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袁父袁母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急急忙忙地打车过来了。他们都吓坏了，规规矩矩的小老百姓突然接到派出所的电话，人都懵了好一会。

　　他们赶到派出所，慌忙地找到了坐在走廊外面椅子上的袁兰和袁耀文，老妈看到袁耀文脸上的伤，又急又气，当时就哭了出来。

　　“疼不疼啊？”老妈一边哭一边问。

　　爸爸看完了袁耀文的伤后，转头看着袁兰，摸了摸她的头，拉着袁兰的手，说“别怕，这些事情交给大人解决。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辱骂别人，知道吗？”

　　电话里说袁耀文在学校殴打其他同学，家长过来调解矛盾，结果家长那边辱骂老师，对老师进行人身攻击。

　　老师多半也是气昏头了，指着袁兰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打了报警电话。

　　孩子那么小，要是留下案底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爸妈心里即害怕又着急。

　　“知道了，对不起爸爸”袁兰也没想到这老师竟然报警？她倒是没什么，可是袁耀文要是留下案底了，以后参军或者考公务员都有影响。

　　太不理智了，八十多岁的人了，气急了竟然对着老师爆粗口。袁兰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当时太冲动了，说话太不经过脑子了。

　　爆粗口能解决什么问题？可能是有点爽，可能是能气到了那个老师，但是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好了，还给父母添麻烦。老爸越是这样安慰她，她就越觉得惭愧。

　　‘老爸是个老实又沉稳的男人，现在肯定在气我对老师出言不逊，袁兰啊袁兰，都多大人了，就不能继承老爸的一点点沉稳吗？’袁兰懊恼地想。

　　“好了，我进去跟他们和老师沟通一下，再不行就道个歉。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别怕”老爸对他们说，然后走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老妈一直拉着袁耀文的手，问他还有哪里疼，什么地方受伤了。看见他的手臂上都是淤青，顿时泪流满面。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孩子被打成这样，不送去医院检查就算了，还要被带到派出所来，老妈心揪着疼。

　　“姐姐”袁耀文突然喊了一声袁兰。

　　“嗯？”袁兰看向他。

　　“对不起”袁耀文低着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有点坚定。似乎是在心里酝酿了很久，非要说出来的话。

　　“我昨天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骗了我的不是姐姐，是老师，是老师骗了我们。我也没有不喜欢姐姐，也不想让姐姐回老家，我……”袁耀文有些哽咽，他说“我真的很喜欢姐姐”

　　袁兰眼眶有些湿润，她轻轻地抱住袁耀文，说“没关系的，姐姐不生气，姐姐也很喜欢小文文，非常喜欢”

　　“但是你还是不能跟我抢爸爸妈妈，要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袁耀文从袁兰怀里探出脑袋，有些傲娇地说。

　　“嗯，不抢”袁兰笑着说。

　　袁耀文笑了笑，突然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吃痛地“嘶~”了一声。

　　袁兰正在看袁耀文的伤口，老爸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了，而且还是被赶出来的。

　　“过去坐着”警察对老爸严厉地说。

　　老爸坐在袁兰身边，表情有些羞愧。

　　“爸爸，怎么了？”袁兰问。

　　“他在里面骂人还爆粗口，真是的，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的孩子”警察嘀嘀咕咕地走开了。

　　“就他们说的那些话，谁忍得住不骂他们啊”老爸有些生气地小声说了句。

　　袁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袁耀文也跟在旁边笑。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老爸会说脏话，原来老爸也那么不沉稳。袁兰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一边笑一边哭。她靠在老爸身上，又哭又笑的，旁边的人奇怪的看了袁兰几眼。

　　上辈子她到底错过了多少？总是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忽略该重视的人，把最重要的人当成陌生人来对待。

　　上辈子，她回来父母身边读完初中一年后，就在高中住宿了。一开始周末还会经常往家里跑，后来心情越来越差，还出现了袁耀文辍学那件事，导致她看到袁耀文就烦，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明明当时回家只是坐半个小时公交车的事情，可是当时的她一个月都可能不会回去一次。

　　读了卫校，几乎是半年回去一次。工作之后基本一年回去一次。明明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却感觉回家一次比出国还远。更别说结婚之后了，她可能一年都不会回家一次，因为太陌生了。

　　有一次她到家，老妈就张罗着让她坐下来，看电视的老爸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招呼她桌子上有水果。当时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来拜年的亲戚而不是亲人，那从之后，她几乎就没回过家。

　　因为那已经不算是她的家了，她只是一个嫁出去的陌生人。而在丈夫家里，她都尽量在厨房忙活着。因为在饭桌上，她听不懂他们说的方言，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只能低头吃着眼前的菜，然后把饭菜和孤独一起咽下去。

　　可能从她嫁出去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家了。她在父母家是客人，在丈夫家她格格不入。

　　后来父亲出来意外，她才经常往家里跑。接踵而来的是母亲的噩耗，弟弟离婚，家里乱成一团。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头发苍白，佝偻着腰，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她记得父亲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啊，每次哄她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

　　甚至是他骨折那天，他都笑着拉着她的手说“我没事的，不疼”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非常粗心大意的人，忽略了好多细节，也忽略了爸妈给她的爱。她到父母都去世了才发现，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家，她的房间都是干净整洁的。他们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只要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相聚不易，所以才小心翼翼的。因为太小心翼翼了，所以看起来笨手笨脚的，让人觉得疏远。

　　袁兰靠着老爸身上，还故意把眼泪都蹭着老爸衣服上。老妈在一边指责父亲，那么大个人了跟个小孩子一样，还学人家骂人。

　　袁兰笑着听，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上辈子觉得自己很孤独，到了垂暮之年也只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现在的她觉得拥有了一切。

　　‘我上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好事，才让他们做了我的家人’

　　袁耀文坐在袁兰旁边笑着，袁兰靠着老爸，老妈坐在袁耀文旁边说着老爸不懂事。地点是派出所，周围有点冷冰冰的，但是因为他们，袁兰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她有家，她从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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