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如此家宴

　　几个人又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路上遇见了几个挑着灯笼的巡夜婆子，见到苏倾城的时候，都被骇得不清，苏倾城却一点自觉都没有，依旧是毫不遮掩地大摇大摆游荡着，反正吓死人又不用偿命。

　　再次穿过一道拱门，便到了设宴的前厅。

　　“去，跟老爷夫人说一声，说大小姐过来了。”去梨苑传话的丫头紧走了两步给苏倾城带路，顺便跟路边值守的丫鬟说了一声。

　　那丫鬟半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苏倾城，见礼之后慌忙匆匆离去。

　　苏倾城不紧不慢地跟在传话丫头后边进了大厅，远远地便看到坐了满厅的人，奇怪是，凭她如今的耳力，除了能听到她那丞相爹爹偶然对子女的询问声以外，竟然听不到任何嘈杂声。

　　苏倾城一边暗地里腹诽着他爹那副威严十足的官腔，一边迈着轻盈的步伐迈进了厅门。

　　粗粗瞥了一眼，主位上坐了苏砚和韩氏，并没有什么老夫人，看来，她这祖母和爹爹的关系果然是不太好，连仲秋家宴都不肯赏脸，要么，就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祖母根本就不想接纳她这个嫡孙女儿。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清心庵后山的竹林，那个戴面具的神秘男子曾经说起过自己的身世，其中之一就是祖母不待见。

　　“小姐，去给相爷请安。”素锦张了张嘴，正要提醒，站在素锦身侧的徐嬷嬷忽然不客气的说道。

　　苏倾城没有回头，倒是身后的素锦不悦地瞪了一眼徐嬷嬷。

　　苏倾城笑了笑，迈着碎步走上前去对着苏砚行了一个礼，用的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见礼方式：“倾城见过爹爹，见过……母亲。”

　　她身后的素锦和徐嬷嬷还有远远跟着的红儿和翠儿也跟着福下了身。

　　看着苏倾城的眉眼，听着她软糯娇憨的声音，苏砚一愣，原本严肃的面色和缓了些许，对着苏倾城抬了抬手：“倾城来了，入座吧。”

　　“谢爹爹！”苏倾城抬头看了一眼座位，苏砚两侧的位置，一边坐了韩氏，另一边倒是空着的，也不知道是她祖母的位置还是专门给她留的。

　　既然不知道，既然她是乡野间长大的野丫头，自然是不懂规矩的，那就只好自己找空位置做了。

　　苏倾城咧嘴笑了笑，径直朝着苏砚旁边的那个座位上走去。

　　餐桌后边的架子上都挑着灯笼，照得周围亮晃晃的，忽然从暗影里现出全脸的她，毫无悬念地惊起了一阵吸气声，还有汤勺和筷子跌落的声音。

　　更夸张的是，她还吓哭了坐在韩氏腿上的一名孩童，看他的年纪，定是那韩氏的幼子苏云墨无疑了。

　　苏云墨看到苏倾城的脸，先是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除了苏云墨，角落里坐着的一名五六岁的幼女也撇了撇嘴，只是还没等她哭出声来，便被身边坐着的一名少年捂住了嘴巴。

　　“墨儿不哭，来，姐姐抱抱。”苏云珠轻声哄着，对着苏云墨伸出了双手：“墨儿乖，她是墨儿的姐姐，不会伤害墨儿的。”

　　“不！她是丑八怪！”苏云墨往韩氏怀里躲了躲，指着苏倾城说道：“哼！丑八怪！”

　　苏倾城委屈地低下了头，“碰巧”让苏砚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

　　“胡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苏砚的声音沉了下去，对着韩氏说道。

　　韩氏看了苏砚一眼，脸上陪着笑对苏云墨说道：“墨儿乖，那是墨儿的姐姐，来，快叫声姐姐。”

　　“就不！墨儿有姐姐！墨儿有云珠和云露姐姐，她不是墨儿的姐姐！”苏云墨撅起了小嘴巴。

　　“你不是给他请了夫子吗？这就是他学的规矩？”苏砚冷哼了一声，满脸不悦。

　　“爹爹，您不要怪云墨弟弟了，城儿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是惊吓到大家了，对不起。”苏倾城很诚恳地低头跟众人道歉。

　　低头的同时，她敏感地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各种窥视的目光，或审视或不屑。

　　“是啊父亲，今日是中秋节，又是给姐姐接风的家宴，姐姐如今也回来了，正是大团圆的日子，父亲您就不要生气了。”苏云珠柔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将苏砚的不悦说走了一大半。

　　“老爷，您就不要生气了，墨儿还小，学规矩得慢慢来。”韩氏温声说道，她看了苏倾城一眼，又说：“我看倾城这孩子的规矩倒学得不错，老爷您看，妾身才将徐嬷嬷派过去不到一日的时间，倾城行礼的姿势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母亲说错了，倾城的规矩可不是跟徐嬷嬷学的，而是素锦姑姑教的。”苏倾城很不客气地打断了韩氏的话。

　　“哦？那素锦姑姑就没教过大姐姐您，长辈说话的时候是不可以开口打断的吗？”一个有些刻薄的女声从苏云珠的右边传来，苏倾城看了一眼，跟脑海中的信息对上了号——苏云露，韩氏的次女，今年十三岁，样貌倒还可以，却遗传了韩氏的那副尖酸刻薄，一身打扮也花里胡哨的，白白可惜了那副遗传自她爹的好看的皮囊。

　　“这位妹妹是……”苏倾城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然后很是诚实地摇摇头：“这个规矩，大概素锦姑姑还没教到吧，您说是吗？素锦姑姑？”

　　她回过头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素锦眨了眨眼睛，素锦一愣，倒也顺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小姐，那位是府上的三小姐云露小姐。”

　　“哦，原来是云露妹妹啊！”苏倾城对着苏云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来，跟左脸上把一大块青紫色的毒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将苏云露笑得直皱眉头。

　　“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没见过素锦姑娘了吧，这下好了，倾城一回来，你就不用长年累月地一个人居住在梨苑了。”韩氏对着素锦点了点头，那一声“素锦姑娘”，让苏倾城闪了闪眼睛，看来，她的这个素锦姑姑来头不小啊，一个主子过世了的下人，能独自一人守着主子的院子不说，竟然还能担得上当家主母的这一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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