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欧阳劲松看着眼前这个骄傲如孔雀一般的女子，她字字有力，似乎在强行为自己的说辞增加一些力量。

        欧阳劲松笑，一股没来由的暖意像溪流一般汩汩流淌进心底，抚平了周围坑坑洼洼的角落，带来柔柔暖暖的温柔触觉。他伸出双臂，大力把阮若水裹进怀里。

        下巴放在阮若水的头顶上，轻轻地蹭了两下。

        真希望能一直如此啊，欧阳劲松有些怅然若失地想着。转而又摆脱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当务之急是赶走天羽兵，若是自己保卫不了国家，又谈何保护自己的女人呢？

        怀里的人似乎格外明白他的心意。阮若水伸出手来，轻轻拍着欧阳劲松的后背，一下一下，轻飘飘的，却给人很大的力量。

        欧阳劲松闭上眼，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刻，这战火纷飞中显得格外缺稀的点滴幸福。

        两人相拥一阵，欧阳劲松轻轻放开手，道：“咱们如此恩爱，叫将士们看见了，多么不好。”

        阮若水呲着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笑意吟吟地看着他，说：“怎么啦？我就是要他们羡慕！等这一仗结束，叫他们全都回老家娶媳妇去！”

        欧阳劲松笑得更大声，复又把阮若水箍进怀里，语气与她同样坚定：“是，等这一回的战役结束，我就下令，叫大家全都回去娶妻生子，看谁敢抗旨不尊。”

        “嗯，”阮若水吸了吸鼻子，“叫他们全部都幸福地过日子，全部。”

        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儿正处在幸福快乐的享受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城门之上，一双怒气滔天的眼正直直地盯着他们。

        韩子昀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恼怒，只不过，当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与别的男人相拥相抱，尤其是这个男子还是自己的死对头，他变得格外暴躁。

        手下几员将军小声问他：“太子，这休息得够了，您看……”

        “打！”韩子昀暴躁地吼了一声，“给我使劲儿打！攻不下这区区萨满，天羽军队誓死不归！”

        巴提木将军恍了恍神，脑袋飞速运转，飞快考虑着太子殿下的话。还未缓过神来，韩子昀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干什么呢？还不快去鸣金开战啊！”

        巴提木白白挨了这么一下，委屈着脸，左手握着自己心爱的宝剑，右手抬起来，小心地揉着自己的头顶。

        嘶，这个太子爷儿，看着人模狗样，下手真狠，心真黑。

        虽然心里暗骂，但巴提木还是遵从韩子昀的安排，屁颠屁颠儿去后面找鸣金手商议了。

        看着他油肉乎乎的身子一颠一颠地奔跑着，韩子昀只觉心里一阵烦躁，一波盖过一波，让他像一只被刺激到了的野兽一般炸毛。他的眼神从巴提木身上掠过，转过头来，远远地看着地上那两个人影。

        欧阳劲松松了手，与阮若水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便从那处小门的地方离开了。阮若水走在前面，欧阳劲松在后，他身上披着宽大的外袍，把阮若水妥妥儿地罩在怀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韩子昀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发黑。他紧紧闭上了眼，等待这一阵莫名的情绪涌过去。

        欧阳劲松与阮若水走到将士歇息的地方，众多将士看见他两个，纷纷站起来行礼。欧阳劲松摆摆手，阮若水粲然一笑，便随着欧阳劲松走进了里头。

        一边走，阮若水边问：“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想到方策与何乐等人还在北路上与不要脸的天羽军纠缠，阮若水又道：“这其他两路的天羽军必然也得了消息，我觉得……一时半会儿咱们紫月军军还是赶不过来。实在不行，大不了硬干一场，能来多少事多少啊。”

        欧阳劲松停住了步子，沉默了一下，说：“不管怎么样，先保留实力再说。以现下的兵力，我们若是与天羽军硬碰硬，必然是吃大亏的。”

        阮若水不解，“那北路和中路的兵，就任由天羽军这样死皮赖脸的不放人？”

        欧阳劲松叹了口气，说：“能来自然是最好，毕竟现在此处的兵仅剩了小半，我们全无优势。”

        阮若水点点头，道：“天高皇帝远，就随方策他们去吧，我相信，方将军也有他的考量。咱们就等着他的消息好了。”

        带安慰性质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欧阳劲松眉头越皱越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若水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问：“嗯？你听见了？”

        欧阳劲松这才用鼻音浅浅地回答了一声，眉头却丝毫没有舒展。

        阮若水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握住了欧阳劲松的。

        不管多么艰难，不管最终是否能取得想象中的胜利和荣耀，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同我并肩作战，就足够了。

        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城门之上突然响起了厚重的号角声。悠远的声音穿过山谷，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天羽国的士兵已经齐齐站了起来，整理好身上的铠甲，把兵器紧紧握在手里，时刻准备着与紫月军再干一场。

        紫月军这边，众将士也纷纷站立，目光越过欧阳劲松和阮若水两人，直直地看向前方城门。那风中摇曳的鲜红旗帜，犹如暗夜里的一抹深红血迹，惊艳地让人移不开眼。

        犹如地狱里彼岸花开的娇艳欲滴，又似鲜血染红的一双翅膀，带着它特有的力量，湮没了无数人的性命与向往的未来。

        一曲悠扬的号声结束，接下来等待所有将士的，又是一场激烈迸发的肉搏之战。

        欧阳劲松的眼神猛然变得凌厉，他暗黑的瞳子急剧收缩，眼中闪着有些骇人的光芒。阮若水正欲说些什么，欧阳劲松一把推开她，接着抽出来腰间的剑，大声说道：“敌军要开炮了，快，找地方躲一躲！”

        来不及顾你了，我的肩上，还承担着数万将士的性命。

        对不起。

        欧阳劲松深深埋下了头，眼里涌动出一股深深歉意。

        阮若水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那么视她如命的男子，因为战争只能弃她于不顾，欧阳劲松再昂头而起的时候，他的眼中早已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而只剩下了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无情。

        “还不快走！”

        见阮若水还愣在地上没有反应，欧阳劲松又焦急地吼了一句。他从来没有如此大声对着她说话，不管什么时候，对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可这是吞噬千万人性命的战场。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能保卫自己的土地，他不得不如此。

        阮若水瘪了瘪嘴，正要说一句“我要走了，你好好的”，欧阳劲松便快步走过来，一个使力把她推到了远处。接着自己大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

        阮若水呆呆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鼻子一抽，只好转身回去，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最后的胜利大家都是舍小家保大家，欧阳劲松作为太子爷也不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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