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爱屋及乌

　　正说着话，承德宫里头的张嬷嬷跑了过来，跪在地上请安说道：“奴婢请皇后娘娘安，皇贵妃娘娘安，珍贵嫔娘娘安。”张嬷嬷是撒一凌原本还未曾出嫁时候便侍奉她的老嬷嬷了，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在撒府中安养着，最近也是因为撒一凌生了沛儿，所以才把她请进宫里头来照顾宇文沛，撒一凌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身边的小丫头们也没有特别懂事的，内务府的人又不是多让人信任的，撒目墩心疼自己的女儿，所以便让张嬷嬷进到宫里头来照看着，也是为撒一凌分担宫里头的事情。她很少会跟着撒一凌出来，一般的时候都是在承德宫里头照看，如今竟然找到了景合宫中，撒一凌很是诧异。立刻站起身来问道：“嬷嬷？您怎么出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张嬷嬷叩了个头，看了一眼撒一凌，说道：“二皇子醒来之后一直都吵闹着要母妃，所以奴婢无法，便让人看顾着，寻了娘娘回宫去呢。”沐垚见状，说道：“沛儿很少哭闹的，近来天气多变，会不会感染了风寒什么的，孩子小不太会说自己哪里难受，你赶快回去看一看，如果有什么事情赶紧请江昱豪过来。”

　　撒一凌听到沐垚的嘱咐也不敢耽搁，便跟着张嬷嬷，加快了脚步回到了承德宫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冰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怀着二皇子的时候，皇贵妃姐姐实在是郁结了一阵子，心情不好自然会影响孩子的生长，所以二皇子生下来便总是会闹病，虽然都是小病小灾的，可是作为母妃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这话一出口，林冰玉便有些后悔，连忙低下了头，解释着说道：“嫔妾并非是因为二皇子而怨怼皇上。”

　　沐垚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不是宇文翼当初听信了朱无为的谗言，如何能够冤枉了撒一凌腹中的孩子，让大人孩子都跟着受苦，何况祺贵人的孩子不仅因为他的话死了，就连祺贵人也死了，死后还遭受了这么多的非议。沐垚想到此处，心中有些酸楚，这么多的事情宇文翼并没有想起，他觉得这些都并非是他的错，而沐垚对他的怨怼也是沐垚不明事理。

　　林冰玉看沐垚没有说话，也知道她心中十分的不快，便要起身告退，说道：“皇贵妃姐姐甚为担心二皇子，不如皇后娘娘也去看一看吧。嫔妾就先回去了。”沐垚连忙伸出手来阻挡住了她的去路，说道：“你先坐下，一凌不在这儿，我正好有话要跟你说的。”林冰玉微微诧异，却还是乖乖的坐了回去，可是心中的疑惑与忐忑又加重了两分，遂问道：“皇后娘娘要与嫔妾说什么？”

　　“刚刚，皇贵妃在这儿，我看出来你有心事，却不能够问的分明，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一说么？”林冰玉听到沐垚的问话，脸不由得微微红了，神色也颇为扭捏，抿了抿嘴唇，扯出一抹笑容，说道：“皇后娘娘多心了，嫔妾并没有什么心事。”沐垚看她这样的神情，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小女儿情态，当初还是刚刚嫁给宇文翼不久呢，想起宇文翼的时候便会如此，被人察觉了也不知道，其实喜欢这种事情呢，就算是关住了嘴巴，心事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

　　微微叹气，将屋子里头的小丫头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她和林冰玉两个人，林冰玉见状更是忐忑不安起来。用眼睛时不时的觑着沐垚，心脏咚咚咚的跳动，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腔子一般，最后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恕罪啊。”沐垚并没有叫她起来，而是幽幽开口，说道：“我也是过来人，看得清楚你眼睛里头流露出来的是什么，所以你也不必隐瞒，当然，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心绪。不过你要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们两个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如果被皇上发现了，你的小命就保不了了。你不要忘了祺贵人和秦安的事情。”

　　沐垚本来并不想就此戳破林冰玉的，可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自己不过问的话，林冰玉假如做出了什么事情，又让宇文翼知道了，她自然是活不成的。她不仅仅是皇后，也是真心将林冰玉当做自己人看待的，绝对不能让她生出了什么事端，毁了自己，也毁了他们林家的基业。

　　林冰玉微微打了个哆嗦，跪坐在地上，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机敏，之前从未曾想过自己能够深陷于另一个人，果然遇见了感情上的事情，再聪明的人都无法全身而退，都没有办法逃离。她不敢看沐垚，她总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并非是因为自己作为皇上的妃嫔而不守妇道生出来的丢脸，而是自己在这儿想他想的连皇后娘娘都看出来了，可是自己却根本没有与他说过几句话。

　　她的眼神闪过两分的暗淡，被沐垚捕捉到了，事情可能并非如自己想象一般的不可控制，声音也变得温柔了两分，问道：“你且细细的告诉我，不要怕。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能够帮你的。”沐垚的声音如此温柔，又那么的善解人意，怨不得林深会喜欢她，爱她爱得死心塌地，连皇上都能够看得出来，而将林深视作一个劲敌，杀不得却也不能给他机会，责令他迎娶庆国公的女儿。

　　“娘娘，嫔妾··确实是心中有了不该有的人，不过娘娘放心，嫔妾与他从未曾私下联系过，而且也根本没有说过几次话。如果要说的话，恐怕他都不一定记得嫔妾这个人。”沐垚听到这里不禁哑然，怎么会是这样，看着林冰玉一脸的忧愁，可见所言非虚，可是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并未与她有过什么交集的人？她的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人么？这未免不符合常理了吧。

　　沐垚的眼神中满是疑惑，拉起了她，叹了口气，追问道：“到底是谁？前朝的人？未曾听说你与前朝的人有往来啊，如果被皇上知晓了，该怎么办呢？”林冰玉看了一眼沐垚，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忧伤，凄然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认识这个人，嫔妾其实好多年前就认识了他，还是拖了皇后娘娘的福，可是那时候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他是个十分好的后。只是这次，因为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才与他有了进一步的接触，说是接触，其实也不过就是说过几句话而已。”

　　林冰玉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是沐垚却已经完全都听明白了，她的眼中满是诧异的看着林冰玉，攥着她的手微微的收紧，眼睛也只盯着林冰玉的眼睛，问道：“你说的可是林深？”林冰玉没有回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可是沐垚却分明看到在说起林深这两个字的时候林冰玉的脸上爬上了两团红晕，如同胭脂一般。

　　林冰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沐垚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不应该将自己的心事告诉沐垚的，沐垚是皇后，是替皇上管理后宫的皇后，如果被皇后知道了嫔妃心中所有的人不是皇上岂非十分的危险，可是她不怕，不仅仅是因为相信沐垚与她之间的情谊，更是相信沐垚是一个性情中人，能够理解自己的这一份喜欢，这一份心情。

　　沐垚用手抚着胸口，用力的吸了两口气，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深对她的情谊，之前只有自己不知道，后来绿痕告诉了沐垚之后她的心情也慌乱了一阵子，可是自己到底是宇文翼的妻子，绝对不能够生出别的念头，并非是因为林深不优秀不值得自己的喜欢，可是身份的限制让她不能这样想，只能将遗憾留在心里头，她控制着自己，绝对不能够再想，如果再去想的话，这一份情谊流露出来，死的人便会是林深，只是因为林深对沐垚有意，宇文翼便能够杀了他了，虽然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给他定了亲事，告诉他，他的命运时刻是掌握在皇上手里的，而没有杀了林深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如果自己再对林深生出了好感，那林深不死也得死了。

　　就说宇文晋吧，沐垚对宇文晋早就已经没有从前的感情，甚至看到他便会忍不住皱眉头，想到他便会觉得无言，可是宇文翼却一直耿耿于怀。其实宇文翼并非对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祺贵人并不怎么得到宇文翼的喜爱，后来死了，闹出了秦安的事情，宇文翼还是没有放过啊。

　　林冰玉看沐垚的神色变了又变，抿着的嘴唇也越发的紧了两分，又重新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嫔妾知错。”沐垚皱着眉头看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件事情而已。皇上那边如果知道了的话，恐怕你的命不保，连林深的命也不会放过的。”

　　“可是嫔妾与林深并没有什么，连说都没有说过几句，皇上是不会知道的。”沐垚看着她，手指轻柔的摸着她的眉眼，说道：“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当我对你说让你去固宠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啊。你是个聪明的人，眼神里头已经掩盖不住了，可见是真心的喜欢。”林冰玉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低着头红了脸，说道：“嫔妾··嫔妾，只是仰慕林神医的才华和气度，他总是那么温温柔柔的，与皇上是不同的啊。”

　　“哎！你先起来吧，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我们今日不将话说开了，恐怕将来闹出什么心结来也说不准。其实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隐瞒自己的情绪，对对方的不满，这样才会心生芥蒂，如果有什么事情全都说开了，说明白了，明朗了，反而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林冰玉是多么聪明的人啊，虽然没有掩饰住自己的爱意，可是却也知道沐垚这些话指的是什么，她无非说的就是林深对她的感情会不会影响到林冰玉对沐垚的信任与支撑。林冰玉看着沐垚，眼神之中充满了柔情，她的眼睛在看着沐垚，可是神色却好像根本没有在沐垚身上，而是透过沐垚的身体，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个人。她搅弄着手中的帕子，脸色微红，说道：“嫔妾知道林神医心中有娘娘，却很是奇怪，从来未曾嫉妒过，甚至很是心疼他，不能够和所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情感连嫔妾自己都很诧异，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想要占有么？为什么嫔妾的心里头竟然没有想要占有的心情呢？”

　　沐垚看着她说这席话的时候脸色都变得红润了不少，好像眼眸中都闪烁着笑意，心中颇为动容，难道这不是喜欢的一种升华么？沐垚自问对宇文翼的喜欢根本就没有达到这样的一个境界，其实当初对宇文晋那么喜欢那么爱也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当初宇文晋求娶了孙怡然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和难过啊，根本不可能生出祝福，而后来宇文晋娶了撒一凌，而后宫中又逐渐多了那么多的女人，哪一个她能够用这样的胸襟去看待，就算是今日，也并非是一种喜欢的升华，而是伤透了心，逼迫着自己放下便是了。“我只能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子。”面对沐垚的夸赞，林冰玉笑的有些凄楚，说道：“其实嫔妾自己也明白为什么不嫉妒，不难过。因为没有资格去嫉妒，去难过。所以，只要他过得好，嫔妾便会祝福罢了。”

　　林冰玉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沐垚的身上，笑道：“皇后娘娘尽可以放心，嫔妾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既然娘娘想让嫔妾固宠，那么嫔妾即便是不愿意也会去做，就当做为心中喜欢的人去守护他喜欢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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