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回 恢宏宫殿（一更）

　　“小道长不可气恼。苏某见识短浅，让道长见笑。罪过，罪过。”苏邕终于回应了椒华的焦虑不安，他不明白这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怎么就知道“东山的杜鹃花”。

　　“知道错就好，少受一份皮肉之苦。”椒英换成了晓霜师傅的语气。

　　“她是小孩子心性，当不得真的。”椒华替椒华遮掩道。

　　踏上了去厅上的台阶。此时再看，只觉得这座宫殿高不可攀，层层屋宇一直伸展到云雾之中。台阶共有9层平台，每层平台两旁建有一一对应的配殿，配殿前另建有石砌的地坪，广二十丈，与平台连接在一起。这些配殿原本是安排剑道弟子们居住、练功的，辈份越高，居住得也越高。剑道分裂后，玄女宗的女尊主不喜欢凝重、呆板、冷清的建筑风格，在桃树林中另建有精致小巧的屋舍，配殿从此变成了堆积杂物的地方。

　　椒华向来不喜欢这组过于宏大的建筑群，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肃穆！不像给活人住的，倒像是给死人住的。色调单一，青色的石阶、灰色的石墙、精铜的梁柱、黑色的铁瓦……驻守在配殿和几大正殿前的各色祥兽无一不张牙舞爪、八面威风，露出狰狞的面孔，好像随时要一跃而起，将一切活物生吞活剥。

　　她觉得上上上……上任尊主真是个伟大的人物，将宿舍搬离这里。住在这里，一定会十分压抑，说话、做事都变得装模作样，一板正经。天长地久，弟子们就会变成渺小而有序的蝼蚁，排着队，默不作声地抗着一根没有始终的巨木，同时迈出左脚，又同时迈出右脚，头上鞭声嘹亮，脚下镣铐叮当……

　　椒华甚至希望议事大厅也从这里搬走。

　　安放着尊主宝座的地方过高，尊主要低头才能看到大家，并且看到的只是一颗颗黑油油的人头。她不禁想起前辈们经常叙说的场景：不同等级、辈分的官僚、弟子梳不同的发型，戴不同的头饰，倒真是方便了高高在上的尊主；尊主的宝座过大，那张红木宝座雕龙刻凤，好像一张大床，可容纳数十个人同时睡觉。这样的东西如果给哪位昏君倒是一件绝妙的礼物，支上帐幔，便可以与妃子花天酒地，办公、娱乐一体化。

　　听人说，这正是某位昏君的龙床，为了不让它继续毒化风气，祸害人间，特地运来放在厅上。

　　她最最最不喜欢的是安放在宝座精铜阶上的3样宗法：一是金刚圈，一是毒龙鞭，一是捆仙索。据说，专门对付犯错的得道神仙。这3样神物已经多年没用。一种说法是得道的神仙越来越少，用无可用；另一种说法是玄女宗历代尊主慈悲，弃用了这3种歹毒的神器。

　　在老3样宗法之下，另摆放着新3样宗法，倒也平淡无奇，乃是终南山中产的三根棘条。这三根棘条也有些讲究，一根是万年棘条，可软可硬，长有倒刺；第二根是千年棘条，软、硬适中，长有树瘤；第三根是百年棘条，却是软的，光滑无物。3根棘条黑、赤、白3种颜色，用于惩罚不同罪名的子弟。

　　她也不喜欢后殿珍藏的玉液琼浆，虽然可以助长功力，味道也十分甘洌，但稍一多喝，便脸红面赤，手脚不听指挥。这也罢了，关键是口舌也不听指挥，经常有姊妹胡言乱语，犯了规矩，轻则挨骂，重则挨罚，3根棘条，6名执法，他们可正等着晓月师叔的号令哩！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晓霜尊主上任以来，废止了宝座下的这些宗法，造了几根普通的棘条替代。它们可没摆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随意堆放在殿角，执法们要用还得四处寻找呐！

　　这还只是前殿。

　　中殿的地势要稍高一点，乃玄女宗的宝库。里面收藏着各色宝贝，一般人难得一见。各位弟子爬上这组宏大的建筑群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去宝库了。学武的第一天，师傅会带着弟子去宝库，在第一层随意挑选一样兵器；等学有所成，通过了测试，可以单独去执行任务时，师傅会带弟子去第二层精心挑选一样兵器；几十年后，武功大进，成了出类拔萃的人物，尊主会亲自领着去第三层，根据种种预兆，挑选一样与你有缘的兵器。第三层的兵器全是历朝历代遗留至今、声名显赫的宝物，你挑选它，它也挑选你，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后殿的地势最高，乃道家修炼的关键所在：丹房。现今空着，除了定期有人打扫，罕有人迹。

　　后殿的建筑形状最为奇特，由大小两个圆形叠加而成，加上尖尖的屋顶，俨然是个葫芦。

　　椒华去后殿闲逛过，一个老婆子正在打扫，她溜进去，东走走，西看看，十分惬意。巨大的炼丹炉高数十丈，由生铁铸造而成。火房建在地下，有一个垂直的深洞直达山底，燃料通过绞盘绞上来。火房十分宽敞，即使安装了巨大的绞盘也丝毫不影响空间的宽裕。这里可容纳数十人工作。更为奇妙的是绞盘与巨大的三组输送燃料的机械都是依靠水力驱动的。一根直径一尺的陶制水管蜿蜒通向后山，把山泉水引进丹房，从数丈高处倾泄而下，驱动巨大的绞盘。火房之下是风房。通往风房的门锁着，椒华没能下去。据说设计更为精妙，看过的人都道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

　　可以想象这座巨无霸丹房启用时的情景，如果结界失灵，估计在长安城中都可以看到滚滚的黑烟与飘散的火花。

　　这座丹房因种种原因被启用后，设计与建筑这座建筑的匠师因此郁郁而终，所有的理论与图纸全都付之一炬。如今想要启用丹房，恐怕无人能轻松操作。

　　椒华跟在椒英身后，步子越迈越小。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却又找不出具体的证据。

　　椒英蹦蹦跳跳，一个人跑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向他们招手，无来由地捂着嘴笑，正是惯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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