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傀儡
下朝后，林衡霜跟在云修羽身后一起回了扶光宫。
“先生。”
云修羽在前面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林衡霜见他脸上神色不明，便有些心惊胆战，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师父。”她仰头看他，声音很软。
他俯身双手落下时，林衡霜握紧了袖中的短刃。
“重不重？”
他却是伸手为她取下冕旒。
林衡霜惊愕不已，眼睛正对着面前的脸眨也不眨，恐怕自己露出马脚。
“低头。”他道。
林衡霜乖乖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感觉被卸了冕旒后她一时间也不敢抬头。
他手指修长，白皙如玉，有些冰凉，摩挲着林衡霜粉色莹润的耳廓，“朝堂上霜儿说自己一心向道，追求禁欲，不要男妃，也不会充盈后宫，只会立一个德才兼备能帮自己打理后宫的男后。”
林衡霜觉得自己在朝堂上的配合没有任何问题，猜想到这老狐狸的疑虑，她抬头朝他笑了笑，看起来十分乖觉，“日后霜儿的男后也由师父来挑，师父说立谁为后就立谁为后，对霜儿来说，立谁为后都无所谓。”
“立谁为后都无所谓？”他语气渐沉。
她以为他在试探自己，便毫不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明全由他做主。
“霜儿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吗？”他问。
林衡霜看着他的神情多少有些心慌，急忙摇头，“没有！霜儿谁都不喜欢，也不敢喜欢谁！霜儿只要有师父就够了！我会听师父的话，永远留在师父身边。”
“那霜儿喜欢师父吗？”他问。
林衡霜仰头看着他愣了愣。
然后她踮起脚尖两条胳膊环上了他的脖颈，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大胆也最恐怖的事，她不敢正对他的眼睛，而是先紧闭双眼去亲吻他的脸。
她瞬时就忘了那是什么感觉，碰到他唇瓣的时候她只觉得万分惧怕头皮发麻，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亲了下去。
她睁开眼时眸光闪烁，水灵灵似带有一层朦胧的雾气，尽显慌乱无措。
“师，师父。”
她不知道她此刻有多诱人，纯然懵懂又蛊惑人心。
但她知道面前的人心神已然混乱，气息交错，他的格外滚烫。
林衡霜被他从背后托起抵在了墙上。
宫人都有眼力劲儿早已滚了出去。
林衡霜见他低腰俯身凑过来，环在他脖颈上的一只手猛然收紧，另一只手握着短刃朝他的喉咙刺了过去。
铮——
那一瞬间林衡霜只觉得自己的那只被拧过去的手腕剧痛无比，她仿佛听到了自己骨节碎裂的声音。
“师，痛，放手！”
“云修羽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衡霜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当即就是大怒，他刚刚明明就乱了，为什么还会如此警觉？！
“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这双手所用招式，会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他还是放开了她，将她推倒在了地上，冰颜如雪一派清明，仿佛刚刚意乱情迷的样子只是错觉而已。
“直到现在，你还是一心要杀了我。”
他看向那把落在地板上的短刃，觉得眼熟。
“楚离送给你的，你用它来杀我？”
林衡霜看着他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在他眼里自己仿佛不过一只蝼蚁，怎么反抗都没用，所有设计都可笑至极。
她从地上爬起来，计划败露大不了是个早死，所以她根本无所顾忌，“是！难道我不该杀你吗！”
“你和皇室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从一开始接近我就开始布局，到最后一个都没放过！我父皇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我呢，你又会怎么弄死我？！”
她疼出了泪，双眸泛着血光，吼叫时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咯住了一口血。
在这之前林衡霜怕极了他，但她现在离死不过几天，活到头了反倒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死了，他这个国师还能继续享世人尊崇清清白白地活着！
“你不会真以为朕为了苟延残喘就会任你玩弄吧，让我喝那些药忘了以前忘了血海深仇，你做梦！”
“我永远都不会忘！就算是死我也会化为厉鬼，让你加倍偿还给我的侮辱和折磨！我恨你!”
“这天下是我林家的，帝位是我的！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佞臣！我死都不会做你的傀儡！你永远都不可能登基为帝真正掌控天盛！”
事到如今鱼死网破，林衡霜就等着他干脆掐死自己，但只见他的目光还在地板上的那把短刃上。
“就是死都不会做我的傀儡吗？”他说。
林衡霜如今是不怕死了，但听他说这话还是会寒毛直竖，她是怕自己死的不体面。
她想死的干脆些，不想像父皇一样七窍流血而死。
她看着他伸手抚摸自己的头发便开始瑟瑟发抖往后蜷缩身子。
“……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年冬夜伽蓝寺里先生病情发作，是我救了先生！”
林衡霜最后只想用那份恩情换个体面的死法。
“不然霜儿以为师父为何留你到现在？”他柔声道，冰凉的指尖描画着自己小徒弟的脸，“做师父的傀儡有何不好，师父会守你一世无忧无虑。许是因为没喝药，才这么不听话。”
“不要！”
“我不要喝那药！”
……
她反抗没有用，宫女端来药后，云修羽还是亲自捏住她的下颌让她张口把那药给她灌了下去。
林衡霜拼了命地咳嗽想把那药给吐出来，小脸上布满了泪水。
就在这时护卫过来禀报。
“国师大人，定国公求见。”
定国公，又是他，林衡霜在今日朝堂上便察觉出定国公与云修羽关系不同于往日。
加之林衡霜慢慢回忆串联起以前云修羽所设之局表面看起来绕开了定国公府，但如今细想来却是与那定国公府有这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四年前林衡霜以防万一就让人查过他的身世，但现在越来越让他起疑。
一个从还遇见自己就开始布局拿一众皇子当棋子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教书先生！
“送女帝回寝宫休息。”
林衡霜看着他捡起了地板上的那把短刃，扔给了身旁的护卫。
“毁了。”
“是！”
一把短刃而已，毁了就毁了，林衡霜并不在乎。
现在林衡霜只想知道他到底是和身份，就算生前杀不了他，死后化为厉鬼也要向他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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