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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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世子死了，这一刻，无数残魂嘶吼着朝着东方冲去，那是斗战圣塔的所在地，幽世子确实死了，连一块血肉都不曾剩下，可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依旧还活着，那座八部浮屠塔的古庙宇之一，究竟使了怎样的手段，才让这一整条修行路上的生灵死去，暮洛凝望东方，默然无语。

　　嗡！

　　一阵苍凉的钟声传来，斗战圣塔在无数残魂的进攻下做出了反击，这古老的庙宇绽放无量佛光，那金黄色的光辉落下，一切残魂犹如积雪消融，彻底消失不见，无数身影挣扎着被磨灭，很短暂的时间里，一切都恢复了安宁，唯有一道残魂不曾出手，这是一位人族书生，他凝望斗战圣塔的方向，再一次叹息一声，残魂没入了下方那土黄色的苍茫大地。

　　这一切被暮洛看在眼中，这位少年不曾流露一丝情绪，他显得很平静，对斗战圣塔的目光也很淡然，甚至其中还掺杂着一丝敬畏与瞻仰，这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小七站在暮洛身边露出莫测微笑，人间祥瑞不是人，可是深谙人性，若是暮洛此时对斗战圣塔表现出了任何敌意与不友好，相信下场会非常凄惨，第一是因为他身上有斗世子的修行路，第二则是灭杀了幽世子，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斗战圣塔的两位出世子都与这位少年有关系，不得不说，暮洛绝不简单，小七饶有趣味的摸了摸雪白下巴，道：“小暮洛，下一步准备去哪儿？”

　　去哪儿？真的有这么容易走掉么，暮洛苦笑着扫视这片苍茫大地，此时此刻，这条修行路已经变得残碎不堪了，幽世子炼化了这条修行路的大半，如今已经死去，那原本炼化的道路再一次于天地间溃散，加上死去的那些残魂，如今这条修行路已经油尽灯枯，这种好事如果一走了之，那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傻子了，暮洛微微一笑，道：“不走了，反正也没这么容易走掉。”

　　陡然之间，这位少年盘膝而坐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按地，竟然开始学着幽世子的模样开始炼化这条修行路，尽管暮洛的修为很低，可是这条修行路也已经不复之前的恢宏与强盛，被幽世子磨灭了大半，残魂又几乎全部死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暮洛的嫁衣，让他看见了一丝机会。

　　这可是一整条修行路啊，如果真的能将这条修行路化为己有，那暮洛的修为一定会极大提升，修行的手段也会多起来，可凡事很少有顺心的，正当暮洛兴奋不已时，这位少年脸色陡然一僵，同一时间，小七脸上浮现一丝灰暗，即使面对幽世子时，这头祥瑞也不曾露出过这种神色。

　　远方黄沙漫天，一道身影缓缓迈步而来，这是一位苦头陀，身披破碎袈裟，站在幽世子残存的几滴精血前微微摇头，面露慈悲与苦涩，斗战圣塔内又有强者出世了，并且这一次并非出世子，这位苦头陀已经不再年轻，周身全部是灰黑色的肌肤，头发微微卷起，头顶上更有微微凸起的皮肉，这是佛道修行到了精深之处才能长出来的肉灵，暮洛吞了口唾沫，尽管四周是一片苍茫大地，可他竟然在这头陀身上感受到了深邃大海般的气势。

　　“斗战圣塔内的苦行僧，与出世子和寻常的修行者不同，苦行僧是斗战圣塔乃至八部浮屠塔内最恐怖的存在，他们一生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修行，在无边无际的苦涩中蜕变皈依，最终肉身与灵魂一起得道，成就传说中的佛陀，小暮洛，我先走了。”

　　小七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溜走，聪明如她如何看不出来，若是这苦头陀想要出手，自己与暮洛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一位斗战圣塔的苦行僧与出世子绝对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甚至能这样说，哪怕是幽世子与斗世子联手，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位头陀的对手，可像是这种境界的人物应该不会随意出世才对，小七脑海中浮现一丝灵光，收回了那让暮洛幽怨不已的逃走脚步。

　　暮洛苦笑，道：“小七，你准备和我同生共死？”

　　“不，留下来给你收尸，即使是苦修士也一定不敢杀我。”

　　小七如此冷漠的回应，险些将暮洛一下子气死，这短暂的时间内，那位苦行僧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近距离去看，更能感受到这位头陀的深不可测，明明像是一位凡人，可那看破红尘般的淡然目光，竟是让暮洛有一种皈依下跪的冲动。

　　不知他来的目地为何，如果是为了幽世子而来，那一百个暮洛也不够他杀的，随着这位头陀脚步愈发靠近，暮洛感受到了一层无形的桎梏，似乎随着头陀的脚步，这苍茫大地上的生机都被定住了，暮洛无法从这片大地上获取回应，也无法继续炼化这条修行路，这位少年缓缓起身，与远道而来的苦修士目光相对，这一刻，暮洛忽然轻松了不少，从这位苦修士的眼神中他不曾看见一丝杀意，正当暮洛窃喜的时候，小七幽幽道：“苦修士与寻常修行者不一样，他们经历过很多不可言喻的大战，甚至历史古籍上都记载过他们的存在，到了这种层次，杀人已经不眨眼了。”

　　小七似乎在冷笑，暮洛听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杀人不眨眼的佛陀，这或许就是对苦修士最好的写照了，眼前这位头陀不知活了多少岁，可从他那犹如古树树皮般的肌肤来看，应该不会低于一百年。

　　暮洛微微一笑，却变成了求饶般的讨好笑容，小七站在他身后连连摇头，就这一张市井小人的笑脸，莫说人家想杀他，就算对他有好感的人也会嫌弃，这位苦修士倒是很冷静，他单手施礼，口中喃喃低语，一连串古怪的音节从这位头陀口中冒出，小七脸色骤然一变，他是人间祥瑞，知道很多古老的传说，传言八部浮屠塔经历了千万年的风雨洗礼，底蕴深不可测，其中一些存在甚至能说出古代的语言，更有可能是古代某些大战中遗存下来的怪物，而眼前这位苦修士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这古怪的音节小七听不明白，暮洛倒是一愣神，若有若无的点头，这头化形的七彩麋鹿愣住了，到了后来，它已经完全听不到暮洛与这位苦修士之间的对话，只看见两人嘴巴闭合，好似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流。

　　“这是……大音希声！传说一些人族圣贤说出来的话都蕴含着天地间的道理与修行法门，一旦被人间的山川草木听见了，它们都有可能化形成妖，所以这种境界的话语都会十分轻微，除非是有气运的灵物，否则根本听不见。”

　　小七喃喃低语，很是震惊，她是人间祥瑞，地位十分高贵，可也听不到这苦修士与暮洛之间的对话，这让她的自尊心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暮洛为什么也能做到大音希声，小七真的很诧异，她看着身边这略显稚嫩与呆气的少年，一时间沉默下来。

　　在这条风沙漫天的苍茫大地上，暮洛与这位苦修士谈论了很久，在这期间，这位少年时而露出惊喜之色，时而沉默低头，做出冥思状态，小七越看越是惊心，这究竟是在干什么，难道这位苦修士在给暮洛传道么，斗战圣塔内走出的一尊大人物，为何不仅不给幽世子报仇，反而如此亲近这小子？人族真的太复杂了，小七默默摇头，当她再次抬起眼眸时，却看见盘膝而坐的暮洛，此时这位少年变得安静而沉稳，再也没有之前担心斗战圣塔报复的惊慌。

　　“小暮洛，他说了什么？”

　　小七试探般问道，可暮洛并未回答，这位少年全神贯注炼化着这条修行路，破碎的空间在愈合，这条修行路似乎有了鲜活的生命，对他的到来并不抵触，不一会儿，这位少年周身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息，即使是小七也变色了，这条修行路犹如一条奔流的大河，正在朝着暮洛身体内涌去，暮洛眼眸开合，眸子深处隐约闪过风沙漫天的异象，这条修行路终究太庞大了，积累了千百年的力量被炼化绝非一朝一夕，暮洛收回双手，道：“一些告诫和教诲而已，小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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