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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亲人外人


  苏沁腰酸背疼地倚靠在沙发背,她瞟了眼自高自大的苏母,没好气地回,“妈,您是不是傻了?还是说,您当孟紫怡傻?经过那晚的事后,您凭什么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孟紫怡会一如既往地对我们好?孟紫怡何曾是我们家的谁?她不是理所当然要给我们钱的,人家帮,是人情,不帮,则是道理,从前,她是基于感情,现在,我们跟她的感情已经支离破碎了,人家何以还会拿出这么多钱出来帮我们呀?”

  苏母眸光微闪,她咂了咂嘴,支支吾吾,耍无赖,“我…我…我不管,你别和我提什么…人情啊,道理的,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这里,唯有她能帮我们离开这里,她接济了我们家那么多年,我们对她早已养成了依赖,她不能说不管我们就不管我们了,她得对我们负责。”

  苏沁翻了个大白眼,“妈,您这么强词夺理有意思吗?您何等深谋远虑啊,岂能不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道理啊?如果不先修复我与孟紫怡的姐妹情,那么她何以会像从前那般仗义疏财帮助我们?”随而,苏沁坐直身子,双手抱臂,话音转冷,“唯有他们再度离婚,我和孟紫怡方能回归从前。”

  “哎呀,英雄所见略同,小沁,你说得对,小怡必须和那谁分了。”苏珩先是雀跃,而后,躁怒,恨海难填,“哼,我和小怡从小青梅竹马,她合该是我的女人,只要一想到那谁每晚都睡在我女人身边,我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闻言,苏沁幽幽地刮了眼目光狠鸷的苏珩,苏珩方才想起那谁可是妹妹昼思夜想的心上人,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就说说而已,小沁,反正你不灰心就对了,你既然能拆散他们第一次,那么笃定能拆散他们第二次,哥对你有信心。”

  “那还等什么啊?兵贵神速,小沁你还不赶紧上金柏公寓找孟紫怡去?”苏母难得看到了曙光,迫不及待,催促。

  苏沁攥起手袋,站起身,俯视着苏母和苏珩,撇嘴道,“我猜孟紫怡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我近来频频上金柏公寓,屡屡无功而返,料想她应该不住金柏公寓了,何况…孟紫怡目前不在B市,去了也是白去。”

  话落,苏沁转身,迈着疲软缓慢的脚步,往自己卧室走去,留下苏母和苏珩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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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如银鹰般威风凛凛降落,胡靖扬牵着孟紫怡方一走出特别通道,甫地,一大批媒体记者蜂拥上前,架起长枪短炮,沸沸扬扬采访,胡靖扬讲话时,孟紫怡就挽着他胳膊,情深如许,笑望着他,然而,但凡问及她的,孟紫怡无不大方得体回答,谈吐安娴,随后,二人在保镖们的护送下,微笑离开机场。

  接下来,数天的报纸杂志,无一不是夸赞孟紫怡的,说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大家闺秀当如是,说她腹有诗书气自华,秀外慧中,纡余为妍,说她蕙质兰心,林下风致,有咏絮之才。

  苏沁看了这些报道,气得七窍生烟,经过一个多月的自我调整,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嫉恨又再死灰复燃,哼,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纡余为妍,什么咏絮之才,你们敢说你们不是在看脸吗?苏沁觉得就是因为孟紫怡得天独厚,长了张美丽动人的脸,所以好事才会源源不断发生在她身上,现今,早已不兴红颜薄命那一套了,但凡长得好看的,命运又岂会差?

  恰逢周末,苏沁再次来到金柏公寓按响孟紫怡家门铃,结果,一如近来,没人回应,见状,苏沁不得不相信孟紫怡已经搬去和胡靖扬同住了,当即,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孟紫怡五马分尸。

  哥说得对,我既然能拆散你们第一次,那么笃定能拆散你们第二次,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苏沁气愤不平离开金柏公寓,她早已打探清楚了,胡靖扬居住在白湖别墅区,鉴于白湖别墅区是富人小区,平日里,纵然是保姆要出门采购,也会找司机接送,因而,哪里会有直达的公交,于是,苏沁奢侈地用手机软件叫来了一辆车,杀气腾腾前往白湖别墅区。

  山长水远抵达白湖别墅区,甫一下车,苏沁速即瞠圆了眼睛,她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小区,入口处的镂空雕花铁闸门,高大庄严,气势恢宏,门口旁边屹立着一尊二龙抢珠的汉白玉雕像,龙翔九天,栩栩如生。从门口往里眺望,白雪茫茫的小区,漫无边际,粉妆玉砌,香樟树的馥郁,层层弥漫,沁人心脾,一座座被白雪装点的时尚别墅,美轮美奂,高耸大气,看得苏沁心驰神往,原以为金柏公寓的贵气已然令人美不胜收,可是,今日得见这白湖别墅区,方觉从前的自己不外乎井底之蛙。

  望着眼前的玉堂富贵,苏沁不知不觉水眸生光,两颊堆笑,俨然一副贪慕虚荣的嘴脸,半晌,她抚了抚激动的胸口,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止不住上扬,与此同时,她迈开脚步,保持微笑,慢慢走向保安亭。

  然而,苏沁万万想不到,自己被拒之门外了,保安坚持说除非得到业主允许,否则,不可随意入内,苏沁磨了半天,哪怕展示了她与孟紫怡的合照,保安也依旧油盐不进,眼下,孟紫怡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苏沁尽管有电话号码,可也得物无所用。末了,苏沁束手无策,又不甘心空手而归,只好忍着寒风刺骨,哆嗦着身子,干杵在门口守株待兔。

  祸不单行,老天爷仿佛跟她过不去似的,方才还天高云淡的,忽而,下起了鹅毛大雪,寒风越发侵肌,苏沁冷得浑身抖擞,不停搓手呵气。

  最后,保安都看不下去了,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苏沁,苏沁把冒着热气的纸杯握在手心,颤抖着声音,道了声谢谢,随后,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恰在她喝水的功夫,保安叹息道,“小姐,你别等了,胡太太不在家,今早司机载着她出门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岂料,话语未尽,苏沁勃然变色,她用力把喝完的空纸杯狠掷在雪地上,瞪视着保安,凶神恶煞,怒吼,“你干嘛不早说?害我在雪天里等了这么久。”

  话毕,苏沁掉头就走,当她走出十来步之后,愣神的保安方才反应过来,速即,咬牙,冲着苏沁怒火冲天的背影,叫嚷,“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说,那是人情,不说,则是道理,你拽什么拽呀,又没人让你等,是你自己赖死不走罢了。胡太太和善可亲,待人有礼,哪里会有你这样的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撞的?”

  闻言,苏沁恶狠狠回头,怒刮了保安一眼,又是什么人情啊,道理的,怪不得母亲那么讨厌这句话,果真刺耳得很呐。保安朝着苏沁冷哼一声,随后,不再理会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杯,丢进一旁的垃圾筒里。

  离开白湖别墅区后,苏沁回到了市区,一时三刻不想回家,便随意择了一间甜品店坐了下来,她点了碗芝麻糊,却没胃口,竖起勺子猛戳碗底,把芝麻糊都溅洒了。

  周围的客人目睹苏沁泄愤般的行径,都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店员见状,忧心影响甜品店形象,遂而,笑容满面上前,“您好,小姐,请问这芝麻糊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要不我给您换一款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奈何,今天的苏沁还真就不讲理了,她“嘭当”一声,甩下勺子,蛮横开腔,“你什么意思啊?换什么换,我看上的,我为什么要换?同是顾客,凭什么我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是,没错,我是看上了你喜欢的,但是,你明知道,你喜欢的,我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能陪着我一起不吃呢?非要撇下我,自己一个人吃得欢快。”

  店员听了,讪讪然,“小姐,感觉您这不是在说甜品…在说人。”

  最后三个字,店员挠着脑袋,近乎小声气地挤出牙缝,苏沁一眼瞪过去,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正想破口大骂时,她等待了大半天的人,却于此刻在这小小的甜品店不期而遇了,苏沁直怔怔瞅着推门而入的那道熟悉身影,阔别一个多月,那个人似乎更加容光焕发了,呵,自然,人家有爱情滋润嘛。

  “别瞧这里店面很小,可这里的豆腐花相当好吃,保你一吃难忘。”赵亦菲回眸,冲着身后的孟紫怡,语笑嫣然。

  孟紫怡反手关上玻璃门,莞尔一笑,“行,既然你极力推介,那么我拭目以待。”

  瑶音未落,孟紫怡抬头,倏然,撞上眼怔怔的苏沁,许久没见孟紫怡了,苏沁内心不由得腾地升起一种恍然如梦的隔世之感,一眼万年,顷刻明白,原来尽管她父母双全,而孟紫怡失恃失怙,可一直以来仍然是她需要孟紫怡多于孟紫怡需要她。

  苏沁泪眼朦胧,轻唤了声,“小怡……”

  然而,她沧桑感十足的声音,却只换来了孟紫怡眼波平静的回视,当真很平静,仿佛半点波澜未起。

  随后,孟紫怡与苏沁隔桌而坐,赵亦菲则大大方方端坐在孟紫怡身侧,冷眉冷眼戒备着苏沁,慎防她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

  苏沁局促地掀眸,瞅了眼防她像防贼似的赵亦菲,心里虽则臭骂千百遍,面上却只能窘迫地笑笑,奈何,孟紫怡对她的窘迫,视若无睹,目光所及,孟紫怡勾了勾耳畔垂落的发丝,勺起一口豆腐花,一边不紧不慢凑近嘴边,一边不咸不淡开腔,“苏沁,你方才说我们的大学同学许嘉佑下个月结婚,之前因为联系不到我,所以,把请帖一并交给了你。坦白说,你我早已无话可说,我是冲着许嘉佑的面子才坐下来的,请帖呢?”

  “你…喊我…苏沁?”听见孟紫怡的称呼,苏沁惊愕失色,磕磕巴巴,问。须知,除了相识之初和一个多月前那晚,孟紫怡历来喊她小沁,眼下,骤然叫得如此生分,苏沁的心仿佛被人猛地一扎,血肉模糊。

  孟紫怡沉静如水,抬眸,蝶翼般的纤密睫毛,轻盈扑闪,“你不是叫苏沁吗?”

  苏沁一卡,些许无言以对,在她的记忆当中,十数年来,孟紫怡从未对她这么冷淡,苏沁扯了扯唇,泪眼汪汪,苦笑,“小怡,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恨你谈不上,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这样吧,各走各路,挺好的,从此,河水不犯井水。”孟紫怡低叹,然后,搁下勺子,“请帖的事,我会自己找许嘉佑的,就不麻烦你了。”

  眼见孟紫怡起身,作势要走,苏沁惊得掉泪,条件反射,跟着站起身,呜咽着道,“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一回吗?我和我的家人都只是一念之差而已,况且,那晚的事,最终并未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啊?你有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吗?我妈待你视如己出,我哥对你情深一片,我爸更是从未参与那事,他们何曾十恶不赦啊?当真就这么不可饶恕吗?”

  闻言,赵亦菲气结,霍地起身,正想开口理论,孟紫怡却轻拍赵亦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赵亦菲只好暂且忍下。

  随而,孟紫怡瞩视着苏沁,水眸静漠,声线徐徐,“你母亲佛口蛇心,她究竟是待我视如己出,还是待钱视如己出,尚须我明言么?何况,下药一事,你母亲高瞻远瞩,算无遗策,俨然蓄谋已久,当真令人不寒而栗啊,这么多年来,她待我所有的好,无非是看钱份上。你哥哥道貌岸然,这厢当着我的面扮演谦谦君子,那厢想入非非,满脑子不干不净,恐怕他之所以能忍这么多年,全靠自我催眠吧,否则,他早就完形毕露了。你父亲…惯会明推暗就顺从你母亲,经年如是,因此,我敢断言,纵使那晚你父亲在场,一旦我真的中了你们的诡计,你父亲顶多大义凛然地斥责你们几句,尔后,一脸无奈,痛心疾首离去,或许他自己也很矛盾吧,一方面他的价值观告诉他,你母亲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认同你母亲所做的事确实能让你们苏家往后,蒸蒸日上,从而,便有了欲就还推这一中间环节,我强调仅是中间环节,皆因你父亲最终还是会抛弃他本就不坚的价值观,屈从你们苏家的利益,这也正常,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

  末了,孟紫怡低头,自嘲一笑,“哎,原来我不是不懂啊,我只是不想懂,可能是与你们苏家相识太久了,久到自己不拿自己当外人。”说到这,孟紫怡抬首,撸了把长发,“不过,我现在醒了,不会再自欺欺人了,我的亲人从来只有孟家、楚家、徐家以及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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