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生嫌隙（1）

　　顾鸢见状，也要跟着走。章瑶芝气急败坏地抓着她，拼命往里面拖。“放开我，你这个冒牌货！”顾鸢挣扎着说道。顾筠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啪”的一声，顾鸢脸颊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章瑶芝气得浑身发抖，骂道：“混账东西，生了你还不如不生。”顾鸢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脑袋里“嗡嗡嗡”乱响。顾筠很是气愤，质问道：“你怎么又打人呢？”

　　章瑶芝立刻换上了一副无辜的样子，深咖色的大眼睛惊愕地瞪着一双纤细柔弱涂着血红蔻丹的小手，颤抖着说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还能下那么重的手？”顾筠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脸色一片阴沉。“啊，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来。”章瑶芝以手扶额，硬生生挤出两颗大大的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晕染一圈，又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哎，算了算了。以后不可以再打人了。”顾筠心软，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无法对她发火。章瑶芝见状，索性伏在顾筠怀里小声地抽泣：“筠哥哥，芝芝知道错了，你不要再怪人家了好不好？”顾筠无奈至极，叹息道：“不，你不知道。罢了罢了，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肯听。”“我知道，孩子和父母之间是平等的，一味地责罚只会把他们的心推得越来越远。”章瑶芝止住了哭泣，认真地说道。说完了还傲娇地仰着脸看着顾筠，似乎在说：“我这么棒，快夸我！”

　　叶晗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姨母说的真是精彩，请问鸢鸢脸上的印子是谁的杰作？”章瑶芝竖起全身的刺，看着叶晗的双眼几乎要喷火。自己好不容易才争取到顾筠少得可怜的一丝丝注意力，这个可恶的混球居然还要从中作梗。“你个小瘪三呐格拉来滴，骨头轻啦啊是？”（你这个小瘪三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是不是贱得慌？瘪三者，江城旧语，人的钱袋一瘪，自然兜里空空、肚里空空、家里空空。俗称：一瘪三落空是也。江城话特指以乞讨偷窃为生的无业游民，是骂人极其厉害的词。）

　　叶晗虽然在江城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叶筱的耳濡目染下，大致听得懂“瘪三”、“骨头轻”不是什么好词。看在对方毕竟是顾鸢的生母的份上，他于情于理都不便与她翻脸。“鸢鸢，还疼吗？”叶晗心疼地碰了碰顾鸢脸上鲜红的手指印，问道。顾鸢“哇”的一声，大哭特哭。“容妈，拿冰袋来。”顾筠吩咐道。容妈立刻举着装有药膏和毛巾、冰袋的托盘走了过来。

　　叶晗拿毛巾裹了冰袋，敷在顾鸢脸上。顾鸢忍着痛，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滚。敷了一会儿，叶晗把冰袋移开，脸上的红肿已经淡了一些，指甲的抓痕和嘴角的破皮映衬得更加清晰。“鸢鸢，痛就说出来。”叶晗用棉签蘸了药膏，动作轻柔地擦在她的伤口上。顾鸢忍着泪水，眼眶和鼻尖涨得通红。“筠哥哥，芝芝好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我都要晕倒了。”章瑶芝不满意任何人抢走了她的风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可以。

　　顾筠正在用余光打量着叶晗给顾鸢上药，章瑶芝一边撒娇，一边用脑袋在顾筠的怀里乱蹭。顾筠只得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应付她：“想吃什么，桂花糕还是芙蓉糕。别动来动去的，衬衫都皱了。”“人家腿麻，要抱抱。”章瑶芝像八爪鱼一样，攀在顾筠身上，顾筠只能把她打横抱起，心里开心得要死，嘴上却抱怨道：“衬衫皱了，领带也歪了，真是麻烦。”

　　章瑶芝和顾筠是两个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性格的人，是以从来听不懂他的这些弦外音，于是吞进一切委屈，默默付诸心算。顾筠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如果是真的觉得麻烦，一个字都懒得和对方说的。顾鸢是顾筠一手带大的，且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是以秒懂。于是崩溃地大哭：“我不要在这个家呆下去了，哇哇哇。”叶晗若在平时定会好好劝她，今天看了那个阵势，心里也凉了半截。于是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

　　容妈立刻递上了一件银狐滚边的珍珠白十字貂大氅和装着顾鸢的手机、零钱和化妆包的红色手提包。叶晗给顾鸢披上大氅，柔声说道：“走吧。”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带她远远离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还有一个多月，鸢鸢就是他的人了，到时候除了必要的礼仪，他绝对不会带着鸢鸢踏进这个门半步。叶晗心里暗暗发誓。

　　顾鸢察觉到他的变化，问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吗？”“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叶晗开了车门，抱着顾鸢上了副驾驶。“我也很不开心，只是有时候想想，犯不着拿别人的愚蠢来惩罚自己。”顾鸢一脸超脱地说道。叶晗心疼极了，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柔声说道：“鸢鸢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晗哥哥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顾鸢淡淡说道。她懂事的样子让叶晗心疼，她明明是天之娇女，应该享受着最好的一切，却偏偏摊上了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叶晗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加倍地对顾鸢好，再也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他的鸢鸢吃过的苦够多的了，有生之年，他绝对不会再让她承受任何伤害。对待妄想伤害她的人，他绝不心慈手软。

　　顾鸢的超然物外没有撑过十分钟，就不由脸色苍白起来。她掏出车厢里的呕吐袋，迅速撕开开口，大吐特吐。叶晗慢慢降速，把车停在了路边，心疼地问道：“没有吃早饭吗？”她呕的都是酸水。顾鸢闷声闷气地说：“吃了老巫婆的耳光。”若是在平时，叶晗一定会劝她不要这样说自己的母亲，但是见识过章瑶芝的恶劣行径之后，叶晗对她的好感度为负值。

　　叶晗取了一瓶瓶装水，给顾鸢漱了口，把呕吐袋和用过的湿纸巾都装进密封袋里，继续开车。“一会儿想吃点什么？”叶晗问道。“我想，嗯，想不起来。你平时喜欢吃什么？”顾鸢问道。“走，带你去吃早茶。”叶晗记得，第一次带顾鸢吃饭就是吃早茶，事后她还给他转了钱。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的记忆宝库里熠熠生辉。叶晗清楚地记得和顾鸢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顾鸢低语，叶晗内心狂喜。她和他，竟然想到了一起。茫茫人海，遇到自己钟意的人尚不可得，两情相悦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他能够遇到鸢鸢，已是上苍的恩赐，更难得的是两人之间罕见的默契。

　　“鸢鸢，我的心在为你跳动。”叶晗抓住顾鸢的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你专心开车。”顾鸢埋怨道，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叶晗知道她是在害羞，同时也是为他俩的安全考虑，于是心满意足地开着车。

　　车很快驶进了市区，在财富广场停了下来。“小美人，自己走还是哥哥抱你？”叶晗泊了车，对顾鸢说道。顾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这个登徒子，不放过每一个揩油的机会，越是大庭广众的场合，越是浪得不得了。“乖宝宝，哥哥抱。”叶晗熟练地公主抱，潇洒地锁了车门。顾鸢害羞，把脸扎在他怀里。叶晗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儿咬舌自尽，只听他低低笑道：“想不到你原来好这一口。”顾鸢恨得牙痒痒，于是张开嘴巴，露出两排阴森森的牙齿，在叶晗的胸膛上磨牙。

　　隔着衬衣，微微的痛，叶晗夸张地叫道：“哎哟，哎哟，轻点。”顾鸢气急了，从他怀里抬起了头，狠狠拍了叶晗一下。“有话好好说，别用这种欲求不满的眼神看着我。”叶晗说道。顾鸢索性别过脸去，不去理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无耻之徒。某个无耻之徒非但无耻，还极其无聊，他最喜欢在言语上欺负顾鸢了。她生气的样子那么可爱，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整个人就像一只冰雪可爱的小狐狸，他恨不得咬她一口。

　　“老婆大人，我们到了。”叶晗见店里坐满了人，大声地对顾鸢说道。顾鸢默默听着，她若是反驳，叶晗一定会说出更过分的话来向更多的人证实。“对了，有没有猪脚姜，给你补一补。”叶晗见鱼儿不肯上钩，眼珠流转间，便想了另一出。果不其然，顾鸢一脸嫌恶地说：“我不要吃。”猪脚，她才不吃呢。想起叶筱做的第一个黑暗料理，顾鸢至今反胃。

　　叶晗大声说道：“不吃怎么行，你昨晚可是累坏了，需要好好补一补。”顾鸢脸涨得通红，四周的食客不约而同地向他们这一桌瞟了过来，露出了然的神色，又若无其事地吹水叹茶。叶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目的达到后，只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潦草地翻着菜单，掩饰内心的狂喜。“两个鲜虾肠粉，一笼猪肉烧卖、一叠豉汁排骨、一叠黑椒牛柳、一笼虾饺皇、一份酸汤鱼皮饺。再来一壶柠檬百香果，先点这些。”叶晗放下了菜单。

　　顾鸢翻到了糕点的那一面，指了指一个晶莹剔透的糕点。“马蹄糕、萝卜糕、红糖糍粑各来一叠。”叶晗叫住即将离开的店员，补充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吃不吃得完。”顾鸢做了一个委屈的手势。叶晗把她揽在怀里，说道：“小傻瓜，出来点餐用不着为我省钱。”肠粉和酸汤鱼皮饺率先端了上来，叶晗拿了顾鸢的小碗，给她碗里舀了汤，又盛了几只鱼皮饺，说道：“你趁热吃。”顾鸢咬了一口，猪肉和鱼皮混合的滋味，再加上红醋和酱汁的调和，鲜甜爽滑，顿觉胃口大开。

　　顾鸢用小勺舀了自己小碗里的一只鱼皮饺，径直喂到叶晗嘴边。叶晗笑得无比开心，张开嘴巴接了。“这么知疼知热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上苍真是待我不薄。”叶晗心满意足地说道。顾鸢脸红到了耳朵根，他总是这样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顾鸢好担心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被这个臭流氓给同化了，成了另外一个厚颜无耻的臭流氓。

　　虾饺皇端了上来，叶晗给顾鸢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只，蘸上豉汁，说道：“吃虾饺，补脚脚。”顾鸢听不懂这厮混合了帝都和楚府，又博采东西两洋之长的俏皮话，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词儿。顾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默默吃着自己碗里和盘子里的食物，埋着头一言不发，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叶晗一边自己吃，一边给顾鸢派菜，自得其乐，乐不可支。顾鸢则是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鸢鸢，你怎么不吃青菜？”叶晗发问。“我在吃。”顾鸢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把肠粉盘子里剩下的两根菜心夹进了嘴巴里。“多吃蔬菜水果，不单单对身体好，对皮肤也好，女孩子都爱美。”叶晗给顾鸢讲着吃蔬菜的好处，把虾饺皇下面垫着的胡萝卜喂给顾鸢吃。顾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人揪住了毛茸茸的长耳朵的可怜兔子，一口一口吞下叶晗讨厌的胡萝卜。

　　叶晗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以为自己终于帮助顾鸢改掉了不爱吃蔬菜的坏习惯呢。讨厌胡萝卜？不可能的事。胡萝卜富含各种维生素和纤维素，怎么可能讨厌？貌似鸢鸢对胡萝卜接受度很高，叶晗又想起了顾鸢最爱的胡萝卜苹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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