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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韵与不韵


  兰溪换了衣服回来,正巧作诗时间也已经过了,若沁读着一首首律诗,兰溪本想跟安祁旭说这舞是怎么回事,但安祁旭听诗听得认真,她也就不说话了。

  因为这诗是打乱着读的,故而众人评完第七首的时候,就读到江奕的诗了:

  《新咏玄玺》

  花近玄玺浮古趣,灵丝多色尽登临。

  瑶江不改芳春色,神垒多佳锦暮衾。

  天乾朝阳飘勿逝,地坤映月所无侵。

  玄宫千古多名事,当自安平越往今。

  一字一句,莫不道神界盛景,且“勿逝”“无侵”又尚带忧民,稳重端正,可称佳作。安祁旭听到众多神界之诗,大多先感慨从前如何,如今终于好转,这首已经是抛去大半从前,便没有了那些人的孤自哀伤。

  又读了几篇,几乎皆是悼从前、道如今的枯燥诗文,直到兰溪的:

  《书灵姿》

  空山得照千人聚,玉燕轻归满山青。

  深径林菲通上苑,江潭涛渌存神灵。

  清风明望鱼龙渡,暗蕙偷窥圣主婷。

  多觅不得神迹处,安知满翠射犀娉。

  一改枯燥,满是清丽隽美之感,正因年纪尚小,不见从前,便不道从前,更得当今心意。

  一直读到最后一张纸,才到安祁旭的诗:

  《无韵》

  乐飞章成各路积,满觞佳饮沾玉瑿。

  无莺呼翠丽成彩,两襟渐酥云流意。

  飞阁上临天叆情,兰殿下接瑶波境。

  报君扶桑转月落,尽可执樽待圣灵。

  众人哗然,其中一人道:“名为《无韵》,果真平仄不压,对仗没有,韵尽压错,不知青龙神君这首诗,是有何用意吗?”

  这话说得直白,也委实重了一些,众人找不到那说话之人,只好把眼神都投到安祁旭身上。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事,安祁旭淡淡一笑,轻轻站起来,道:“此次诗会并没有限制平仄、韵尾、对仗,臣这样做,也没有坏了规矩。”

  “可但凡是诗会,这些本就要求,凡间尚是如此,何况神界。”这次说话的人安祁旭就十分熟悉了,正是许久不见的潭辕。

  安祁旭都不曾看他,只是对着一片虚无说话,是对着众人说的话:“神君都说了是凡间的规矩,神界为何要一味学习,神界从前,是从来都没有这些的。”

  见场上暂时还没有人说话,他便又道:“凡间设此法,意在束缚文人自由,此皆凡间帝王之欲。神界之中,往来自由,更何况诗书文墨,故而刻意效仿凡间,反而失了神界特点。”

  这席话明里说的是诗书,暗里又变成了奉承尊神英明,又丝毫挑不出错来,安祁旭道:“故而臣不常作依礼之诗,以此大道神界之荣。”

  兰溪自然是一心尊敬自己师父,此时也不想其他,直接道:“常听师父说,若作诗硬往平仄韵脚上靠,那倒不如不作诗。”

  这话这一听实在贬低有韵之诗,可仔细一想,其实带有的“不可强求”的意思,但场上人多口杂,又从那里细细品这句话呢。

  羽冰落接过若沁递过来安祁旭的诗,刚看到“扶桑”两字,就想到她与安祁旭在扶桑山定情的那件事,心中如有擂鼓之声。片刻之后,笑道:“神君的诗,的确有动人顺情之处。”

  众多诗篇之中,唯有这首得她夸赞,且也算中肯,众人立马倒戈,跑向青龙神君这头,道:“尊神说的是,神君这首诗,无有一句直夸神界,又无有一句不夸神界,其心思巧妙之处,当为此次诗会之首。”

  之后便是毋庸置疑的了,安祁旭的《无韵》冠首,江奕的《新咏玄玺》次之,兰溪之诗也不负众望,得了第五之名,然后“溪云文生”之名,也名正言顺了。所用人之诗,都将由灵人誊抄,以流传千万年。

  这一场诗会看似其乐融融,细品也不过有一两波折,但此场结束,所引起的将是轩然大波。

  诗会之后是马球会,羽冰落一听眼睛就亮起来了,玥娑看得出来,亦笑了起来,拉着羽冰落道:“姐姐,你若一直赢下去,这彩头一直落入你怀里,岂不显得咱们神宫小气。”

  羽冰落下意思地搂住玥娑,捏着她的鼻子,是从前的假意亲昵没有的,玥娑只不觉,呵呵笑着,羽冰落也笑,道:“那姐姐赢了也不拿彩头?”

  两人说说笑笑,不像帝王亲情,倒让人想起了自家的亲人爱护。

  先是分队,羽冰落这队自然都是人抢着过去,妖王陵淇自然不肯逃过这个机会,立马做了羽冰落的左膀,蛇首北灏身骨柔软,于马球上不精,而至于冥王酆予。

  冥界弹丸之地,哪里能辟出地方打马球呢。

  而敌方一队,则半天没有人选,安祁旭本想问兰溪那舞的事,并没有第一局就上场,结果羽冰落敌队连首位都没选出来,更何况队员。

  他还没来得及插上一脚,就听到羽冰落道:“青龙神君,你去当队首。”安祁旭一惊,见那边羽冰落骑在一匹白马上,阳光尽数洒在她身上,她笑得肆意张扬,仿佛从过去万年前走来,带来浓浓“战意”。

  他亦笑着,道:“是,臣遵旨。”他拍拍兰溪,让她去找玥娑,那里看马球看得最清楚,他则接过神侍递上的马缰,翻身上马,再接过马球杆,驰马跑到羽冰落对面,笑道:“臣对尊神一个都吃力,还要加上这么多英才,岂不是要我永世都不愿意再打马球了。”

  羽冰落一挑眉,指着他身后,道:“这不来了吗?”安祁旭回头一望就见江奕骑马前来,道:“臣江奕,请入安队。”

  有他两人在那,场面似乎好了一些,渐渐地,又来了许多人,安祁旭环望之,大多是他认识的人,却一直没有孟尧渊,他四下一望,看见孟尧渊坐在那边台上,棚子遮住阳光,带下一片阴郁。

  他来不及伤感,就听见羽冰落道:“打马球自然是有规矩的,不可动用法术还是小的,最重要的就是。”她举起马球杆,笑道:“不许对本尊放水,若是谁这样做了,受了伤,本尊可不允许医官给他治。”

  “是!”

  只听一声锣响,神侍扔球,羽冰落眼疾手快,立马接住了打向安祁旭那边,场上立马有马蹄声声,闹腾不亚于刚才狩猎。

  白晞挤到最前面,叫好声实在是吵闹不堪,身旁北嬛拉拉她,小声说话她竟听不到,只好趴在她耳畔大声道:“咱们别喊了吧,这里好吵啊。青龙神君听不清的。”

  白晞道:“我一直喊,他总会听到的。”她趴在栏杆上,大声喊着“安祁旭!”引得旁人纷纷往这边看。

  “这是谁?”一人问到,又有一人回道:“蛇界的玉明公主。”

  还有几人问道:“她一直喊青龙神君的名字做什么?”身旁的人笑得一脸褶子,轻轻瞟了他们几个,道:“你说呢?”周围的人都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看球。

  白晞眼看着打到精彩的地方,自己这边也有些安静,她拉着北嬛到自己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站到栏杆上面,甩着手帕又是大喊:“安祁旭!”见他眼神往这边转时,立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跳了起来,没站在栏杆上,就要掉下去……

  安祁旭听到那边有人喊自己名字,眼睛刚瞟过去,结果看到白晞从栏杆上掉下来,当下一惊,结果再一回头,球已到了自己面前,他再伸杆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羽冰落追球而来,见到此状也来不及想什么,拉住安祁旭的手往自己这边拽。

  安祁旭被拽地一腾空,又被拉到羽冰落马上,羽冰落手还没松开,已经调转马头接住那个球,打到陵淇那边,她喊道:“陵淇,接住!”

  这样一转,让本没坐住的安祁旭又是一晃,下意识地搂住了羽冰落的腰,以求平稳,就听到她低声问:“那公主是怎么回事?”

  安祁旭此时正尴尬不已,此时更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道:“等回来再跟你解释,先让我回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呢。”羽冰落一听反而笑了,道:“我又没有留你,你走就是了。”

  安祁旭一点头,松开了手,一跃又回到自己的马上,两人都没显得有太多猫腻,羽冰落驾马追球,江奕上前,问道:“没事吧?”安祁旭摇摇头,看到自己这对已经落后了四球,道:“继续吧。”然后一牵马缰,去抢对手的球。

  众人先是被白晞这边震惊了一下,转眼又被那边羽冰落拉着安祁旭给惊得瞠目结舌,议论纷纷,不知所云,兰溪在一旁看得急眼,心想羽冰落的嘱咐,只好故意大声说着:“尊神当真心中存善,不因青龙神君是对手而不助。”众人一下被带了过去,在他们还没谈论到安祁旭搂住羽冰落腰的事,就已经熄了这一场议论。

  ……

  场上共打了四场,一开始那一场安祁旭这队并没因为出了差错而被压制,他一人就拿了四球,直接扳回了局势。这四场,羽冰落竟没有顺承了以前的战绩,同安祁旭打了平局,她见安祁旭与江奕仿佛天生就有的默契,又想到刚才那个白晞的事,心中难免有气,不知道如何发泄。

  第四场结束后,她骑在马上,阻止了第五场的开始,道:“你们先下去,我同青龙神君单独打一场。”此话一出,不光安祁旭,在座所有的人都惊了一下,但她既已开口,自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众人只好下去,场上只剩下她与安祁旭站在对面。

  发球的神侍刚上前两步,就见他两人之间露出来的神气,立马软了腿脚,就站在远处,把球往两人中间一扔,飞快地跑下场去了。

  他一下去,拍拍自己的脯子,大出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尊神跟神君哪像是打球,更像是打仗!”身边的人打他,啐道:“说什么呢,小心被人听到治你的罪。”

  球落中间,羽冰落就要去接,杆都伸上去了,谁知安祁旭亦一伸杆,同她的杆缠到一起,只听“嘭”的一声,球落地,破了羽冰落一直以来的“初杆必中”的战绩。

  羽冰落怒目圆瞪,道:“你!”然后亦不甘示弱,迅速将杆收回,打向地上的那个球,两人互相纠缠,总算,在羽冰落使足了劲将球从场的中央位置直接打进安祁旭的球门,第一球,才算是有了归宿。

  “赌不赌?”玥娑看向身旁看得痴迷的兰溪,见她回神,又重复了一遍。

  兰溪心中绕了几个弯,才道:“若比法力,这局本没有悬念定是落姐姐赢的,但马球不比法力,师父学之无所不精,也不会比落姐姐差的。”

  玥娑笑道:“成,我自然赌姐姐赢,我押一尊和玉雕荷塘塑。”兰溪算算自己的小库中的宝贝,道:“我押一个透角犀犀角雕成的鸟窝。”

  场上的进程到了最重要的阶段,两人成了平局,眼见香炷就要燃尽,只差最后一球就会结束,两人谁也不肯让着谁,并驾争夺。

  安祁旭刚从羽冰落杆下夺了球往回赶,羽冰落立马跟上,两人就这样说起话来。羽冰落道:“你目无尊神!”安祁旭呵呵一笑,道:“臣不想没有医官给我治伤。”

  两人争夺之间,安祁旭顺势靠近她,语气暧昧,道:“你不该以尊神的身份让我放水,至于该用什么身份,其实不必我多说。”

  羽冰落没在意他语下的别样意思,怒道:“谁要你放水!”她见安祁旭已将球打上来,她又打一杆,将球打得极高,然后持紧马缰,使马前蹄腾空,她一跃,两步踩在马头上,再是一跳,在空中一转,将球打进安祁旭的球门里。

  然后顺势下来,安然坐在马上,挑眉看向安祁旭,道:“怎样,我还是需要你放水的人吗?”她将手中的杆子扔给安祁旭,就听安祁旭道:“我知道你不是,你也不该是,但我就是想逗逗你,你生气时容貌会更明艳,我想看看。”

  此话一出,羽冰落免不了脸上一红,但还可以说是打马球之故,她幽幽道了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安祁旭突然想到从前的一件事,低头轻笑,道:“同尊神一样,从话本上学的。”

  “你!”羽冰落瞪向他,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安祁旭也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故意逗逗她,道:“骗你的,我不是从话本上学的,我说的,不过在心中的真话罢了。”

  眼见两人就要到有人的地方,也不好再说这些话了,羽冰落只暗暗将这笔账记下,等以后同白晞那件事一块算了。另外,那个透露出她也看话本子的兰溪,也该算算账。

  第一个奔上来的依旧是玥娑,她拉着羽冰落笑了半晌,羽冰落不知原因,问她,她指了指一旁一脸痛苦的兰溪,笑道:“你问溪儿吧。”羽冰落看向兰溪,就听她说了两人打赌的事。

  听完之后,羽冰落却没安慰兰溪失了宝贝,亦笑道:“活该!”兰溪吐了吐舌头,就跑去找那边的安祁旭了。羽冰落一笑,转头看到陵淇,突然想起他的事,就对玥娑说:“姐姐要去别的地方有一些事,你在这里乖乖的。”然后往西边去了。

  她对若沁道:“去找一个僻静地方,将人都安排走,再请妖王来。”若沁称是,她又道:“再去请青龙神君也过来,但是带他去妖王看不到的地方,只要能听到我与妖王说话就行了。”

  安祁旭这边,他正四处寻找百萧他们的踪影,刚看到那边的百萧正在骑马溜达,而岫骥和黎箐坐在一旁哄着乔宥,正巧身旁又来了兰溪,就拉起她,道:“走,去找你师伯们。”

  刚走几步,就见从山林里跑出一个凶兽,速度之快,将要撞到百萧的马上。安祁旭下一秒就施了一招过去,却见岫骥大喊一声“师妹”,就上前抱住百萧倒在一旁。

  岫骥、百萧两人掉在地上,接过回头一看,就见那凶兽被四道光屏阻挡住,而安祁旭下一瞬落在他们面前,脸色有些沉下去向他们两人伸出手,道:“起来吧,我的两位好师兄师姐。”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正见凶兽被抓起来带走,有人问道:“不是说这凶兽是攻向大祭司的吗,怎么不见大祭司人?”

  有人指了指那边,众人看去,就见岫骥、百萧都低着头,而安祁旭一脸严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黎箐、乔宥以及兰溪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百萧跟岫骥更是连连点头。

  一人道:“这青龙神君到底是他们的师弟呢,还是他们的师父啊,这样足的范,看得我都想上去叫他一声师父。”

  身旁的人一脸不屑地道:“拜托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吧,人家的青龙神君的徒弟是尊神的爱植,你能跟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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