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于公，于私

　　崔算得知小环不见后，和崔筠长公主吵了一架，当然，他只是单方面的责怪皇姊，因为崔筠长公主受伤，还未清醒，他一时冲昏了头脑，跑到橘颂宫，扯着长公主的手便将她往榻外拉：“皇姊，你给我起来，我们一起去找小环丫头，你再不起来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句话刚好被女皇崔刈澜听见，当场掌了五公子一个耳掴，下令不让五公子踏进内宫一步。

　　五公子为了一个女婢的失踪有了非比寻常的胆量和脾气，不仅仅是因为跟小环是朋友，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小环接下来要面对的什么。他曾经警告过小环让她快逃，可是小环根本不听，若再回到那是那个场景，便是绑，也要将小环绑出白烨城，甚至是麟国。

　　顾嬷嬷担心五公子也担心宫里的长公主，问了好几遍：“公子您到底怎么了？听说宫里的崔筠长公主也摔得严重，陛下还杀了人了。”

　　“杀了人？”五公子一把抓住顾嬷嬷，一颗心将要碎了一般。

　　“就是那个叫河诗的，水门七子之一，原是跟过长公主的，后来又跟了小公主，谁知那位姑娘不长眼，将长公主打在石柱上，流得满脸是血，”顾嬷嬷声情并茂，还排上了肢体动作，“我怕外人传的不实，您上次进宫看过，可属实？”

　　五公子的心情几番起落，这才知道皇姊伤势的严重性，要强闯进宫却被侍卫拦在外宫：“请五公子莫要让我等为难。”

　　崔算责怪自己是个没心肝的东西，皇姊都躺在床上醒不过来，却只顾自己心中想的，要是……要是皇姊出了什么事，那……绝对不敢想！

　　“我这个窝囊废！我这个窝囊废！我是窝囊废！皇室的耻辱……”五公子走到无人处，拿头撞城墙。

　　顾嬷嬷不放心，一路跟着五公子，见他自残，便冲上去拦着，抱着崔算的脑袋，不让他自轻自贱。

　　五公子回到公子府时，额头肿起馒头般大的包，晚饭并没有吃，坐在书房发呆。

　　夜色明朗，风声簌簌，有蟋蟀从外面跳进书房内，躲在一处高歌嘹亮。五公子不让顾嬷嬷和女婢们伺候，只留下一碗冰果解暑，他浑身汗涔涔的，心里却如跌入冰窖一般。

　　他想：若一直活在皇姊的羽翼之下，至好耶也只能做到锦上添花，甚至可能成为她的累赘，一旦皇姊受人威胁，自己什么做不到了。除非自己能成为皇姊的另一只翅膀，助她更上层楼，只有如此才可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五公子崔算误闯进麟国官方颜如玉楼，被楼长无意锁在里面一整夜，他便在那里睡了一宿。等到天明时，随手抽了书架最底层的一卷书，上面记载着女皇崔刈澜登帝后关于鼠子的事情。五公子当时不太懂，只略微看过，只记得南国女人若是在北国尤其是皇城附近犯了错，必然会送进宫中。鼠子的来历就出自这群送进宫的人中，而接受鼠子锻炼的人，多不能活和善终。

　　早上的楼管人员发现了五公子在颜如玉楼最重要的一间藏书间，不敢瞒着女皇崔刈澜，将此事上报。女皇亲自到搂间翻查，见有关鼠子的上卷书卷被人挪动过，上面的灰尘暴露出几根手指印。

　　因为这件事，女皇就开始疏远五公子。女皇崔刈澜曾经警告过他：“你若是敢对外人说出去半个字，小心整个公子府的性命！”那时的五公子才小小几岁，这样一被恐吓，更胆小怕事了。

　　那次在国学初遇小环，并不是一时冲动才上前劝谏的，而是知道结果才去的，他想做一件善事。

　　再后来，小环到了崔筠长公主的橘颂宫，崔算便不再担心，一心觉得皇姊定不会让小环沦落到鼠子地步。

　　这一头，崔筠长公主对女皇崔刈澜步步紧逼，像是要与女皇摊牌决裂。

　　女皇崔刈澜一忍再忍后，终于摔倒了边上的青铜鱼龙瓶：“都说人性本恶，偏你善良！”

　　“阿皇，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崔筠长公主反复就问一句话。

　　女皇崔刈澜斩钉截铁地叫人：“来人，把崔筠长公主关到微雨宫。一日一餐，面壁思过。”

　　“咳咳”，崔筠长公主一口乌血吐到地板上，推门而入的宫女们看着女皇气急败坏的样子，迟疑要不要将崔筠长公主带到微雨宫，无奈还是走向了长公主。

　　“谁让你们架着她去的，”女皇崔刈澜看着女婢们粗鲁地将崔筠托起来，“去找个软担架，请过去。”

　　等到女婢们又找来软担架，女皇崔刈澜先自己走了，走时留下一句话：“于公，为了天下；于私，为了你。”

　　长公主又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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