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玉族使命（二更）

　　这时，玉女也转过身子，认真地听鸠摩石讲他的故事。

　　鸠摩石信心百倍地讲道：“我夜观天象，明年昆仑山地区的天气将会变得更加炎热，大旱继续，玉山的雪线会退缩到最高处。大量的冰川融化会导致史无前例的山体崩塌，正是采玉的好时机。如果你们运气好，说不定会采到墨既墨梦寐以求的巨大玉精。他高兴了，我一定让他赐予你们自由，说不定玉族会重新兴旺发达起来。万一没有采到玉精，你们也可以逃到昆仑山的深处。昆仑山深处虽然崇山峻岭，条件严苛，但还是有一些小的谷地可以放牧，足以养活数百上千人。据说，昆仑山腹地还居住着仙道，他们饮玉液琼浆，骑奇鸟怪兽，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不知多少代了。也许你们会遇到他们。他们心地善良，会对你们施以援手。或许，你们还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沉思良久，玉女道：“既然大人如此相劝，对我们玉族的生死关心如斯，难道我们就冥顽不化，一点都不领情吗？现在是死，将来也不过是死，我看，将死留至将来吧！”

　　第二年春天果然天气十分炎热，玉山的冰雪大量融化，玉河波涛汹涌。玉族仅有的72名玉工背上采玉的工具，踏上了进山的崎岖小道。

　　鸠摩石特意征得墨既墨的恩准，带上随从，牵了几十匹骆驼与玉工们一起进了山。

　　果然，因为冰雪融化，到处可见山体崩塌，数百斤重的美玉比比皆是。

　　大家精神振奋起来，径直朝玉山的最高峰玉女峰攀去。

　　风餐露宿，半个月后，终于到了玉女峰下。

　　一日，露宿在一处山坡，忽然来了一位披着洁白羊皮的少女。

　　少女虽然衣着普通，还像他们一样光着脚露着臂，但气质高洁，光彩夺目，不同于凡人。

　　少女温暖如春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住在深山里的猎户，常年在山上狩猎雪豹、岩鹰，还有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至宝：冰蚕。整个昆仑山纵横数千里地界，我都十分了解，就如同了解自己手掌上的掌纹。”

　　玉工听了充满期待地问道：“山上到底有没有大如床榻，美如羊脂的玉精？”

　　少女点了点头答道：“此乃玉山之灵胎，关系到整个昆仑山脉的气数命运，是不可妄动的。”

　　玉工满面愁容地道：“我们也知道这样的宝贝是感受天地灵气孕育的。但是不找到它，我们氏族就要灭族了。”说罢，泪如雨下。

　　少女动容道：“你们玉族本来就是我们的邻居，千百年来，我们一直相安无事。你们崇拜昆仑山诸神，生性善良而不贪婪。每每采到美玉，总要感谢神灵的恩赐。你们的遭遇我们是知道的。可是，一切都是天数。要知道，人是拗不过天的。可叹呀，可叹呀。”

　　玉工们都哭了。最为年老的玉工拭去脸上的泪珠，召集剩下的72名玉工站到一起，整理衣装，大声吟唱祭祀山神的歌谣。那声音哀绝凄惨，令鬼神动容。歌谣的大意是：

　　巍巍昆仑兮，

　　吾父；

　　滔滔玉河兮，

　　吾母。

　　高高在上兮，

　　赐我躯体；

　　奔流而下兮，

　　养我子女。

　　顶礼膜拜兮，

　　敲钟击磬；

　　维羊维牛兮，

　　既醉既饱。

　　大地动摇兮，

　　日月无光；

　　神灵盲瞽兮，

　　道路险长。

　　兵戈相交兮，

　　尸横遍野；

　　日夜相继兮，

　　无食无衣。

　　收吾回家兮，

　　安吾躯体；

　　或寐或暇兮，

　　适得其所。

　　鸠摩石听了这番吟唱，不由得泪流满面。

　　少女怔忡着，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

　　玉族的子民唱完最后的赞歌，没有牛羊祭奠，每个人都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抛向天空，作为给神灵的祭品。然后，他们排队走向悬崖。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玉女。

　　少女默默地在一旁观看，一句话也不说。

　　鸠摩石看出来，少女知道玉精的所在，她完全可以拯救玉族，于是便跪在少女面前哀求道：“请心地善良的您救救他们吧，他们与你们一样，也是昆仑山的子民。他们就像昆仑山上的白雪一般纯洁无瑕，就像玉河里的美玉一般品行高洁。他们从来不胡乱杀生，也不会为了自己的贪欲过度地向神灵索取。这样的氏族灭亡了，只会助长世间的暴戾，最后，所有的人类都将死在自己的残酷和贪婪之下。如果这样，这个世界还有必要存在吗？”

　　少女扶鸠摩石起来，喝停了走向悬崖的玉女。

　　少女眸子里闪烁着光芒道：“我可以告诉你们玉精的所在，不过，你们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玉女与鸠摩石赶紧磕头致谢：“您尽管吩咐。您要我们做甚么，我们万死不辞！”

　　少女温凉地道：“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我不是一般的猎户，而是剑道中人。我们隐居在昆仑山深处勤修苦练，只为拯救天下苍生，匡护天下正义。然而，我道百十年前遭了一劫，导致人丁稀少，力量薄弱，因此天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出手。此乃天数。我们虽然有些异禀，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但依然是人不是仙。人是不可以逆天的，只能顺势而为，尽力减少或延缓天道的劫难。今日，你们如此诚心，我无法不相助你们，但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玉女泪流双颊道：“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感谢剑道的大恩大德。有何指令，敬请明示。我们玉族向来一诺千金，即使只剩下一人，也当如此！”

　　少女敛容道：“玉女，汝与我们剑道有缘，事后如果汝活着，须回到此地，加入剑道。此乃一条。”

　　玉女磕头道：“小女谨遵道令，绝不违背。此也是我最大的喜事。”

　　少女继续道：“鸠摩石，今后汝可以统领玉族，就在此地继续生活。此乃上天赐予汝的机会，不可推却。”

　　鸠摩石磕头致谢道：“我本亡国之人，今日道长赐予我部落，我犹如浴火的凤凰得以重生，求之不得，哪敢推脱。为玉族的复兴，我万死不辞。”

　　“另还有一件事，却要难些。”少女迟疑道：“汝鸠摩石须令玉族的每一任酋长发下重誓方能办得好。”

　　鸠摩石斩钉截铁地道：“我玉族的每一代首领在传位之前必须设下九道难关，只有坚贞不渝、刚正不阿之辈方能充当我玉族首领。继位前，他还须当着全体族人发下大誓，将道长交代的事情一代代传下去，直至完成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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