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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蔡侯纸初成


  陈牧突然发现,自从他来到这一世,他一直处于一种缺钱的状态。

  以前的时候,他虽然不是出生在富足的家庭里,但是父亲还是给了他足够的爱和保护。至于母亲,在他六岁以后的记忆里,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他结婚的时候,站在婚礼台上的他,发现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一个挽着披肩纱的妇女。直觉告诉他,那人便是多年不曾相见的母亲。

  他很想去挽住她,告诉她多少个夜里,他都是喊着妈妈哭醒的。

  可是四周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绳索,绊住了他的脚,绑住了他的腿,甚至是堵住了他的嘴。他走不动、说不出,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个身影又走了,轻飘飘的又走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还是佝偻着腰身的父亲,和六岁只会在梦里哭泣的小男孩。

  因为科考队里最著名的科学家失踪了,而他又是最后一个陪着这位失踪的科学家外出的人。父亲理所当然的成了最受怀疑的人。

  人们开始都是背地里怀疑他是“凶手”,直到有一天警车呼啸着将父亲带走。那双明晃晃的手铐比太阳光都要刺眼,小陈牧一连好几天都不敢睁眼。

  后来,父亲被放了回来。因为缺乏证据,无法定罪,只能监视居住。但父亲的研究项目被叫停了,带的研究生也分给了别人。

  好在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资还是在发放,否则奶奶每月十多块钱的药费都将成为问题。好在科学院没有把分给父亲的住所没收,他们家还有个安身之所。

  有一天当小陈牧流着血哭着回到家,他发现妈妈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妈妈扔下了一句话:“陈得升,你这个杀人犯,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了。”然后就轻飘飘的走了。

  “你可以说跟我没有关系,但不能说我是杀人犯。”父亲嗫嚅着辩解,但是屋里除了脸上糊满了血伽的小陈牧,再无他人。

  父亲问陈牧怎么了,陈牧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他没敢说是别的小孩冲他扔的转头砸的,因为那群小孩子说着刚才和母亲一样的话——你爸爸是个杀人犯。

  父亲抱着他去医务室包扎了伤口,缝针的时候他一声都没哭。他隐约知道,有比这更大的悲伤已经降临到自己的家里。父亲都没哭,自己当然也不能哭。

  后来,父亲成了门卫,一个有正高级职称的门卫。

  门卫就门卫,一样干的一丝不苟。可父亲就是不肯多替自己辩解一句,只是当有人问起,他只重复一句话——我不是杀人犯。

  但是父亲是爱他的,这点他深信不疑。因为,自从他头被打破以后,父亲上下学都会在校门口等他。当有别的小孩向他喊脏话或者试图攻击他的时候,父亲眼神里都会射出利刃一样的眼光,就像一只护犊的老狗。

  穷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认穷。

  陈牧当然不会认穷,命运本来就是用来改变的,而且自己还长着一颗装满了两个千年知识的脑袋。

  陈牧仔细盘算了一番:陈九主持的酿酒作坊每天可以产出高度酒一百坛,折钱这就是四十万钱,两年时间差不多是三亿钱。

  陈洪主持的铜矿,现在每日里可产精铜两万斤,可铸钱二百万钱;半年后可达八万斤精铜,可铸钱八百万钱。

  这样满打满算,两年内可积攒五十亿钱。

  陈牧丢了算笔,瘫坐在案几旁边,哀嚎不止。这五十亿钱可是没有刨除成本的,就这还差着一半呐!

  “必须现在就开始造纸!”陈牧一骨碌爬了起来。一个简单提纯的酒精就可以卖到三亿钱,这流芳后世的造纸术怎么也能是酒水的十倍收益吧。

  “小小的纸儿啊四四方方,东汉蔡伦造纸张。南京用它包绸缎,北京用它来包文章。此纸落在我的手,张张包的都是十三香。夏天热,冬天凉,冬夏离不了这十三香...”陈牧唱着小曲儿迈着方步就出了门,去找这能够协助自己完成造纸的匠作去了。

  陈牧这一惊一乍把柳姬吓了一大跳,心说这主人今天是怎么了?吃什么不干净东西了么?不过嘴里唱的那怪腔怪调的什么十三香,听起来还蛮好听的。

  陈牧到了郡署,喊来了市掾,想详细了解了一下目前实现造纸的可行性。

  谁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在这河间郡本就是制备纸张的大郡。现在由于洪水肆虐,全郡的精力均用于赈济灾民上了,这造纸业便一时停滞了下来。

  陈牧赶紧让市掾去找以前制备好的纸张,市掾很快就找来了。

  陈牧一看,这纸张质地甚是粗糙,中间还夹带着较多未松散开的纤维束,显得表面很不平滑,很显然这还不适宜于书写。

  陈牧问道:“此纸张原料是什么?”

  市掾答道:“主要是檀木的树皮和构皮”

  “用途呢?”

  “包装之用。”

  陈牧心里有数了,看来这古人用石灰水或草木灰水为丝麻脱胶的技术现在尚没有掌握,更别提后面的“打浆”和“抄造”了。

  不过这没关系,这无非就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罢了。既已有了这包装之纸的制造技术,后面再无非就是将纤维帚化的过程和篾席抄浆的细节处理问题,多练习几次就会了。

  陈牧大笔一挥,划了十万钱让市掾立即启动造纸作坊。看样子,今晚又要点灯熬油偷偷从电纸书上抄录纸张制造流程了。

  陈牧突然想起来,上次抄录《齐民要术》时,其中也专门有两篇记载了造纸原料楮皮的处理和染黄纸的技术。

  黄纸?黄纸,难道不应该成为宫廷专门用纸吗?那价格应该多要些貌似也没啥不对的吧。哈哈!陈牧不禁乐出了声。

  在陈牧的指导下,造纸作坊很快就有了新的成果。

  其实,这造纸最难的就在于丝麻脱胶技术上,只有脱了胶,这些纤维才能彻底帚化。

  要处理这一步,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加入草木灰水,一种是加入石灰水。陈牧发现,加入草木灰的水最后制出的纸张总是显得不太洁净,就只选择加入石灰水,也就是弱碱氢氧化钙。

  当看着一张张泛着淡黄色的纸张从蔑床上被掀起来的时候,陈牧就像看着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一样。紧张、兴奋、激动、甚至是手足无措。

  陈牧给这种纸取名为“蔡侯纸”。

  市掾近些日子整天和陈大尹泡在一起,见这位陈大人为人甚是谦和,毫无一郡之长的官架子。更难得的是胸有万卷诗书、包罗万象、无所不知。他尝闻陈大尹上晓天文、下知地理,这下算是真正的见识以一番,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位市掾姓曹,单名一个珪字,乃是西汉开国著名的丞相曹参之后。仗着和大尹日渐熟稔,便大着胆子问道:“大人为何起名为蔡侯纸呢?”

  为何?陈牧当然不能说他这是剽窃的东汉一个叫蔡伦的宦官总结的技术,更不能说蔡伦因为造纸有方被封为龙亭侯。便笑道:“此术乃是先师从前朝蔡侯处学来的技艺,如今照方验之,方有这纸张问世,便是想纪念这位先生罢了。”

  曹珪听完,连连点头。心想在造纸一门,我倒是略有知晓,可这位蔡侯是何许人也却是未曾听说,是蔡姓的侯爷还是本名就叫蔡侯呢?可拘泥于身份有别,没敢再继续问下去。

  这纸算是造出来了,但推销就不是陈牧可以左右的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陈牧,在做造纸实验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办法。

  在封建王朝,最牛掰无过于皇家。如果皇家用起了这些纸张,那全国跟风,畅销天下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知道现在的文字,要么刻在竹简上,要么写在丝帛上。

  前者刻起来既慢读起来又重,后者虽然轻盈但是造价昂贵。现在有了纸,轻盈而又价格不高,断没有流行不起来的道理。

  更何况,陈牧在京城还有一个王牌,那就是太子王临。

  陈牧拼死拼活凑钱可是为了给他老王家的江山充血续命呢,他王临作为帝国第一顺序继承人不卖命那就对不起他太子爷的头衔了。

  陈牧拿新制出的纸张给王临写了一封信,信中详细向王临描述了这种纸张的种种妙处。要他在上朝的当口,向陛下上奏说河间郡不日有祥瑞之物送达。

  陈牧自是知晓,古代帝王喜欢的莫过于祥瑞之物。饶似聪明如杨广者,也千里迢迢跑去扬州要看个琼花,结果被宇文化及给抄了窝了。

  这个祥瑞就是陈牧根据《齐民要术》中的方法,制出了色泽敦正的黄纸。“黄”者,“皇”也,故此纸只能为皇家所用。

  另外陈牧知晓,汉以火为德,火为赤;陛下取新代汉,以土为德,土为黄,自是以黄为尊。

  自己这是为了圈钱,连脸都不要了。陈牧嘲笑自己道。

  陈牧将写好的信连同一沓“蔡侯纸”及黄纸交给公孙傲和黄鼠,命他们日夜兼程,送往常安太子王临处。

  上次公孙傲和黄鼠护送太子回京,一路相伴,已是和太子极为熟稔,正是送信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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