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破冰之旅（4）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酸酸辣辣的冬阴功海鲜汤，顾鸢咕哩咕噜喝下了两小碗，额头和鼻尖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叶晗原本坐在她的对面，见状坐到了她边上，给她擦汗。“怎么热成这样？”叶晗说着，顺手扯下了厚厚的裘皮大氅。这么厚重的裘衣，应该是冰天雪地时才穿的。郓城地处江南，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季，零下的温度也屈指可数。顾鸢倒好，一入冬就裹着厚厚的皮草，怪不得体质这么虚弱。

　　手边没有扇子，叶晗拿着菜单给顾鸢扇风。顾鸢得了便宜还卖乖，吭吭唧唧道：“你现在都不给我夹菜了，坏人！”叶晗捂嘴笑，问道：“你要吃哪个？”顾鸢指了指香茅叶裹着的烤五花肉，叶晗夹了五花肉，小心翼翼地把外面的香茅叶剥开，把五花肉夹顾鸢盘子里。

　　“最近口味都变了。”顾鸢挤了柠檬汁在盘子里，吐了吐舌头说道。叶晗心下了然，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传说中的芝芝姨母果然不是一般的嚣张跋扈，就连自己的亲女儿都能下如此毒手。

　　叶晗看向顾鸢的眼神里多了些许心疼，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顾鸢一脸惊恐地看着叶晗。“没有没有，”叶晗往顾鸢身边挤了挤，说道，“你要不要吃虾，我给你剥。”

　　顾鸢一听，好家伙，身边坐着自己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还敢走神！于是从冬阴功海鲜汤里捞出两只热气腾腾的大虾，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要剥虾吗？虾在这儿，你倒是剥呀！”

　　“我是问你要不要吃对虾，我给你剥。”叶晗说道。“不要。”顾鸢一口拒绝。

　　在叶晗的悉心照顾下，顾鸢身体恢复得很快，又过了一个星期，脑震荡的后遗症已经完全消失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更深了。转眼到了送顾鸢回家的日子，叶晗甚至都舍不得把她还给顾筠。

　　“还有半个月就是情人节了。”叶晗看着日历，不咸不淡地说道。“要什么礼物呀，我的小心肝儿？”顾鸢从背后抱着他，姣好的侧颜贴在他的脊背上。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叶晗轻笑。“礼尚往来嘛。”顾鸢老气横秋地说道。“我舍不得放你走了，怎么办？”叶晗抓着顾鸢的两只手环在自己腰间。

　　“算了，我们私奔吧！就像梁山伯与茱丽叶。”顾鸢提议。话一出口，便惊觉自己脑子进水了，居然把两个经典的爱情故事搞混了。

　　叶晗沉吟：“《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一个悲剧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另一个悲剧故事。鸢鸢，我们是要幸福生活一辈子的，怎么能拿这些人作比较？”顾鸢把脸从叶晗后背拿开，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只听得头顶传来叶晗阴森森的声音：“你在我背后做鬼脸？”“没有没有。”顾鸢翻了个白眼，声音却是无比的无辜。

　　“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叶晗说道。镜子里的顾鸢立刻换上了一副要哭了的神情，抱怨道：“完了完了，我变笨掉了，叶晗你要养着我一辈子。”叶晗笑了，说道：“鸢鸢怎么会笨，鸢鸢是最聪明的女孩子了。”“哼，就知道你又嫌弃我。”顾鸢抓过叶晗的一只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光洁的手背上浮起一圈圆圆的牙印，鲜红而清晰。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爱你还来不及。”叶晗转了个身，把顾鸢抱离了地面。“再高一点，人家要帅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顾鸢张开双臂，笑得一脸灿烂。“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了。”叶晗看着她天使一样明丽的笑颜，神情忽然落寞。

　　“我再不回去，别人就要鹊巢鸠占咯。”顾鸢故作轻松地说道，从叶晗举得高高的双臂间跳了下来。“爸爸说给芝芝姨母订了周三的机票，现在都周六了，她肯定早就走了。”叶晗说道。“顾筠跟我也是这么说的，”顾鸢苦笑，“可是凭我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绝对是在撒谎。”

　　“鸢鸢不怕，我陪你一起过去。”叶晗环抱着她的肩头，给她安全感。想到章瑶芝说的坚决不会把鸢鸢嫁给他，眉头不禁紧锁起来。“怎么，你也讨厌她？”顾鸢转过脸，直直看着叶晗的眼睛。

　　“讨厌谈不上，只是你不喜欢的人或事，我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叶晗说道。顾鸢说道：“哎呀，我的好人，我不懂事你可不能跟着不懂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叶晗的脸上一顿揉捏。叶晗觉得幸福极了，虽然婚期未至，他们如今的相处方式，却比绝大多数夫妻都要亲密。

　　“我会和爸爸说，让你在三楼住下，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顾鸢捧着叶晗的脸，温柔地说道。“可是，我想。。。。。。”叶晗看着顾鸢，欲言又止。“你想什么？想屁吃！”顾鸢白了他一眼，俏丽的双颊飞上了两朵红云。

　　“我想早点把婚期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叶晗说道。“明明答应了你，还能反悔不曾？”顾鸢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道。“说到反悔，有的人又不是没做过，鸢鸢你说是不是呀？”叶晗挑起了顾鸢的下巴。“哎呀，过去的不愉快，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嘛。晗哥哥，好痛，你放开人家啦！”顾鸢被迫下巴高高仰起，不舒服极了，一边撒娇，一边向叶晗抛媚眼。

　　“真是受不了你了。”叶晗情不自禁地在她娇艳的双唇上印上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人家还要嘛。”顾鸢把小脑袋埋在叶晗怀里，用力蹭蹭蹭。“住手，住手，再不停下来就不是一个吻那么简单了。”叶晗身体有些僵硬，一双手杂乱无章地揉着顾鸢海藻一般秀美浓密的长发。“瞧你这点出息！”顾鸢美目流转，盯着叶晗某处瞪了一眼，故作嫌弃地嫌弃地啐道。叶晗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什么，嗯？”顾鸢瞬间变脸，媚笑道：“我说今天天气真好呀，呵呵哒！”

　　叶晗牵着顾鸢，拎着大包小包到了顾府，受到了顾筠等人热情的款待。那阵仗，像极了新媳妇回门。叶晗这么想着，不动声色地把顾鸢往怀里搂了搂。顾鸢的目光在佣人堆里来回逡巡，最终发现了顾筠身边的某个扎眼的存在。于是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叶晗的胳膊，耳语道：“她果然还没走吧。”叶晗虽然人情练达，但是毕竟年纪也不算太大，章瑶芝的那句“坚决不会把顾鸢嫁给你”就像脑海里的一枚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破。

　　“晗儿，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顾筠笑着说道。“我是要照顾鸢鸢一辈子的，这点儿事本是晗儿的分内之职，谈不上麻烦。”叶晗恭敬地答道。“鸢鸢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够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顾筠看了看顾鸢，又看了看叶晗，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显得般配。“能够娶到鸢鸢这么好的女孩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叶晗见招拆招，揽在顾鸢腰上的手更紧了。

　　顾鸢死死盯着顾筠看了好久，见老狐狸丝毫没有留下叶晗的意思，于是抗议道：“鸢鸢不要晗哥哥走嘛，鸢鸢不要和晗哥哥分开。”她整个人挂在叶晗身上，目光却在顾筠脸上扫视，示意他留下叶晗。顾筠哈哈大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豪放旷达、不拘一格。”顾鸢原本脸皮就薄，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被顾筠一番嘲弄，更是脖子耳根红了一大片，把小脸儿埋在叶晗怀里不肯见人。

　　叶晗带着宠溺的笑，轻轻摸着顾鸢毛茸茸的小脑袋，落落大方地说道；“晗儿今天前来，原本就是要和爸爸商量一下婚礼的日期。鸢鸢不想和我分开，我也一刻都不想和鸢鸢分开。”“啧啧啧，现在年轻人可真是狂野，年轻真好！”顾筠揶揄道，一旁的章瑶芝脸色微变，神情晦暗不明，叶晗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你们，没有逾矩吧？”顾筠看了看叶晗，审问道。叶晗朗声说道：“请父亲大人放心，我和鸢鸢发乎情、止乎礼。”顾鸢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窝在叶晗怀里暗搓搓拧了他一下。叶晗吃痛，皱了皱眉，硬是一声不吭。“容妈，上楼打扫一下叶先生的房间。”顾筠对身后的一个女佣说道。“还有叶筱，我下午把她接过来。”顾鸢把脸从叶晗怀里抬了起来，神采飞扬地说道。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叶晗用余光看了章瑶芝一眼，这个老女人鼻子差点气歪了。“怎么了？筱筱平时都经常过来的吖。”顾鸢是唯一一个不了解上一代的爱恨情仇的好宝宝，一头雾水的问道。微妙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无比，叶晗都能闻到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看着顾鸢天真烂漫的样子，叶晗出言解围道：“筱筱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没有时间过来。”“我怎么不知道？”顾鸢还是一头雾水。“哼，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章瑶芝冷哼了一声。

　　“上楼去！”顾筠命令道，转念一想，原本是要缓和顾鸢和章瑶芝之间的关系，于是补充道，“芝芝呀，你上楼把给鸢鸢准备的礼物拿下来。”“我才不要老巫婆的毒苹果。”顾鸢满不在乎地说道，章瑶芝听见了，心仿佛被针扎的一样难受。

　　“鸢鸢，你不要对妈妈有这么深的敌意，她生下你也不容易。”回味着和妻子共同生活的美好，顾筠一时精虫上脑，不由自主地为章瑶芝说起了话。“到底谁对谁有敌意？是她把我打成脑震荡的，又不是我打她！”顾鸢理直气壮，字字珠玑，掷地有金石之声。叶晗也在一旁帮腔道：“芝芝姨母的确对鸢鸢有着特别深的敌意和偏见。”

　　章瑶芝刚好下楼，听见叶晗这个臭小子在挑拨离间，恨不得把手里的音乐盒砸他脑袋上。最好把他砸成白痴，看他还怎么搬弄是非。“小不忍则乱大谋。”章瑶芝在心里念念有词，调整好面部表情，施施然走下旋转楼梯。

　　“鸢鸢，这里面有巴赫十二平均律的所有曲子，都是我亲自弹奏录入的。”章瑶芝捧着音乐盒，一脸慈爱的说道。眼神却是无比的傲娇，仿佛在说：有我这样厉害的妈妈，是不是很骄傲？夸我夸我。“唔，十二平均律，很难的，一般人都演奏不好呢。”顾筠说道。章瑶芝得意极了，打开了音乐盒，取出里面的羊脂玉小人，对顾鸢说道：“这是根据你五岁时候的演出定妆照做的，像不像你？”

　　顾鸢懒得猜她心里的弯弯绕，瞪圆了眼睛说道：“好呀！你居然偷偷进我的房间！”“没有，没有，”章瑶芝连连摆手，“妈妈有你的照片，我是照着照片找人定做的，你喜不喜欢？”“哼，我一点也不喜欢。”顾鸢拿起音乐盒里的小人，就往柱子上砸。“鸢鸢不喜欢巴赫，喜欢车尔尼，是不是，鸢鸢？”顾筠打圆场道。“你送的礼物我通通都不喜欢。”顾鸢举起音乐盒，对着墙壁砸了个稀烂。

　　章瑶芝也瞪圆了眼，一对大眼睛里仿佛要喷火。叶晗担心她故技重施，连忙把顾鸢护在身后，说道：“鸢鸢还在恢复期，医生说三个月之内都要当心。”章瑶芝眼神变了变，扯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对顾鸢说道：“鸢鸢不要生气，妈妈以后永远都不会打你了。”叶晗站在顾鸢身前，八风不动，顾鸢却主动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一脸警惕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比AKOYA真珠还要真。”章瑶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仿佛一只邪恶的大灰狼在诱拐纯洁的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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