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零五明知不可为而为
碎无泪闻听此言，负气的说道，“何必将时间浪费在吾身上……你，自然还有当前的要事。”
倦收天已然收拢了心绪，只是淡然一笑道，“能随意收回的心，那不叫真心。”
“你！”碎无泪被真心二字刺的心间一疼，她冷声道，“何必呢？”
倦收天惟有报以苦笑，何必呢？这三个字蕴涵的意味太多。她是在提示自己，是时候可以放弃了。可在倦收天而言，一颗真心，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收放自如啊！眼下只有先将心思重新放回排解碎无泪与魔息珥图的冤仇之上。他道，“其实我该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说罢，他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天意弄人。如果分离魂体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
“别说了！”碎无泪硬声打断他的话，正如他所说，自己相信他，也给予了自己一次机会，可偏偏老天让她走另一条路。
“翡翠……”
“那是故去的名字。”碎无泪道，“何必不忘呢？”她抽出自己的佩剑，认真审视，也许这把剑来到自己身边的意义就是如此，帮自己彻底斩断旧日。只有斩断旧日，才能谈到新生！为了新生，她更坚定了信念，她说道，“倦收天，如果我死了，请你将我埋在这里。你看握雪台多美丽，多安静。这里适合做我的归宿。”她平静的与他探讨自己的归宿，视死忽如归，将这冰天雪地做为自己终眠的所在是她的心愿。
倦收天望着眼前洁白的世界，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来时的方向，在漫天大雪里，来时走过的路，早已经湮没在皑皑白雪之下了，仿佛自己不曾来过。可自己现在明明站在她的眼前……
这样的错觉，使得倦收天生出了迷惘不解，他不禁问道，到底何为真？何为幻？又或许真与幻本没有明确的界限，就像是落在手中的雪花，以为真切的拥有了她，等摊开手掌时，却发现只有冰冷……其实能够感受到冷意，不正说明曾经拥有过她吗？转念一想，心境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我不会让你死。”他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了决心。
碎无泪听罢，只是淡然一笑，这个世间有什么是万万年，长久久？因此碎无泪的笑，是笑他，笑倦收天真是个痴人。他的用心不能不令人感动，可是在人类的感情之中，感动是最不可持续最不长久的……它是刹那而急遽消失的情结。
所以碎无泪的心很快平复，她朝外走去，她要去红冕边城找魔息珥图报仇，彻底了结这桩恩怨。
倦收天叹了一口气，他紧跟在她身后，“等一等。”他出口请她停下步子，碎无泪不肯，仍是朝前直行。倦收天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我认为你现在去未必能成功报仇。”
“你有你的思考，我有我的做法。”碎无泪说道，“魔息珥图早该想到会有冤魂索命。红冕边城若是要包庇，我也不吝一并铲除他们。”
“那么，现在是九轮天正式向中原宣战了吗？”倦收天开口发问了。
碎无泪双眸之中迸射出灼人的冷光，“宣战？”
倦收天沉静分析道，“赮毕钵罗为当前佛门继任衔令者，以他对龙戬的感情，肯定死保魔息珥图的生机。赦天琴箕、鬼方赤命与他同为红冕七元，这几人屡次为中原正道出力……你与他们为敌，等同与中原为敌。”
碎无泪冷冷一笑，倦收天的话不错，可这也更激发了她复仇的决意。
“以九轮天此时的情形，还有与中原一战的能力吗？翡翠，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你现在报不了仇。”倦收天的话道出了当前碎无泪面对的困境，“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碎无泪叹了一口气，她改换了前进的方向，预备去葬神之野……她要回九轮天静心。能够劝服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这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惟有令九轮天再次回到原本的轨道运行起来，使她完全脱离苦境才能摆脱这一切。
倦收天一边走一边思考，脚步很快来到了葬神之野。
沽命师看着偕同而来的两人，脸上露出一股冷漠的哂笑，“苍羽凌霄忽然离开了九轮天。”
“是什么事情？”碎无泪问道。
“不清楚。”沽命师看着碎无泪说道。
碎无泪亦看向他，“你放任他离开……”
“是啊。”沽命师毫不掩饰的承认了，他自有一番用意，碎无泪感情用事，他就让她知道感情用事的后果。继而，他又道，“杀手只取命，不负责阻拦。”
“你太任性。”碎无泪叹道，他终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沽命师被这样评价并不发恼，只是继续探究碎无泪内心真实的想法，“你方才对吾动了杀心……”
“你认为我能杀你吗？”碎无泪反问道。
“是实力不允许，而非你的恻隐之心。”
“你很自信。可是自恃武力的人往往败于不察。”碎无泪淡淡道，“苍羽凌霄在意的人与事都在九轮天，对苦境中原他没有留恋，假如有……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沽命师这时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变得更聪明了，这是好事吗？一个聪明的杀手，就会有更多自主的意识，已非他能控制了。他应该和她讨论一件事情，假如有一天，全新的九轮天……还能容许泯灭生门的存在吗？也许杀死自己的将会是她。这种不详的预感使沽命师不自觉的想要远离她……
碎无泪没有再逗留在葬神之野，她要趁这段时间再处理一件事情。
“你要继续回九轮天？”沽命师表示疑问。
碎无泪转过身看着他，“是……你不应该还在这里，你应该——去逃命了。”
明目张胆的揶揄！沽命师笑了起来，他道，“你毕竟还是他的表妹，他怎么能忍心对你下手。”
“可你就不同了。”碎无泪面无表情道，“你将他的表妹训练成了杀人机器……乱世之中，你教给了她杀人技。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想要表示感谢，但更想杀了你！”
“你真恶劣！你以为我会怕沉轮王吗？”沽命师冷声道，他生气了，被她激怒了，她在挑衅他。
“但愿我还能在葬神之野见到你。”
“碎无泪，你……激将之法，对吾无用。”
“那你快逃吧。”她冷嘲道，说罢，快速通过葬神之野，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沽命师明明可以阻止苍羽凌霄，可却放任他离开……等苍羽凌霄顺利寻回沉轮王，一切形势都将急速变化，她要先一步毁掉天譩沉睡的天譩之间。
倦收天也意识到情况有了变化，他一直为解决魔息珥图体内双魂之事而奔忙，确实不曾注意到九轮天内部。
“沉轮王将回归了吗？”
“显而易见。不然，苍羽灵霄怎么会抛下伤重的天譩？”
“这……”倦收天忽然拉住了碎无泪，“你跟我走……”
“你先走，不用管我。”碎无泪收回自己的手，叹道，“我没有事，你也不必担心。”
“苍羽凌霄会对你不利。”
碎无泪苦笑着看向他，“不会。你走吧……”原本自己还需要对他施行某些方法，令他放松戒备，失去意识，自己好乘隙去红冕边城报仇，现在看来不需要如此麻烦了。
倦收天苦恼，碎无泪令他苦恼，他判断九轮天的局势会有很大变化，可碎无泪依然故我，不听建言。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先出手制住了她的穴道。碎无泪眼前一黑，倒进了倦收天怀抱内。
沽命师看到倦收天背着碎无泪自九轮天走了出来，他不得不说道，“你恐怕会承受她情绪的反噬……”
“不得已而为之。”倦收天说道。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沽命师说着，忽然左臂一伸，利器在手。碎无泪应当为自己的决策承担相应的后果，由此，他不能放两人离开，确切的说不能放碎无泪离开，“你可以走，但不能带她走。”
倦收天冷冷的睨了沽命师一眼，“如果我非要带她走呢……正如她所言，等沉轮王归来，你我都免不了有一劫。”
沽命师非但不退，反而上手就是独门绝学，倦收天的极光封神剑倾力一挡，才避过了杀招。
“冥顽不灵！”倦收天喝道，他一方面要护持碎无泪，一方面要从沽命师手里逃出生路，因此运使剑法显出了拖泥带水的滞碍。
“倦收天，你这样毫无胜算……”沽命师剑气逼得倦收天连连后退，“再退下去，你只能返回九轮天了。”他话一出口，随即又是连招快攻，攻势迅捷，令人目不暇接，倦收天惟有改变身法来应对。沽命师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机，剑招直往他背上的碎无泪而去，如此一来，更令倦收天不能全神应对。迫不得已之下，他只有先将碎无泪撇下……
沽命师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动作，在剑招的掩护之下，另一掌弹出的气劲打入了碎无泪胸口，穴道顿时被解开。
“你！”倦收天发现时已经晚了。
碎无泪恢复神识，下一次自己就不能再用这个方法使她屈服了。怒气……只有发泄在沽命师身上。
“初阳燎空、双阳焚风、三阳燎云。”倦收天一口气发了三招，但都被沽命师化解。
这更加深了他的不忿，接着又是，“四阳焚野、五阳燎原、六阳焚夜！”
“九阳天诀，不过如此。”沽命师说道，“吾正想试试汝之绝学……”
“不会让你失望！”倦收天沉声道，随即发出九阳天诀最后三式，七阳燎海、八阳焚岳、九阳燎宇！葬神之野的战事已经影响了九轮天的通道……碎无泪不得不出手阻止，沽命师却嫌她这时候多事，三个人的剑招撞到一起，碎无泪当即喷出一口血，人也似风里游丝，被剑气击飞倒地。
“不要动！”沽命师以剑指向倦收天，“胜负还未决出……”
“疯子！”倦收天气道，不管他的威胁，执意来到碎无泪身旁，将她扶起，又道了一声对不起，随即长叹道，“权宜之计，望你不可怨吾。”
碎无泪擦掉嘴边的血迹，看来是自己的剑法还未大成，方才那两人的剑招多有奥妙，自己不该因为心急便不顾形势冲过去……好在他二人收力，否则自己必重伤乃至殒命也极有可能。想到此，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怪罪倦收天的心思，只是无端的觉得厌倦。
“留在九轮天，是我自己的决定。”碎无泪再一次说道自己要留下。
倦收天看着她，眼里是疑惑不解，心里却更是担忧不痛快。碎无泪先移开了自己的眸光，倦收天无可奈何的冷笑了一声，勉强之事最不可长久。就算今日将她带走，她始终还会坚持她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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