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见字如面，潸然泪下

景王府门前，褚红色的匾额横挂门上，府门漆了黄色油亮颜料，在日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临阳到底还是南方城市，除了冬月里下了一场小雪之外，再没有什么寒冷空气过来。

        冷空气都集中在北方，从地理位置上说，临阳三面被山包围，正北有甘越岭，西北有天乔山，东北有大安山系。因此，即便是冰天雪地的冬日，临阳也还是比较温暖的。

        何乐翻身跨下马，把缰绳在手里攥紧了，怀里两封被揉得皱巴巴的书信带着年轻的体温，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着。

        何乐深吸一口气，把马迁到门前的树边，细心拴好马，便走到了门前。

        门前左右是两只石狮子，张着大口，怒目圆睁的模样，四只爪子看起来想要把人撕裂。

        临阳做了三朝都城，均以大黄大红为正统颜色，府邸里请两只石狮子来，一是为升官发财，二是镇住妖魔邪气，保持家里正气顺清。

        何乐生在西北，与京城风气习俗还是有些差异的，也难怪他觉得狮子骇人。

        搓搓冻在外面的手，何乐走到门前，再一次看了看门上的“景王府”三个大字，狠了狠心，才抬起手来，在门上重重敲了三下。

        一片死寂。

        何乐静静地等了一会子，心说，是不是府里无人？住子们都到西北打仗了，连丫鬟下人也都偷懒逃跑了。突然有些为太子和太子妃悲哀呢，人在西北，老窝竟然还没有人打理。

        啧啧啧。

        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厚重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何乐顺着门缝看进去，门缝一点点扩大，便成一道白亮的带子……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汀芷两手扒着门，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眉心微微皱着，有些不客气地问：“何人？清早便来惹人清梦？”

        何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眼睛看向地面，心说，我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你一介女流计较。

        看着地面，目及之处却是一双做工精致的绸子绣花鞋。何乐愣愣看着，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汀芷眉头皱得更深，歪着头打量他许久见他也不言语，只顾看着脚下，心里生出疑问来。她稳了稳心神，便客客气气地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来王府做什么？”

        被人家姑娘这么一提醒，何乐这才反应过来，忙躬了躬身子道：“在下何乐，是，是西北萨满人士。”

        “萨满？西北？”

        汀芷看着他，一时间竟转不过头脑。

        何乐只好继续解释：“是。清早前来打扰，还望姑娘恕罪。只是，在下是受……受人之托，有事求见府内人士，还望姑娘给个方便……”

        何乐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一身平常打扮，看不出什么身份等级来。头发是少女的款式，别了一根素簪子。水兰色的一身布群，脚上的绣花鞋却是格外精致。

        正因为不知她的身份，何乐才改口，没明说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这回留了个心眼儿，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万事小心。

        汀芷揉了揉眼，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子。

        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生的方正标致，还是个外乡人。

        萨满。西北。

        等等！

        汀芷猛然瞪大了眼，一口打断了何乐的话：“我来问你！你既是西北人士，那你可知西北此时正发生着大事儿！”

        何乐愣了一下，反应过问题后，脸上带了丝歉意和愧疚，回答说：“是。西北正与天羽国作战，已僵持三月了。”

        汀芷还想进一步打探何乐的底细，何乐却学聪明了，不等她再开口发问，反倒反客为主，道：“姑娘还是先告诉在下你身份芳名，不然在下也着实难办。”

        闻言，汀芷并无觉得冒犯，便客客气气道：“小女名汀芷，是王府的婢女，服侍太子妃的。你且进来说话吧。”

        既然主人邀请，客人也不可拒绝。何乐答应了一声，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一同进了府里。

        大堂内，汀芷去了里间泡茶，何乐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栋宅子的布置。

        平整的地板，干净没有什么纹饰，却很叫人安心。典型的官宦家庭的布置，两把太师椅摆在房里正中央，对着门，两边是放花草的铁架子。

        两边的会客位置上，挂了两排木质的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类的文玩古董，何乐随意看了几眼，什么宝清瓷瓶、唐三彩，平铺展开的题画扇面，应接不暇。

        不多时，汀芷端着托盘从一旁的屏风后头出来。何乐转头看了看，那屏风也是上好的木材制作，似乎是画着以前文人墨客把酒言欢时的姿态，模样颇为生动传奇。

        汀芷给何乐倒了杯热茶，便板板正正坐下，开口道：“小女还不知公子乃何人，还请公子告知。”

        何乐笑：“在下是西北骑兵。前两日从西北战场快马赶来，特来给府中人遣送两封书信。”

        说罢，何乐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却不急于交给汀芷，道：“这书信乃太子妃亲笔，说是要交给指定的人。不知，汀芷姑娘可知晓，哪个是肖温？闻言，汀芷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是太子手下的人。怎么？太子妃写了书信给他？”

        何乐看了汀芷许久，看她真诚的模样，不像是说谎唬人，便放下心来，把信递给汀芷，说：“姑娘且瞧一瞧吧。”

        本还对何乐的身份极为怀疑的汀芷，此时先是放下了心中芥蒂，接过来书信，却不急着打开，摩挲着书信的皮面，竟几度有些掉泪。

        那“肖温亲启”几个大字，不是太子妃的笔迹又是谁？

        许久不曾见面，此刻看见熟悉的字迹，那遥远的温度与感情扑面而来，让人眼眶发热。几度潸然泪下，燕儿悄悄抬起手背，轻轻抹了两下不自觉滚落的泪珠。

        自觉失礼，汀芷轻轻咳了两下，脸上的泪痕还是清晰可见。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公子见笑了。”

        何乐有些动容，说：“姑娘与太子妃，主仆二人情意深厚，着实令人感动。”

        尘封几月的感情，似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如潮水般奔涌而来的情感终于不再封闭，在被人打开的大坝口上倾倒而出。

        汀芷一边抹泪，一边对着生人开始倾诉衷肠。

        从与阮若水二人的主仆情分，到二人多年的相伴相随，汀芷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何乐不忍打断，便在一旁安静听着。

        汀芷多愁善感了一阵，终于想起了问一问何乐此番前来的目的。

        何乐沉吟一下，决定还是把事情如数告诉汀芷，也好让她进一步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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