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老奴身世

　　玉儿想了想道：“他的来历尉迟先生是知道的，想必智通长老同样了解。姊姊乃剑道的后起之秀，今日不妨告诉你来。”

　　原来这昆仑奴乃世外高人无崖真仙在天竺国买下的黑奴，见他敏而好学，且忠心耿耿，便传了他些剑术，坚持多年，便小有成就。

　　昆仑奴与北周太祖皇帝宇文泰的渊源得追溯到30年前。其时宇文泰乃西魏权臣，身兼大宰冢与八柱国首领之职，不仅总六官，而且统领天下兵马，把持西魏朝政。

　　大统年间，宇文泰游历西域，遇到一群悍匪，300精兵被歼灭殆尽，自己也多处负伤。

　　正在危急之时，却见一个青年公子领着一名黑奴纵马而来，拦在悍匪之前。

　　悍匪中有认识青年公子的，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真仙明察，此乃关中权臣，竟然领着兵马来我西域扫荡，已击败数国兵马，我等奉于阗国王之令出手狙击，救国于危难之际，救民于水火之中。”

　　无崖子点着各位贼首道：“一派胡言。我正从于阗王宫中前来，领了国王口谕，前来迎接关中来的贵客。”

　　几名贼首见谎言被戳穿，顿时恼羞成怒，吆喝一声，贼兵合围而上，

　　无崖子无奈，拔剑御敌，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击杀百十名贼子，断肢残躯，躺满一地。

　　无崖子爱惜生命，对杀红了眼的几百名贼子道：“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不许再为难宇文使君，有不守诺言的，便是我无涯子一辈子的仇人！”

　　5名贼首中只负了轻伤的两名商议了一番，抱拳告道：“我们都是不惧生死的，但无涯真仙的谕旨我们不敢不奉。还求真仙怜恤我们，发些金疮药膏，还能救得下10来人的性命。”原来他们的大哥、贼首胡悍儿身负重伤，只剩一口气在，希望无涯真仙救胡悍儿的命。

　　无涯真仙便跳下马，将胡悍儿抱入怀中，血污弄脏了他的袍服而不在乎，终于救活了胡悍儿。

　　贼众无不感服，磕头后走得一干二净，还留下一包珠宝为谢。

　　宇文泰见无崖子豪爽大义，便想与其交结，如能引入西魏为官，岂不是百姓之福？

　　无崖子婉言谢绝道：“我年化外之人，闲云野鹤般的性格，哪里敢居庙堂之高？然而与使君有缘，愿意与使君一起游历天山南北。”

　　宇文泰大喜，便与无崖子同游西域，凡13国及汉代所置都护、州郡，至吐谷浑时已经3月有余。

　　宇文泰见不能强求无崖子先生入朝，便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即欲东行。

　　无崖子诚恳道：“将军相貌奇特，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不免遭遇些挫折，吃几次苦头，生死存亡的危机也是有的。不如我将随身的黑奴送与了你，也许能相助将军摆脱困厄。”

　　宇文泰假意推辞道：“此是公子身边之人，某怎能夺爱？况且我府中尚有几十名精干的家奴，足可以牵马。”

　　无崖子指着昆仑奴道：“此奴原是天竺国的死囚，是我师傅出重金救下了他，虽然剑术不精、道行不深，但能忠人之事、尽己之责，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

　　宇文泰觑了一眼昆仑奴，委实相貌猥琐，兼以前次杀贼时不见他上阵相助，这3个月来亦无非常之举，便岔开话题：“公子如果不弃，愿与公子结为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无崖子大笑道：“甚好！甚好！不过贤弟有所不知，昆仑奴原是我师傅的书童。我师傅有10分学问，我只学得5分，昆仑奴学了6分。与昆仑奴相比，武艺、道行、兵法，乃至琴、棋、书、画，我多有所不及也。我乃蔽帚，奴乃珠玉，弟何以重蔽帚而轻珠玉也！”

　　宇文泰一片热忱地道：“你我二人如结为兄弟，便予万金亦可纳也！”

　　无崖子自谦道：“将军是人中龙凤，不嫌弃我这孤野荒叟，甚好甚好。”

　　待二人各自写上生辰八字，宇文泰大吃一惊，原来无崖子已经100余岁矣！

　　宇文泰将信将疑，无崖子便细说曹魏、司马两晋之旧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尽释宇文泰之疑。

　　于是撮土为香，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无崖子相伴宇文泰回长安，一路抵足而眠，相谈甚契。却在灞桥上与宇文泰作别，传宇文泰一本兵书、一套戟法，又解下随身携带的龙吟宝剑交给昆仑奴，执意告辞西去。

　　昆仑奴跟了宇文泰之后，随侍左右，多次在战场上相救主人，立下大功。宇文泰原要赐他姓氏，予他高官厚禄、良田美宅，皆婉言谢绝，愿一辈子当宇文氏之奴。

　　宇文泰薨后，又相助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取得天下。后来宇文护当道，昆仑奴离开皇宫，自请到赵王府安身。

　　20年来，昆仑奴不求功名，不娶妻妾，一直在赵王府为奴。时间久了，人们只知道这是个老奴，却不知道他身怀绝技，功盖天地。

　　椒敏听玉儿细说了昆仑奴身世后，嗟叹不已，便说起此次奉“玉碟令”北上公干，尚有百姓谈论无崖子与宇文泰结义的一段精彩故事，亦有一位家奴，原来就是大叔！恭敬行礼道：“无论如何，阿叔在我心目中好比泰山昆仑，神一般的存在。阿叔如去我玄女宗，大小弟子争睹英雄丰彩也！”

　　昆仑奴慌忙拜道：“这位仙子休耻笑老奴。老奴猥琐，哪里当得起英雄二字，折煞老奴也！”神情颇为不安。

　　玉儿替昆仑奴解围道：“阿叔怎的赶了这群鹰犬回来？缠了我家敏姊姊数十日也，好不容易方打发了去的。阿叔您甭瞧他们人五人六的威风，却没有一个英雄好汉，无非讨一碗饭吃罢了。且放他们自去，我和敏姑娘眼不见心不烦。”

　　昆仑奴一挥手，黑衣人如得敕令，急急打马而逃。

　　庵罗回头瞥了一眼玉儿，神情古怪。

　　玉儿心中坦荡，并没放在心上。后来玉儿远嫁突厥，庵罗使出诸般手段追求、为难玉儿，自己也不得善终。此是后话，此处不便赘言。

　　待黑衣人走远，椒敏翻身上马道：“出去已经一月有余，虽然办妥了公事，但有许多重要情报要禀告给尊主，公主珍重，我自去迄。”拱手告辞。

　　玉儿恋恋不舍道：“上一回与姊姊见面只有一夜时光，这一回与姊姊见面只有数个时辰，更不知下一回何时得见姊姊？妹妹心酸肠断。”说罢，眼圈泛红。

　　椒敏亦自伤心，但身为玄女宗首徒，须得替尊主分担公务，故不敢久留，只得深揖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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