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细柳营开拔

　　安顿好府里的家眷，陈牧又去了一趟净心宫。

　　和府里的夫人们的通情达理相比，室主王嬿就有些“刁蛮”了。她现在已经显怀了，但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只能拿着帛带把肚子束了起来。这使得她既不舒服又担心胎儿受到伤害，所以一见到陈牧她就扑将上来，对他是好一阵撕打。

　　“都怪你！都怪你！”她拿自己的粉拳如擂鼓一样敲打着陈牧的胸膛。

　　“是是，都是我的错。”陈牧揽过她日渐变粗的腰肢，像哄小孩儿一安慰着王嬿。陈牧之所以这么好脾气，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阶段是孕妇情绪最为不稳定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孕妇因为身体内的激素紊乱，雌激素、孕激素、甲状腺激素等多种激素分泌逐渐增加，极易造成孕妇情绪激动、抑郁、焦虑、敏感。再加上她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孕育着这个小生命，每日里的孕吐也是把她折腾的够呛。所以一见到陈牧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要发泄一番。

　　在陈牧温柔的安抚下，室主王嬿情绪稳定了下来。她见陈牧如此耐心，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刁蛮了些。她抚摸着陈牧宽大的胸膛心疼的问道：“夫君对不起喔，打疼你了没？”

　　陈牧哈哈一笑道，“就你那小身板，能打疼我吗？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王嬿见陈牧如此回答，更是羞愧难当，她一头扎进陈牧的怀里，娇嗔道：“爱郞，你不能对我这么好，我会贪心的！”

　　陈牧莞尔一笑，换了个话题道：“我此次出征，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时间。你一个人要养孩子、带孩子，这定是非常辛苦。虽然原碧会替你打掩护，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怕你身边的人会把消息透了出去，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点你要早做防备。临产的时候原碧会带辛夷前来替你接生，她现在已经是常安稳婆的头头了，有她在，我也放心。孩子生下你就把他交给原碧，让她带回上雒侯府抚养…你听我说完，孩子养在净心宫始终不是个万全之计，时间长了纸肯定包不住火。柳姬已经在我府上安排了你的卧房，我不在府上，你和她们几个往来频繁些也不至于惹上什么闲话。”

　　王嬿听陈牧考虑的更为周详，也就没有再反对。只要能和她的孩子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没有关系。只是一想到要直面陈牧的两位明媒正娶的大小妇，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你的夫人都已经知道了吗？”她有点羞怍的问道。

　　“是，毕竟原碧需要扮演，没有辛夷和柳姬的帮助她又装不像。”陈牧笑道。

　　“原碧这个小蹄子在你府上装什么装嘛，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她现在扭扭捏捏不肯来我这里了！快说，你给了灌了什么迷魂汤？”王嬿一听消息是从原碧这里泄露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有和她圆房，灌什么迷魂汤！她那是迷恋我府上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跑你这里受压抑。”陈牧笑道。

　　“你们还没圆房？”室主王嬿吃惊的上下打量着陈牧，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陈牧的下身揶揄道：“啧啧啧，现在这么弱了麽！可惜了原碧那个狐媚子了。”

　　“唉！堂堂的黄皇室主耍起流氓来也是有模有样，晚生佩服！”陈牧叹息道。

　　“唉，如果能像原碧一样嫁给你，我宁可不要这个室主名号。”王嬿也叹息道，“你知道吗，我最羡慕的人其实是钟辛夷，她可以开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管他什么地位、官职，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你放任自己的女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是你和别的男人最不一样的地方，这是你让我着迷和钦佩的一点。可惜我就无法和辛夷妹妹一样做个自由的人，这好不不公平啊！”王嬿的公主病又犯了，恨恨的在陈牧的腰间掐了一把。

　　显然陈牧没想到王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伸出“黑手”突袭，完全没有防备，被掐的龇牙咧嘴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凤三年（公元15年）端月十八日卯时，细柳营在鼓乐声中，踏上了讨伐西南夷的征程。

　　当细柳营军旗招展、军容齐整的从清明门鱼贯而出的时候，常安的百姓站在街道两旁夹道相送。

　　京兆尹早知今日是细柳营出征的吉日，天不亮就带人将整个街道清扫了好几遍，路上找不见一点枯枝败叶和牲畜的粪便。就连水也是细细的撒了一层，既不使尘土飞扬也不至于在路面结冰，看得出来是极为用心。

　　此次陈牧按照汉代的行军惯例将整支队伍分成了前军、中军和后军三部。前军由徐琅率领，带着赵猛和马悝共一万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赵猛带领的长矛部由最勇猛、体力最好的、手里都见过血的老兵组成的，这是陈牧特意精选出来的一支尖刀部。这一部的士兵不光是长矛结阵的战力惊人，单兵搏击能力也是个顶个的强悍。

　　马悝则率领的是工兵部，居前的作用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为整支细柳营的官兵前进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中军由陈牧亲率，由三个长矛部、两个苗刀部、两个弓箭部、军法队以及中军大帐组成。长矛部率分别为坚镡、景丹和刘俊达，苗刀部率分别为闻一刀和窦良，弓箭部率分别王泽和杨继慎。

　　后军由王福带领，由后勤部率张虢带领，负责全军的宿营和饭食供应。虽然昨日里陈牧一进入军营，王福就跟个哈巴狗一样跟在陈牧的屁股后面不停的示好，但是陈牧基于内心对此人的厌恶并没有将他编入中军大帐，以便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陈牧也不至于公然和王福撕破脸皮，一来是他身为平南将军不能在军中搞分裂的动作，二来是这个王福好歹也是陛下塞进来的人，陈牧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多少也要给陛下面子的。他想了想，便把后勤部塞给了王福。

　　后勤部率由张虢担任，这是一个不起眼的人。但是他的祖上却是大大的有名，那便是前朝武帝时期酷吏张汤。张虢是张汤的五世孙，他的曾祖父也非常有名，那边是大商贾张安世。

　　此人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不多言，不闯祸，严格遵守营规。基于其张家现在仍是大新能够排得上号的大商家，所以陈牧就将张虢安排为负责后勤的部率。这个张虢二话不说，领命就干了起来。

　　由于此次军需皆由薛子仲的商行负责提供，所以薛子仲安排了一个随军接洽的钱姓掌柜，负责一路与薛子仲一个月前在沿途建立的货行进行对接。

　　故而这个后勤部实际则由王福领导，张虢负责，钱掌柜负责各类军需的供应。

　　陈牧如此安排也是故意而为之，实际军需工作应该由军司马郭大用负责，而且在修建河堤时郭大用也是把这种工作干的风生水起，熟门熟路。但是陈牧出于排挤王福的需要，将军司马的工作愣是让长史做了，而长史的工作则由军司马郭大用替代了。

　　王福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他心里咋想的没人知道，至少脸上也堆满了笑意高高兴兴的去干他的工作去了。当然，王福的工作绝不止这一点，陈牧把从陛下那里要来的二百个重箭工匠也一并交给了他。这是陈牧将来要依靠的一支奇兵，陈牧叮嘱王福一定要好生伺候。

　　当陈牧的中军刚跨出清明门的时候，大司马严尤、大司徒马宫和大司空廉丹率领三公九卿在清明门前安按照惯例设了别将台，以期大军百战得胜，旌旗凯旋。

　　陈牧跳下战车，来到了别将台，端起大司马严尤递上来的酒，三根手指捏了一点酒水，向天空和大地撒了几滴，然后就一仰头全饮了。这一老一少在玄菟郡并肩战斗的时候已经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自是一切都在酒里了。严尤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陈牧基本上把自己中意的部率都选进了大营中，也是非常满意。

　　大司徒马宫此次一来不用费心费力筹集粮草，二来是自己的侄子马悝被陈牧也留在了大帐，心里对陈牧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也是满面春风地递上了一碗酒水。陈牧也是二话不说，举起碗来喝了个干净。

　　轮到廉丹的时候，他觉得这么喝太便宜了陈牧。他倒满了一碗酒，让陈牧当场作诗一首。“人皆言上雒侯出口成诗，老夫一直未曾得见，今日我大新雄师待发，定当踏平西南，就请陈将军赋诗一首，以壮军威，如何？”廉丹边捋自己的胡须边道。

　　陈牧知道这是老廉丹是善意的提醒自己，别手握刀兵就滥杀无辜而忘了教化蛮夷。这个老廉丹和陈牧相识更早于严尤，在上次五法司会审的时候也是对陈牧曾网开一面。否则以大新律严格对照下来，陈牧一口气斩杀校尉以下二百三十六人的行径不见得就找不出问题。

　　陈牧郑重的接过了大司空递过来的酒水，略作思考，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去年五月北河北，今年端月南江南。

　　沙场碛路何为尔，重气轻生知许国。

　　人生在世能几时，壮年征战发如丝。

　　会待安边报明主，作颂封山也未迟。

　　这是唐开元名相张说做得《巡边在河北作》，陈牧将前两句简单的修改了一下，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读来也是恰如其分。

　　这首诗做的澎湃激荡，虽然诗句里有些许沧桑之感，但是豪迈之情也是跃然而出。三个老家伙也是大受感动，分别执起酒碗，大声道：“会待安边报明主，作颂封山也未迟。请陈将军饮胜！”

　　陈牧也大喝道：“饮胜！”

　　几人将酒水喝尽，将碗摔碎在地上，寓意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表示将士们会尽心用命，不畏牺牲。

　　后军都已经走远了，廉丹还呆在原地口中不停的念着陈牧刚才脱口而出的诗句。可是他怎么能知道，这个刁滑的平南将军是拿别人的诗句来蒙他们这几个老头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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