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东夷族巡游

　　陈牧在夫余国待了五天，最后和夫余王庭达成了一项令夫余王高欢差点把下巴惊掉的盟约。

　　这份盟约的第一层内容是关于两国开放互市的约定，大致意思是：大新朝将与夫余国在玄菟郡边境开放互市，供两国进行商贸往来；夫余国可以拿本国任何产出来交易，但是价格由大新方面制定；大新提供的交易商品不能缺少铁器、陶器、丝绸；互市由大新朝派专门的市曹掾史来管理，每笔交易按十抽一税制缴税等。

　　其实对缴税的问题，陈牧是还想再让让步的，但是却被夫余王庭给拒绝了。在他们看来，陈牧这哪里是来兴师问罪的，完全是个布雨施泽的。

　　他们之所以想要冒着被灭国的风险与高朱蒙勾结，完全是他们造不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只好豁出去赌一赌了。现在赌输了人家却把自己做梦都想要的互市开到了自己家门口，才给人家纳一成税，还要讨价还价，那还是人干的事儿么？

　　见对方这么诚恳，陈牧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陈牧很想对这些质朴到傻冒的民族兄弟说道说道，他们这是放弃了多大的利益。

　　盟约规定税收由大新方面收取，那就是说夫余国的商品交易额的10%将归大新所有；而大新方面的商品则同样需要缴纳10%，这部分税额则在交易的时候商家会加给用户，毕竟大新对夫余而言属于卖方市场。这样下来，其实就不是十抽一，而是十抽二了。

　　另外他们轻易地将定价权就交给了大新，这是给自己脖子上拴立个死结，只要大新不高兴了，他们就只有哭天抹泪上吊的份了。

　　自从陈牧到了这一世，但凡涉及到商业方面的操作，他就特别替对方着急。他深知，工商业的特点是交易的双方要处于平等的地位，这样的交易才是对等的，公平的，持续的。但是陈牧一旦替对方考虑，反倒让他们疑虑重重，心想这人怎么老是让利呢，是不是没憋什么好屁。结果陈牧在谈判中又适得其反的取得了更多的利润空间。

　　这让陈牧又无奈又感慨，却无法对人言讲。他总不能拉过来给他们一顿普及《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的常识，那估计会让他们更坚信这人是个瓜怂了。

　　盟约的第二层约定是关于驻军的问题，基本内容是：夫余国除了王庭护卫之外，不得再拥有常规军队；所有夫余国的防御均由大新朝的护乌桓校尉部负责，但所需军费夫余国不用承担。

　　当陈牧将关于驻军的条款拿出来的时候，夫余国的鸿胪官员立时就坐不住了。他们这才明白，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大新使节前面之所以给他们这么一大块糖，原来最终的目的在这里呢。这是一块浸染了毒药的糖丸呀！

　　他们连滚带爬的跑到王宫里，向夫余王高欢汇报了此事。高欢虽然也吃惊，但总算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知道，这种城下之盟不签也得签；如果自己不签，估计人家马上就能找到愿意签的人，不过自己脑袋还能不能继续长在脖子上就还很难说了。

　　“那就先宰了这一百多人再说，反正都是亡国，不如死战！”夫余国将军高盛气愤道。这位高盛，乃是高欢的胞弟，上次力主与高朱蒙联手之人实际正是此人。

　　高欢吓得连忙跳起来捂住了高盛的嘴巴，环顾四周见并无外人，便低声呵斥道：“你想害死寡人吗！那个陈姓侯爷带着三个人就将高朱蒙几百伏兵斩杀殆尽，你自视可有高朱蒙的本事吗？”

　　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口口相传的信息其实最容易被夸大。高朱蒙在得到申屠尧的“确切消息”后，自信满满的带了自己最得力的几十员将士赶来伏击陈牧，心想这是三个指头捏豆子，十拿十稳的事情。

　　谁知道这是陈牧和严尤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估计现在高朱蒙已经跨过奈何桥了。陈牧有意让人放出消息说自己带领三人诛杀了高朱蒙一百多人，现在传到高欢耳朵里居然变成了斩杀了几百人。

　　高盛被高欢问的哑口无言，是啊，那个笑面虎的确是把天生神力、勇猛无敌的高朱蒙给宰了，还把夫余国一多半骑兵赶回老林子去了。这无论如何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自己贸然出手，这虎视眈眈的一百多人还不把自己撕成碎片才怪。

　　其实他们都误解了陈牧，作为一个现代人，陈牧其实并没有吞并夫余国的意思。他只是想借用朝廷在乌桓国设置护乌桓校尉部的做法，诚心诚意的将夫余国也保护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来监视这些东夷族不再与匈奴人勾结，解除了大新王朝东部的威胁；二来是将驻军安插在匈奴人的东边，切断匈奴人东进的路线。虽然朝廷目前在辽东郡设有护乌桓校尉部，而且在乌桓国内驻有由严尤统率的一部分兵卒，但是总体而言兵力还是太少，对匈奴人构不成太大的震慑作用。陈牧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王朝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北方的匈奴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驻军的军费需要从中原运抵，往往就将豆腐搅成了肉价。现在陈牧设立互市，将税收用于驻军军资，则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陈牧也替陛下想好了新的护乌桓校尉人选，那就是函谷关守将李龄。以他在塞外戍边多年的经验，自会明白陈牧想做什么，他会替陈牧守好这来之不易的外贸互市的成果而不是对这些少数民族大加压榨。

　　陈牧此次出使持的是天子节钺，所以他的权限非常大，只要是他签署的盟约，大新朝廷都是会认可的。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夫余王高欢哭丧着脸还是把盟约签了。他不知道的是，他签署的其实是一条让他们走出茹毛饮血、迈向兴盛富强的康庄大道。

　　这也是陈牧的实验之一，他觉得，在这种还靠狩猎采摘为主的半原始国度，可能打下工商业文明的根基更为容易一些。毕竟，这些人的脑海里尚未太多浸染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伦理，改造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离开了夫余国，陈牧陆续到肃慎、沃沮两国也进行了例行的出使。

　　这次高句丽侯谋反，肃慎、沃沮虽然没有向夫余国那样参与其中，但是他们默认的态度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支持。当听说在大新朝使节的威慑下，夫余王高欢不得不签署了让大新军队驻守夫余国的不平等条约，这让肃慎国和沃沮国心惊胆战、如临大敌。

　　可是这位笑眯眯的使节只是象征性的代大新天子完成了全套的宗主国对附属国的慰问礼仪，更口未提“驻军事宜”。这让这两个国家的国王白白担心了很久，出于感激，他们献出了最珍贵的礼物，托这位一团和气的天使敬献给大新朝的天子。

　　当然陈牧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他此行带着自己新收的奴仆阿古鲁，向这两位国王隆重的介绍了阿古鲁。

　　夫余、肃慎和沃沮三国彼此相连，阿古鲁作为曾经的夫余国右丞相自然也其他两个国家的朝臣相识。见此人现在居然成了大新朝使节的奴仆，让这些人一时困惑不已。

　　当阿古鲁向他们解释完毕之后，他们的敌意大减，忽然觉得这个大新朝的美男子是如此的高大帅气、阳光可亲。对陈牧说出来的话也开始认真倾听，并有了几丝信任。

　　这对陈牧来说就够了，毕竟当护乌桓校尉部驻军发挥效用的时候，这些小国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此行的目的，只是让他们知晓在此地，阿古鲁是他陈牧的代言人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他会交给阿古鲁，而且他深信阿古鲁会把事情办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自从臣服大汉以来，来到东夷的使节也不在少数了，但是他们几乎没有见过这么怪异的使节。给金子不要，送美女拒绝，对吃住不提任何意见，没有一点上国特使的跋扈劲儿。要不是知道这位就是一个人干掉一万高句丽人的猛人，他们都要把他当骗子给扔出去了。

　　只是肃慎王对陈牧提出的要去“海参崴”参观的事宜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第一次听说。但当陈牧在一张洁白的纸张上画出这个位置时，他立刻知道这是哪里了，原来是冬季不结冰的“暖海”。

　　他不知道陈牧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很明显此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看样子他对暖海比自己还熟悉。难怪传言说此人一个人打败了高句丽一万人，此人一定有神灵护体，否则怎么会透过重重高山和密密树林看到那遥远的暖海，而且还知道暖海冬天不结冰！

　　恰好肃慎国的最北端就是暖海，也就是这个大新特使口中所说的“海参崴”，他就立即派了熟知路线的人带着上国天使去了那里。难得这位天使提了要求，自是竭尽全力满足才是。

　　但是侍者来报，这位天使站在海岸线上大骂什么“鹅果柜子，我草你大野”之类的话就完全听不懂了。侍者还说，那位天使吼叫的时候面目扭曲、痛苦异常，完全没有平时的温文尔雅，好像那个“鹅果柜子”装走了他很多很多钱一样。而且这个天使八成还哭了，因为他背对着他们抹了眼泪，欲盖弥彰的说是海风吹到了眼睛里。

　　当那位侍者还要说的时候，肃慎王一个嘴巴就甩了过去，打的那个多嘴的侍者原地转了一个圈。

　　“蠢货！那就是被海风吹到了眼睛！再敢胡说寡人缝了你的那张臭嘴！”肃慎王恼怒道。

　　这位侍者吓得赶紧闭嘴了，这才明白自己原来说错话了。

　　当然这些事情陈牧自然是无法知晓的，因为他已经离开了肃慎国，去往乌桓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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