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几个男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他们玩到非常晚。潘悦一直拉着袁兰絮絮叨叨了许多情情爱爱的事情，毅然是把袁兰当成了闺蜜。

　　袁兰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慢慢散了，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雪，不过还在睡梦中的袁兰并不知道。

　　袁兰睡的并不踏实，她又开始梦见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些让人压抑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曾见过光明，就不会觉得黑暗。

　　上辈子的经历如同噩梦一般萦绕着她，最后一切的场景都消失了，她躺在养老院的床上。里面很冷，应该是护士忘记开暖气了又或者是天气又降温了。

　　袁兰苍老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但是还是觉得很冷。冷得她全身都疼，她全身抖索着，意识模糊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陆简”

　　“呼~呼~……”袁兰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袁兰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呼吸平稳之后，她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潘悦还稳稳地睡在她身旁，完全没被袁兰影响到。

　　房间开了暖气，温度刚刚好，丝毫不会觉得冷。可是在梦里，袁兰却觉得冷得刺骨。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在怀疑现在才是梦境。

　　现在的所有人都是她臆想出来的，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是假的。

　　每次她醒来，这个念头都会盘旋在她脑海里，所以她总是要花一段时间去检查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袁兰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现在才六点多，这个时间天都是灰蒙蒙的。

　　她小心翼翼地爬出被窝，走到落地窗前，掀开了一点窗帘。看到外面大雪纷飞，袁兰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看雪这个心愿，终于在下辈子实现了，想起来还有点好笑。

　　她低头朝地下看去，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影，那身影还有点像陆简。

　　袁兰贴近窗户，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人影。发现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步，在雪地上写了六个字--袁兰生日快乐。

　　袁兰愣住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过过生日了。

　　上辈子袁兰年轻的时候，会跟朋友一起过生日，一起吃饭唱歌切蛋糕。然后老了之后，是儿子帮她过。六十大寿、七十大寿、八十大寿，这些让袁兰觉得很害怕。

　　这些都在提醒她，她老了，收拾收拾，就该入土为安了。

　　过生日也没什么好的，吃饭唱歌就算不是生日那天，她们也会去。想吃蛋糕，路过蛋糕店的时候都可以随手买下来，没什么特别的，许的愿望也从来不会实现。

　　可是有一个叫陆简的傻子，在零下的天气里，天还没亮的时候，冒着大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写祝她生日快乐。

　　一时之间，袁兰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拿起手机，拨打了陆简的电话号码。

　　在雪地里的陆简拿出手机，看见竟然是袁兰打来的电话，连忙回头朝袁兰那个房间望了望。发现袁兰正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手机给他打电话。

　　“怎么醒那么早啊，我还没弄好呢。”陆简本来是算好时间的，但是他没想到袁兰竟然起那么早。

　　“傻子吗？那么冷，还下着雪呢，跑出来干什么？”

　　袁兰和外面的陆简遥遥相望。

　　“想给你一个惊喜，等你起床的时候，一拉开窗户就能看见的惊喜，没想到你起那么早。还有……”陆简停顿了一下。

　　袁兰虽然看不清陆简的表情，但是她感觉陆简在朝她笑。然后电话里再次传来陆简的声音，他说“生日快乐，我应该是今天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

　　袁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是，谢谢你。还从来没有人会为了我的生日，花那么多的心思在我身上，我也不值得你……”

　　“袁兰。”陆简突然打断了袁兰的话，说“除了家人以外，我从来没有为别人庆生过，你是第一个。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做蛋糕，但是还是学不会。我想了很久，只想出了这个办法。”

　　“我想了很多的办法，花了很多的心思，都是为了你。世界上除了你，没人值得我这样做。”

　　袁兰看着站在大雪里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外面的风很大，电话声有些嘈杂，但是他说的一字一句袁兰都听见了。

　　袁兰之前自私的想，能和陆简度过这高中就可以了。到了大学之后，再分道扬镳，放他去找更好的人。可是现在，她想更自私了。

　　如果陆简能陪着她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啊。

　　这样的念头占据了袁兰的脑子和心，陆简太好了，好到袁兰想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想跟他一起度过高三，想跟他一起步入大学，还想看看他工作的样子。然后陪着他打拼，陪着他从少年变成垂暮的老头子。

　　可是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是那么的奢侈，那么的遥不可及。那么好的陆简，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出现在他的未来里。

　　袁兰看着陆简，喃喃自语地说“别对我那么好，要不然，我就不放你走了……”

　　“什么？”陆简那头的风太大了，他有些听不清电话那头的袁兰在说什么。

　　袁兰张了张嘴，想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但是她却说不出口了。最后她只是说了句“没什么。”

　　“你快回来吧，外面太冷了。”

　　“你下来，我有礼物送给你，记得多穿件衣服，外面冷。”陆简叮嘱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袁兰不知道陆简还要给她送什么，但是看着外面傻站着的陆简，只好快速地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出去了。

　　下去找到陆简之后，袁兰把从房间里带出来的暖手袋递给了陆简。外面比她预想的还要冷，真不知道陆简是怎么在外面站那么久的。

　　陆简想掏出礼物，但是发现自己的衣兜空荡荡的，脸色一变。他立马找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还是什么都没有。

　　“礼物可能落在房间里了。”陆简说。

　　“那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嗯。”

　　两人又一步步地走回了民宿，陆简的外套都被雪浸湿了，袁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少年人的特点就是，总是满怀着一腔热血地做着一些傻事。要是陆简因为这件事生病了，袁兰一定会打爆他的狗头，然后再给他弄一大堆最苦的药吃，不给糖的那种。

　　陆简打开房门，袁兰跟着进去了。刚一进门，耳边就响起‘嘭’的一声。袁兰被吓了一跳，然后看见亮晶晶的碎片从天而降。

　　躲在门后的几人手里捧着蛋糕，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慢慢出现在袁兰面前，然后异口同声地说“袁兰，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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