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中行现擒谍
蓬蒿何处有金台，怅对空天问郭隗。
七十二城俱下矣，望诸君尚何为哉。
英才奇迹惊神器，庸主私心尽鬼胎。
不到黄金台不见，已教反间计频来。
——《金台》聂绀弩
中行现乔装打扮、夜伏昼起、潜行隐迹，结果被人堵在了路中央。
幸好太子爷洪福齐天，伏击之人是自己的弟弟中行珏，才幸运得脱。
这让中行现恼怒异常。这一路归程，无论中行现做出什么样的安排，太子王临都把自己当成那个乔装的侍者角色，只服从、不质疑。
结果在快到常安的时候，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中行现又怕又愧、又恼又羞。
众人这时也都知晓，这短短的二百多里路才是最凶险的，不由得都绷紧了神经，以防不测。
中行现命黄鼠带了十几名身手敏捷、机敏伶俐的军士向前展开搜索，将防御面积扩大到十里以外。
又命那十一个少年和太子着一样的着装，由公孙敖率人贴身保护。
行踪既已暴露，那就得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中行现将众人召集在一起，毫不避讳的讲述了目前可能遇到的风险。而且，为了鼓励军心，他非常罕见的当众公布了将来的回城计划：
为了确保殿下的绝对安全，每日行程路线图出发前再向大家公布，路线图根据白天黄鼠的侦察情况由中行现亲自制定。除了贴身保护的那十一个少年和十二个中盾，剩下的人都撒出去。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皆点燃特制烟丸示警。现在只有不到三百里的路程，加快速度两日不到即可到达常安。等太子平安回到了宫里，大家皆万事大吉。
次日凌晨，中行现向大家详细讲述了行程路线。黄鼠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哪儿是溪流、哪儿是山坳、哪儿是市集，皆标注的清清楚楚。
中行现依据黄鼠的侦察，制订了一条既能快速通行又不引人注目的路线。
大家依据这条路线，有条不紊又快马加鞭的快速通过。相对于之前摸索前行偶尔出现折返的情况，这样的效率快多了。
到了晚上，大家集中住在了华阴县柳林镇。黄鼠他们也都陆续回来了，个个疲惫不堪，无精打采。
中行现安慰了大家几句，劝诫大家再坚持一天即可完成任务。等太子殿下平安回宫，大家会有丰厚的奖赏。
由于华阴县距离常安很近了，可供选择的路线比较多。中行现和黄鼠研究了很久，才制定出详细的路线。
黄鼠走出中行现的营房时都已是夜半三更，整个人累得哈欠连天。中行现自然也是异常疲惫，才熄灭了灯，便是呼声震天，甚至连刚制定的行程路线图都未来得及收藏妥当。
子时，正是耗子们频繁活动的时间，所以生肖第一个就叫子鼠。当然，子时活动的不仅仅是老鼠，还有人影。
当那个人影刚抓住放在桌上的路线图的时候，中行现的呼噜声停了。
然后中行现听到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夜半时分，那声音播散的分外遥远，几乎整个柳林镇的人都被惊醒了。
不光是人，整个镇子上的狗也狂吠起来。一时间，这个沉静的小镇如同油锅里滴进去了几滴水一样，炸开了锅。然而却无人知晓发盛乐什么事，除了中行现。
中行现慢慢的起身，慢慢的点了灯，慢慢的走近了那个站在桌边嚎叫的人。
桌上有一个捕兽器，捕兽器正夹住一个人的手臂。捕兽器非常锋利，那人的半条手臂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魏率！”中行现淡淡的笑道，“这么着急干什么，天明即知晓嘛！”
那个被中行现称呼为魏率的人，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既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那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中行现突然咧嘴一笑，右手快如闪电，直击那人下颌。在那人侧头的一刹那，左手在那人耳垂下方一捏，只听得“咔吧”一声，那人的下巴就顺利的完成了脱臼。
“把牙齿里面的毒药取了，然后给胳膊上点药，别还没到常安就死了。”中行现道。
两个灰影从窗根下走来，一声不吭的将那个叫魏率的人牙齿检查了一遍，果然从后槽牙里剜出了一粒小药丸；然后两人打开了捕兽器，一招错肉分筋，将魏率完好的胳膊给卸了。
那魏率此刻疼得几欲晕厥过去，被那两个灰影半搀半拖带出了中行现的营房。
其实，这都是中行现设计的圈套，其目的就是抓住那个暗中传递消息的奸细。
作为司隶校尉，中行现自然不会只用十二个中盾和河间六十多个郡兵来护送太子。比如，那些被称呼为“影子”的人，就无时不刻守卫在周围，只是，能够看到他们的人只有中行现一人罢了。
李仲良死在了半道上，陛下非常愤怒。愤怒到将已经自杀身亡的广戚侯刘显从墓坑里挖出来，来了个挫骨扬灰。
中行现决定，在护送太子回京的时候，他必须替陛下再抓一名“舌头”。否则，仅靠死人说过的话是奈何不了那位的，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在太子回程中，中行现选择了最可疑的十二名中盾，作为太子贴身侍卫。他深信，这些中盾军士中一定有李仲良的帮手。然而，都到了冯翔，那十二个人依旧是规规矩矩。
直到由中行珏带领的羽林军出现，有人才开始蠢蠢欲动。
不一会儿，两个灰影将包扎好手臂的魏率送了回来，依旧回到了窗根下面。灰色的衣衫，隐没灰暗的窗下，无人发觉。
“现在可以讲了吧，魏率？”中行现笑道，“当然你也可以不讲，不过就是死得难看些。”
“等你死了，举荐你的平乡侯全家怎么个死法，你也眼不见为净。”
“当然宣平门外三棵柳树下的那户人家，家里那个可爱的孩童突然坠河身亡你也就无从知晓了。”
“那户人家美丽的小娘子被常安街上最无赖的泼皮给糟蹋了恐也无人敢去报官。”
“啧啧啧，真是可怜哪！你说是不是魏叔虞？”中行现像个孤居的老者突然见到了可以说话的人，絮絮叨叨的说道。
虽然正值寒冬，那人衣着也很单薄，但是他满头的汗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洒下。
“我说，我全说，只求你可以放过我妻儿老小！”那人“扑通”跪在地上，头拱地放声哀嚎起来。
“这才是聪明人嘛！”中行现点点头，神情略显落寞的说道“去画押吧！”
仅仅钓到这么个小鱼，中行现非常不满意。
可是，明天下午就会抵达常安，这么一惊动，估计那位是不再出手了。中行现不禁为那人的养气功夫敬佩不已，这老姜够辣！
为了布这个局，中行现不惜动用了家族的关系。中行珏出现在冯翔，那也是中行现的安排，其目的是让迟迟不肯行动的“钉子”警觉。让他误以为京里的羽林军已经开始行动。
头一天，整个队伍严格按照中行现的路线图行进。魏叔虞发现，这个路线上有好几处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只可惜，这个消息无法传递出去。
还有一天太子就会回到宫里，再想刺杀他是没有可能了。魏叔虞必须赌一把，只要他看一眼路线图，他有把握一点不差的再画出来。
那个笑面虎一样的中行现现在睡得跟死猪一样，就连呼噜声也像极了猪叫。
他顺利的摸了进去，四周安静如水。
他摸到了那个地图，只要看一眼就够。
然后，他发出了猪一样的惨叫。
中行现不是猪，自己才是那头彻头彻尾的蠢猪。
“太子殿下昨天已经在羽林军的保护下安全回到宫里了。”中行现笑眯眯的说。
“你就没发现十二个少年今天已经少了一个吗？”
一模一样的穿着，蝴蝶一样的来回穿梭，谁会注意到多一个少一个呢！
“所以说，你是个蠢货嘛。你看别人不是都沉住气了？”
还有别人？是谁？唉，算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嗯！开始变聪明了，不错不错！”
“现在去把消息送出去吧，骑我的快马去！”
“...是！校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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