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麻沸散成方

　　疾始于荣卫，哀哉不豫谋。

　　贪生讳闻死，天下几桓侯。

　　望闻问切诊疾患，救死扶伤治疑难。

　　开刀妙用麻沸散，百姓皆称医中仙。

　　宋人刘克庄所作《杂咏一百首》，是对医家最公允的称赞。

　　岁旦日渐临近，在洪灾和饥荒冲击下的人们终于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钟无盐带着女儿也来向陈牧辞行，陈牧为了感激钟氏父女这段时间无私的帮助，置办了一席家宴亲邀这一对父女以示感激之情。

　　这段时日，虽无正式的郡府任命，然钟无盐实际干的都是郡署医曹掾的差事，劳心劳力不说，还没有工钱可拿。不拿钱还认真干活的主，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这倒也不是太子小气，是朝廷送来的赈济钱款捉襟见肘，整个郡署都是发个基本的生活费。对此大家都无任何怨言，毕竟以太子这种尊贵无比的身份，每日里也是粗茶淡饭、以做表率。

　　钟无盐欣然赴宴，陈牧拿出所剩无几的烈酒。二人本就交心，几樽高度酒下肚，更是无所不谈，交心不已。

　　钟芜荑吃饱后在席上坐得无聊，被秋生拿着自制的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吸引走了。这个平素寡言木讷的秋生，看不出还有这般把妹的潜质。能把钟芜荑这般刁钻的小姑娘“拐带”走，陈牧自忖也不一定在短时间内做到。

　　宴席上本就只有陈牧、钟无盐、秋生和钟芜荑大小四个人，跑了俩，剩下陈牧都钟无盐便无所顾忌的开怀畅饮起来。

　　钟无盐对陈牧在医道一门上各种奇思妙想钦佩不已，而陈牧则对钟无盐扎实可靠的医理水平十分拜服，二人自是谈论的都是医道学问。

　　“岩松所学虽冗杂不已，但对我医道一门的贡献实在是居功至伟啊！”由于已熟稔至斯，看年岁也是钟无盐为长，钟无盐便直接叫陈牧的字。

　　“哪里哪里，都是我师门前辈的功绩，小子不过加以实验而已。”陈牧谦虚道。其实这根本不是陈牧谦虚，不管是制备“鹿鸣散”，还是制定住院制度，这都是后世那些以科学精神对人类健康进行探索研究的科学巨匠的卓越贡献，陈牧可不敢贪功。

　　钟无盐自是无从知晓，见陈牧虚怀若谷，丝毫无傲娇之意，更是暗自赞叹这个年轻人真是深不可测。

　　酒至半酣，钟无盐向陈牧感叹道：“岩松你倡导的外科手术虽好，可病人忍不了剧痛，一旦按压不住，极易造成误伤；更有甚者，手术尚未做完，便已疼死在了床上。”与陈牧相处日久，这些现代医学的专有名词钟无盐已经熟练掌握了，讲起来甚是流利。

　　其实，陈牧也早已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惜政务太忙，便忽视了此事。今日见钟无盐提起，便向其告了个罪，走入卧房，誊抄了一个方子：

　　方子是：曼陀罗花一斤、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各四钱，天南星一钱，共六味药组成。

　　（这个方子据传为麻沸散配方，但据考证不是华佗原方。作者在此引入文中，仅为情节需要，请读者万勿相信、以讹传讹。感谢理解！）

　　钟无盐观后，疑惑道，“皆为镇痛麻痹之药，且如曼陀罗花这般虎狼，外敷还是内服？”

　　陈牧惭然一笑，道：“我也不知。”这个方子据传是华佗所创“麻沸散”的配方，但其真伪陈牧无从验证。今见钟无盐提及手术的麻醉问题，便将其摘录出来，交与钟无盐。

　　“此方谁人所著？”钟无盐问道。

　　“家师生前所创，可惜山中几无病患，无从验证，是否有效我的确无从得知。”陈牧编道。

　　“嗯嗯！既是令师所创，定当有用。”钟无盐听闻是陈牧的师父所创，立时深信不疑。

　　“有劳钟先生日后多做验证，以解病患之苦痛。”陈牧诚道。

　　“敢不从命，幸甚之至啊！”钟无盐如捧贵器，细细收纳进贴身口袋。

　　“敢问此方取名为何？”钟无盐问道。

　　“我师取名为麻沸散。”陈牧道。

　　“好名字！”钟无盐击掌道。当然好了，传了快两千年了能不好吗。陈牧暗笑道。

　　“岩松将此等药方都肯倾囊相授，为兄不知言何！”钟无盐举起酒樽，叹怀道，“且饮了这樽酒，权表敬意！”

　　陈牧莞尔一笑，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月上眉梢，酒已空坛，宾主皆已尽兴。

　　钟无盐已然大醉，竟哼起了曲调怪异的古风。

　　见天色已晚，柳姬收拾了客房，安排钟无盐父女且作歇息。钟无盐也未作推辞。情谊至此，无需作伪。

　　陈牧也甚为期待，关于“麻沸散”的方子陈牧苦于自己对药理药性无从把握，轻易不敢尝试。今日将其托于钟无盐，成功的概率便是多了几分保障。

　　第二日，钟无盐便携带了息女，向众人做了告别，返回邺城。

　　临行前，钟无盐再三邀请明年春和景明之时，陈牧当赴邺城，二人再次把酒言欢、不见不散。

　　陈牧笑而允诺，言说定去叨扰。

　　钟无盐大慰，挥手道别。只是钟芜荑那个小妮子，给了陈牧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让陈牧不知何意。

　　再说仇吉等人，每日里擎起太子仪仗旌旗，沿官道一路徐行。

　　仇吉仇常侍每日对假扮太子的黄萱请安问稳，礼数上做得丝毫不差。这也是中行现再三叮嘱的，不可让外人看出已是“狸猫”换了“太子”。

　　仇吉能在宫里从一个小黄门混到专侍太子的常侍，那自是深知该知道的就应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就适时闭目塞听。再者说，当中行再次出现的时候，仇吉就感觉到有大事发生。关于中行现“司隶校尉”的身份，仇吉也是为数不多的知晓者之一。（作者注：汉代的司隶校尉，等同于明代的锦衣卫，当然邪恶程度上尚远远不如。）

　　假扮太子的黄萱，正是黄鼠救出的那十二个童男童女之一。

　　且说当陈牧将公孙傲和黄鼠一众招至麾下时，见那十二个男女皆样貌不凡，甚为喜欢。可见当年王福那厮挑选这些人俑的时候，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那十二个童男童女皆已无父无母，感念公孙师父和黄师父再造之恩，便分别将公孙傲和黄鼠认作义父。男童改姓了公孙，女童改姓了黄。按月份大小分别叫公孙一郎、二郎直到六郎；女孩则叫黄一、黄二、直到黄六。

　　陈牧觉得实在难听，当时正是斜风细雨，便想起后世李煜的那首《乌夜啼》，便取了“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略作修改，替那十二个孩童重起了名字。

　　那便是公孙嗣、公孙轼、公孙颟、公孙遂、公孙柳、公孙水和黄萱、黄莱、黄怡、黄梦、黄馥、黄笙。

　　并亲辅这些孩儿书写自己的名姓。以公孙敖和黄鼠给孩子起名的水平来看，这两个货最多也是能写出自己的名字罢了。

　　此时假扮太子的黄萱，便是那六个女童里面最大的一个。

　　历史上的王莽，是有名的美男子。而太子，相貌自是生得唇红齿白，自有一股独特风韵。

　　陈牧和中行现对比了很久，最终选定了黄萱作为替身。一来是二人相貌有几分相近，二来是这孩子有一种独特的气定神闲的做派。

　　当陈牧对其讲明此行有赴死的可能，小黄萱的超然神态令陈牧唏嘘不已。在后世，这个年岁的孩童尚在父母的温馨照顾之下成长，而这孩子，已经历生死之劫难，做好了身死赴国的之壮志。

　　临行前，陈牧给黄萱穿戴了内甲以防万一，另外将自己平时防身的电警棍也交给了黄萱，并再三进行了演示。这根电警棍曾在邺城的树林里给了陈牧莫大的安慰，但愿此次也能帮助黄萱脱离险境。

　　由于没有电源，估计即便是黄萱安全无恙的回来，这根棍子也只能当烧火棍使了。

　　担任此次护卫指挥任务的李龄校尉，虽说只是徐琅的副手，但却是个积年老兵。他的这个校尉，可是一刀一枪和敌人拼杀出来的，丝毫不带一点水分。

　　这个李龄，常年在九原和朔方和匈奴人作战。后因军功，简拔至陛下的亲卫羽林军中。

　　这个李龄，打仗是一把好手，搞起关系来，却是十足的菜鸟。虽说战功卓著，但是和一帮世家子弟相比，就毫无优势可言。加上平素木讷少言，独来独往，几乎不容于羽林军中。

　　也是机缘巧合，在组建太子亲卫时，徐琅慧眼识珠，将其调入太子中盾。其实徐琅也是为了偷懒，想找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副手替自己把脏活累活都干了，自己好逍遥自在的和一帮狐朋狗友去寻花问柳、饮酒作乐。

　　徐琅作为世家子弟，多少还有些廉耻之心，当初只是不让自己的老爹在陛下面前太丢脸。谁承想，居然捡了这么大的一个漏。

　　太子中盾在李龄的训练和打造下，居然成了一支颇具战力的军队。就连陛下也称赞有加，说徐家后继有人，这令徐琅老爹在梦里笑醒了好几回。

　　李龄自是感念徐琅徐玉清对自己的青睐，更是将太子的安危视若自己的生命。

　　虽说他也知道自己护送的是位“假太子”，但仍旧做得一丝不苟。一路上调兵遣将，将太子中盾和郡里抽调来的都尉、中尉们调度有方、指挥若定。

　　他想乘此机会，将自己如漏勺一样的中盾军士中的一些害群之马清除出去。

　　果然，机会还是如他预期的一样，悄然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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