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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皇家宴(三)


  静可闻针的皇宫中,谢子贤面色懊恼,慢吞吞的走在道上,忽听得一把洪亮男声说道:“原来王妃在这,让属下好找!”

  甫一抬头,惊蛰这小子正倒挂在长廊的柱上探头探脑,眼下看见了谢子贤顿时喜笑颜开。

  谢子贤惊讶,问:“谁让你出来寻我的?”

  惊蛰利索的跳下来,对谢子贤行礼才说道:“是爷,他担心您摸不着路,才叫属下来寻您。”

  裴君越倒是有心了,有了惊蛰的陪同谢子贤心头一松,返回光明殿的路上,谢子贤也同他说起话来。

  “惊蛰。”

  “属下在。”

  “你是从何时跟在你家主子身边的?”

  宫墙上悬着一轮明月,圆月如盘,谢子贤站住了脚,看得有些出神了。

  “回王妃的话,属下自记事便跟随在爷身边,惊蛰一名还是他亲赐的。”

  规规矩矩的答话,谢子贤想,在这位惊蛰侍卫的口中也难套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一笑,复而又问:“那你应该也知你家主与相国家二姑娘情投意合,我倒是插足人家好姻缘的外人。”

  惊蛰一时不知怎么接口,只得默默听着。

  “惊蛰,我看你倒像是有两下子的人,非池中之物,只是深藏不露。”谢子贤又转移了话题。

  惊蛰心头一沉,也站住了脚,道:“王妃何出此言?”

  “你看上去是傻里傻气的,可我也知你身手不凡,哪里还是一个侍卫身份可简单概括的,说吧你家爷到底在策划着什么?”

  话题绕来绕去,正主其实就是裴君越,谢子贤一直不解,皇家之子今日一见外表和和气气打成一团,背地里那可是眼中容不得一颗沙子,可她嫁入越王府算来有二月有余,据她观察这人未免手脚太干净了些。

  没错,谢子贤就是在怀疑适才在拐角处碰见的那男女是裴君越与李惊月,可想而知这对男女在她心目中到底形象多差。

  “王妃可别取笑属下,属下曾想做名扬天下的侠士,可家境贫寒,幸得爷搭救得以生存,发了毒誓要用尽毕生所学保护好爷。”

  “属下斗胆,请王妃不妨信任一回爷。”

  惊蛰话音戛然而止,光明殿就在前方,谢子贤眼风无意扫到殿前,有一人手持油伞立在殿前,身姿挺拔,原来在这圆月之日还是会掉下几粒雪,她方才并没有注意。

  “谢子贤,你出去得太久了,不知情的旁人还真当你去寻情郎。”裴君越卓立于光明下,明眸若水。

  谢子贤扁了扁嘴,吐了吐舌头,扮得一副鬼相:“你们这皇宫建的极妙,妙就妙在走进去的人就出不来了,惊蛰要是再晚点找到我,估计您年纪轻轻就得当寡夫。”

  良久的沉默后,谢子贤才听裴君越说道。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又下了些雪,裴君越牵起谢子贤的手一同进了殿内,她听不见外头雪落下的声音,而本应该波涛汹涌的内心却逐渐平静...

  殿中。

  裴故卿看着携手前来的两位,笑意更深:“看来小九儿的婚事是用不着朕费心的,皇后你说呢?”

  天生得端庄大气,眉心细细描上牡丹,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尽的贵气,这便是当朝皇后李一诺。

  皇后满脸欣慰,点头附和道:“我看小九的皇媳也是个眉目清秀的,他俩的结合乃上天之合。”

  受夸的裴君越嘴角噙着一份笑意,而谢子贤当然不会注意上头谁谁谁的夸词,吸引她的是站在皇后身边的李惊月。

  皇后身材较为魁梧,称得是女中豪杰,李惊月在她的衬托下更是一朵娇弱的花,她面色看上去愤愤,看来是极为不赞同自家姑母的话。

  “儿臣不打扰父王母后兴致,先携子贤回座下,请父王应允。”

  闻得此言,皇上喜更上眉梢。

  “去罢。”

  酒过三巡,皇帝由皇后陪同进内殿更衣,殿内气氛也自在了些。

  凑过来的十一皇子裴君惕很是自来熟,一口一个皇嫂的叫。

  “皇嫂皇嫂,你可想好了你腹中皇孙取什么名字?”

  谢子贤汗颜,讪笑道:“此事还远,再议再议...”

  看热闹的七皇子裴君古插了句:“说实话,幺儿,你是不是也想同你的小娘子生个白胖娃娃。”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裴君惕瞪大了双眼,冲着他七哥骂道:“你说谁幺儿!你全家才幺儿!”

  裴君古无奈,耸了耸肩:“小十一你这是变相承认你是幺儿。”

  是说不过他七哥的了,裴君惕作罢,转而又说:“谁想同我家那个亲近了!七哥九哥你们有所不知,我家那位每天都把我盯得死死的,说好的大家小姐规范呢,我看啊就是只母老虎。”

  同样,七皇子裴君古郑重表示:“伴妻如伴虎。”

  俩落难兄弟一致动作,伸手搭上了裴君越的肩:“我看咱们中就他最好命,有什么诀窍?”

  裴君越拍开搭在他肩上的手,从容的整理好着装。

  “无可奉告,倒是...我看晚玉、钟情两位姑娘都往这直勾勾的看着...”能治得两人的法子,还是自家的媳妇管用。

  耳根子清净了,谢子贤才重新端坐下。

  “裴...裴君越...”

  被叫得主儿似笑非笑,半晌才侧过头:“何事?”

  谢子贤抿抿嘴,眼眶泛着淡红:“你那儿还有没有糕点,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住...”

  也难为在座的各位还要扳着个笑颜碰着酒杯,谢子贤饿得眼泪花花,系在腰间的腰带都无力的耷拉下来。

  “再等等。”摞下这三字后裴君越不再理会谢子贤,而是全神贯注往龙座那便看去。

  皇上更了身轻便的衣裳,肩头上还站了只小鹦鹉,重回光明殿。

  领事太监们见状,宣道:“赐菜——”

  “红烧鹦鹉?”谢子贤嘀咕了句,却遭到了裴君越的一记白眼。

  “无知,那是他最珍爱的宠物...”

  想来这里头大有文章,谢子贤没有错过裴君越言语称谓的变化,如此大不敬直接称呼他的父王,她都替裴君越提这口气,不着痕迹的观察了四周,幸好没有什么人注意,只因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只鹦鹉身上。

  “这不是德妃故去前养的那只鹦鹉么?”

  “是啊...是叫盼盼没错吧?”

  “那可不,父王珍贵着呢...”

  谢子贤咋舌,这鹦鹉都有十余岁,可见皇帝是多么用心呵护。

  怪不得了,裴君越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来是他母妃先前养的宠物。

  “你不是饿了?赐菜来了。”声如醇酒,在闹声中慵懒流泻着。

  赐菜是家宴最有看头的一个环节了,每年皇帝都会择藏书阁中珍藏百年的皇家菜谱中的一道菜,由御膳房制作赐给在座的皇子们,实在是不可多得。

  “开——”

  训练有素的大宫女揭开了赐菜的真面目,是栩栩如生的龙!

  到此,诸位起身,同声道:“儿臣愿父王龙颜大悦,高枕无忧。”

  “哈哈哈哈哈,免了。”皇上闻言,朗朗笑出声来,肩头上的鹦鹉也跟随笑了起来,他心下一动,便夹了块肉欲喂给鹦鹉。

  “皇上...”李皇后见状欲言又止,“皇上,这不合乎礼节。”

  “无妨,今是大喜之日,都放开手脚些。”

  不听李皇后劝阻,裴故卿将肉送至鹦鹉嘴边,鹦鹉也听话,夹走了肉便绕着殿内飞了圈,以此表达谢意。

  皇帝也不动筷,饶有兴趣品着酒,座下的众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吊着狐狸眼的大皇子也筷子停不下来的在桌上扫荡着。

  谢子贤细细品尝着皇家赐菜,人间能得几回见?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来一片和谐的殿内不适宜的传出了一阵失声尖叫。

  众人闻声看去,却见方才还是活蹦乱跳的鹦鹉从顶上掉落下来,口吐鲜血。

  “盼盼!”

  “护驾!护驾!那菜有毒!”

  “来人!”

  上京之下掩埋的阴谋,随着皇家宴也掀开了一脚面目,可怜那鹦鹉哥儿,终究做了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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