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避如蛇蝎，怕如鬼魅
“知道了王爷……”无名吐了吐舌头，一边不情愿地点头，一边怯生生地瞥了祁柏一眼。
早知道王爷在里面，他就不拼了命地拦住祁老了。
要知道，祁山老人，那可是在天下各国间都响当当的人物，连他们东禹国主的名讳都敢直呼，怕是东禹国主——他们的皇上见了他，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呢，可是自己却将他给得罪了……
无名一边在心底哀嚎，一边低着头小心地退到了一边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阿宸，你又挺过来一次了，快过来让为师把把脉！”祁柏看到夜幽宸，还不待夜幽宸跟他说话便一把推开无名凑上前去。
夜幽宸的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旁站着的齐玉，虚弱地按住了祁柏的手：“师父，您老人家为了我的事情一路赶来，徒儿实在过意不去，怎好现在就让师父受累呢？”
祁柏看了夜幽宸一眼，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嗯”了一声，然后对着无名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子，还不快将阿宸推到房里去！”
“是是是！”无名答应了一声，慌忙走到夜幽宸的身后，然后推起那把轮椅就往外走。
“王爷，奴才已经让人将蝶姑娘安排在梅苑了，祁老的住处也已经收拾好了……宫里派来的御医一早就来了，如今正等在前院会客厅里，还有灵儿公主，她昨日来府上刚被丞相府上的人接走，今日一早又过来了，具体如何安排，还请王爷指示。”齐玉在夜幽宸面前弓着腰，神态很是恭敬。
“齐管家看着安排就是了，本王信得过你。”夜幽宸看了一眼齐玉说道，然后将身子靠近了宽大的轮椅背中，轻轻闭上了双眼。
“是，王爷。”齐玉弯腰抱拳，目送着夜幽宸一行三人在抄手游廊的尽头消失，然后才转身离开。
冥王府后院竹轩。
雅致幽静的院落里，除了假山水榭和一座石亭，便只剩下了满园的竹子，微风吹过，竹林发出“莎莎”的响声。
无名推着夜幽宸一直进了主屋的大门，倒好茶水之后，这才转身关门，然后守在了门口。
主屋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夜幽宸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走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在祁柏面前跪了下去：“连累师父远道而来，是徒儿不孝，请受徒儿一拜。”
祁柏捋捋胡子，没有阻拦，直到夜幽宸额头抵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躬身将他扶了起来。
“快起来，让为师看看。”祁柏上下打量着夜幽宸，然后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又不听为师的话了是不是？擅自离京！擅自封印内力！你这次能平安无事挺过来算你命大！下次呢？”
祁柏脸上的神色由担忧转为生气，最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瞪了夜幽宸好几眼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宽大的太师椅上。
“师父教训得是！徒儿下回不敢了。”夜幽宸笑着拿起桌上的茶杯，双手捧着递到了祁柏的手上，“禹皇山上阻拦师父的那些人，没有为难师父吧？”
“你还敢有下回？！”祁柏哼哼了两声，又说：“就那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老夫要不是顾及着他们跟你的关系，早就一个个捏死他们了！”
“我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不放心，呵——”夜幽宸苦笑了两声，脸上划过一抹哀凉。
“早知道你回京以后是这个局面，当初我就不该放你回来，夜轩那小子堂堂一国之君，当初说得倒好听，可是结果又如何？他护你周全了吗？”祁柏冷哼了一声，然后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那里，为师给你把把脉。”
“师父，您是知道的，徒儿怎么可能不回来啊……”夜幽宸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的那些账，这么些年了，总要讨回一些吧，若是不回来暗中谋划这么些年，我又怎能有如今的这片刻安宁？至于父皇……”
夜幽宸摇摇头，“都是亲生儿子，他又能如何？他已经对我多加容忍了，我自然是该是……感恩的。”
说到“感恩”两个字的时候，夜幽宸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手腕伸到了祁柏跟前。
祁柏不以为然地哼哼了两声，一只手捋了捋胡子，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夜幽宸的脉搏。
皱着眉头探了好一会儿，祁柏才撤回了右手。
他看了夜幽宸一眼：“为师让鹄鹰带给你的那张方子，你没用？”
夜幽宸眼神微闪，迟疑片刻才说：“用了，但是没有完全按时……师父方子上的药引有些难找，所以……”
“难找？”祁柏的脸色有些微沉，“你堂堂东禹冥王，让人去死刑犯里找几个人的血你竟然说难找？你别忘了，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也是要死的！死前能够做些有价值的事情，那是他们的福分！”
“师父请息怒，徒儿只是……”夜幽宸眼神一黯，“世人早就对我夜幽宸避如蛇蝎，怕如鬼魅，他们将我说成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我……”
“是世人的眼光和看法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祁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生气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若是一直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我宁愿……”
“宁愿去死是吗？”祁柏真的生气了，挥起手里的拂尘对着不远处的紫檀木书柜轻轻一扬，那拂尘末端原本轻飘飘的鬃毛竟然如无数道利刃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书柜上。
“你这句话，早在六年之前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了！我耗费数十年的修为为你续命，好不容易找到了彻底根治的方法，你竟然还敢跟我提那个‘死’字？”祁柏气得脸都有些变色。
“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了。”夜幽宸低头说道，“徒儿只是看到师父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在祁山颐养天年，还在为徒儿的事情奔波，徒儿心里难受……”
“知道过意不去就好，我问你，既然你不想每月杀一人取血，那我让你找的那个人，你找到了吗？”祁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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