上岛咖啡”，她去点东西了……说真的，长这么大，我没有进过这样高档的消费场所；我在想，以阿姨这样的收入，家里孩子这么多，她也应该不会经常来这里吧？但我还是很坦然地坐了下来……

　　大约十分钟，阿姨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过来了：“吃点，喝点，我出去一下。”

　　顺着阿姨的身影，我看到她过了马路，直接进了那个大院：我有印象，去年和小伟从这里过的时候，他告诉我她在这里在《房产证》上加了我的名字。阿姨去哪里是做什么？她难道是查小伟说的那个有没有我的名字？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再说了，那房子本来就是小伟自己买的，有没有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啊！还是享受美味吧！

　　我埋头的享受还是被阿姨的进入再一次打断了：“那个骗子，什么有你的名字，人早走了！”

　　“谁啊？谁惹你生气了？”我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估计阿姨很生气，望着我木讷的表情，阿姨冷静了下来：

　　“你不是打电话找不到那个小伟吗？人家买了房子，人走了！”我看得出阿姨尽量使自己冷静，以平复我的情绪，“就是个骗子，为了跟你在一起，骗你说买的房子有你名字，相信了吧？现在人走了！”

　　我宁愿相信小伟有事，也不愿相信阿姨说的他骗我：他如果骗我从我上大学的地到了我们省城；他如果骗我还去我姐的婚礼现场；他如果骗我还带我去那么浪漫的求婚……我不相信，他肯定有事，或者家里有事！“小伟不会的，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吧！”我绞尽脑汁找出理由为他开脱。

　　“你别动气了！不是你弟弟在他的厂里干活吗？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吧？”阿姨的话好像让我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但我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就失望了：

　　“二姐，我还说给你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呢？过年没多久，我们老板说生意不好，要搬厂子。他先是把市场的门市转让，再就是第一天通知我们；第二天就带我们吃了散伙饭，每个人多发了一千块钱。我那时候也就失业了，没了工作。前两天才进了爸爸朋友的这个店里……不跟你说了，忙着里！”弟弟果断的挂了电话。

　　“你看吧，这就是个骗子！”阿姨听完电话以后，气得跳脚，“这样的人真应该拉去枪毙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我恨不得一头撞墙，还是阿姨开导我，“孩子，别生气！我是被气糊涂了！别急，说不定真如你说的那样，他家里有急事，或者出了什么事呢？我们先回家，我跟你爸爸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阿姨出门前那个一检查就打掉孩子的声音，这一刻没有了。我还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既然小伟执着的抛弃我，我打掉孩子跟他这辈子不来往，不就可以了吗？做不做妈妈有那么重要吗？我的这个想法还是在进了家门后说给了阿姨听，谁知道，她直接开骂了：

　　“红，我跟你说，你把书都念到脚后跟去了你！有的女人这辈子不能生育，那是可悲，没办法；就你，你妈生下你好好的，不能生孩子你亏不，啊？你都知道了夫妻间的事情，你咋不爱惜自己呢？女人可以傻，女人可以懒，但女人不能生孩子，进了别人家庭里面她是不会幸福的！脑子进水了！”阿姨的咆哮让我的心里舒服了很多。我很需要一个这样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女人骂我，让我为自己之前不检的行为找点心理安慰。阿姨骂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但一字一句都记在了脑子里……

　　午饭以后，在房间里午睡的我被阿姨叫到了客厅，因为父亲也在。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角色除了上次他生病我寄钱大年夜之后，今天这是第二次：“知道你没什么正注意，下来我和你妈说，你只要回答就行，不要插嘴！”父亲威严的神情好有范啊，难怪阿姨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我心里嘀咕着，却喜形于色，“你放严肃点！”

　　“红，我跟你爸爸是很认真的跟你谈这件事，如果你听进去了，你这辈子还有救；如果你听不进去，这辈子也就完了！”阿姨也很威严，“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有监护不到的责任。但你已经是个成人，人都有感情，都有七情六欲，我们理解你！可是现在感情出现了问题了，这个感情对你造成伤害了，我们应该怎么办？面对。没有第二条路！”

　　“别跟她废话，那听不进去！人大学老师没有你讲的好？听了吗？”父亲有点生气阿姨的铺垫，但她不受他的影响：

　　“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这个男孩的是感情吗？”

　　“是！绝对是！”我的回答被父亲一句“不自重，那是感情，狗屁感情！”他的这一句被阿姨一句话噎回去了“你再插一句嘴我不说了，你说！还想不想解决问题了？”我继续回答阿姨的问话，“不瞒你说，小伟是我第一个接触的男孩，虽然他没文化，没有读大学，但我想跟他一辈子！我这个人也不是说多么清高，但至少我不会轻易接受跟第二个男人亲密！”我的眼泪下来了。

　　“你肯定这是你的心里话？”阿姨递上了纸巾，问了句。

　　“是的！从小我被忽视、受冷漠，没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包括我的亲生母亲，还有忙碌的爸爸！”我说到这一句时，父亲的眼里闪着泪花，他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这时候在认真的听我说话，“来到这个家，是妈您给了我爱；到了大学，其他的同学都能够好好的交朋友、学习，而我却很另类。宿舍里跟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关系紧张。那个时候，小伟出现了，他有一块钱，能给我买五毛钱俩烧饼！大学毕业，同学们都被推荐到了好的学校，当然我也去了，但是我骨子里的自卑让我在人前还是低人一等！我努力过，争取过，可是我做不到……我已经很尽力了！”我接过父亲递来的手帕擦去了泪水，继续道，“大学毕业了，老家分配工作的同学回去了；有能力的都去应聘单位了……我也想，但那个时候一个住宿问题我都没办法解决：爸爸你和妈是再组合家庭，多要一分钱我都觉得是罪恶，我不能那么自私，那时候妈刚生了奶丁；我妈那更不用说了……其实也怪我自己，在宿舍遣散我们的时候，我住进了他的租房……我把自己毁了！我失去了女孩最珍贵的东西，还尝试了第一次堕胎的痛苦！我真的不是人……”顺着，我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就在了自己的脸上：阿姨没有阻拦，父亲也没有拦挡我……直到我感觉到嘴角有一丝咸咸的味道，父亲才一把拉住了我——我嘴巴流血了！

　　“爸有错！孩子，别打自己了！我有错，从小我把你丢给了你妈，出了问题就埋怨她；在你跟前从不维护她，让你的童年……来到这里，你阿姨人好，有文化，教孩子有方法，我也就当‘甩手掌柜’了！这些年，自己身体也……”

　　阿姨打断了父亲的话：“行了，你别说！让孩子说！”阿姨目光投向了我，“那次不是分手了吗？”

　　“是分手了！我想着我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再说了，大学在那里上，同学、人脉都在那！所以我就去了，我不知道小伟是怎么知道我那天要到，他在火车站一手拿着两万块钱，一手拿着花，会在那里只求我原谅……我就……不过那次的十多天里，他都没有靠近我！他只想让我原谅！还在我工作地方对面的高档小区租了房子，他说我为他受了那么多的伤害，他要弥补！又在领到工资时给了我两万。你说当今社会一个男人能把钱交给你，那不是真爱吗？我们又在了一起，这一次我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小伟的生意也做得好，他给我买一两千的衣服，带我去高档的饭店……那时候我失业了！妇科有问题，调养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里，小伟虽然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但我连袜子都没洗过！早晚饭他做，中午回不来，在早上走的时候就煲好汤，我直接打着吃就好了！我身体恢复了，我们搬到了另一个比先前还要好的小区，光房租一个月多好几百，但小伟说挣钱是给心爱的女人花的，没啥……也就是在那里，我挣到了那二十万：我办补课班需要的任何东西，前一天晚上说，第二天就办好了……他好像无所不能一样！但我们的关系却不那么好了……”我的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后来就分了呢？”阿姨问道。

　　“我的班办的越来越好，学生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累，他帮不了我，只能给我做个饭、煲个汤，打扫个卫生什么的，我这才想到我同学说的那个精神的门当户对！我就有事没事逗挑剔他，直到爸爸生病，妈说要钱的时候，我就问了他，可是他回绝了，没有借！最后是人家小区的家长们提前交了几个月的补课费，才凑足了那二十万。我心里很生气，我为你受那么大的苦，现在需要你了，你拒绝！我忍受不了！加之当时身边也有几个家长说这说那，我就跟他提分手了……他可能也意识到了差距，没吵没闹，把他的东西搬走了！我离开的那天，他在门口站了一夜，我第二天才知道，他把我送到了车站，我没有任何举动……回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就是去年寒假我回来时再一次遇到了他，就……”我的话说完了，我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了……

　　“这样说来，这个男孩还不错！”阿姨说了一句，父亲又来了：

　　“你这孩子，爸爸看病人家凭什么给钱啊？不给正常啊，你有什么生人家的气的。再说，做生意的要钱周转，没钱很正常的呀！”父亲说着低下了头。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既然说了你对这个男孩还有感情，那我们就要找到他再说！”阿姨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了打算，“我在‘房管局’调到了这个男孩的信息，我们去他家里一趟！这种事本来咱女的不能主动，可现在情况不一样，红有了身子，如果他另有隐情，有难处，爸妈帮你们解决；如果人家另有打算，那这个孩子的去留我们再做打算……红，你说呢？”阿姨的头脑清晰让我很钦佩，我多么想做一个她这样的活明白的女人……

　　这下午的谈话，让我长了不少见识，我的内心里是希望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希望与小伟共进婚礼的殿堂……可，此刻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青春不可肆恣做祟，它总会有因果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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