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福乐家货行

　　在太子王临的帮助下，陈牧经过一段时间紧锣密布的筹款，一共筹得四千万“货泉”钱。

　　这其中太子王临和孝平皇后黄皇室主出资最多，室主睦脩任王晔、睦逮任王捷也是倾尽所有支持陈牧。

　　（作者注：王莽建新朝后，改公主为室主，并封嫡长女孝平皇后为黄皇室主，但王莽另两女王晔、王捷，则依序被封为睦脩任、睦逮任。听这些倒霉名号，一点都不像当爹的给女儿起的，如果不是追求真实都不想把这些字词摘录进来。）

　　这倒也符合人性，人越老越胆小，要冒险得乘早。既然这些年轻人选择相信自己，陈牧就要给他们创造一些奇迹看看。

　　因为对山川泽林的开发利用朝廷并无详细规定，只是笼统让少府对这些地方的产出收取三十税一的比例收取税款，用于宫里的开支用度。所以陈牧决定要钻这个空子。

　　他先是让少府衙署负责山川泽林税收的官员都水长丞和均官长丞把历年来从这些山川泽林中收取税款的记录全部拿来，然后让李安和柳文叔与他们一起将贡献税款前二十的名称挑了出来。

　　经过统计，基本上这些贡献税款前二十的几乎都是大湖大山。湖里的产出主要是鱼类，山里的产出主要是各种山珍，如熊掌、象鼻、鹿筋、驼峰、燕窝、竹荪、猴头菇等等。

　　陈牧把他们呈送上来的结果看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仔细看了半天之后才发现，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原来这里面所有的产出，并没有包括盐。

　　他把都水长丞鄢颇叫来，详细询问了是否有律法规定这些地方的食盐禁止开采。鄢颇还算一名干吏，立刻回答并无此规定。

　　那就行了，陈牧立刻就知道怎么办了。

　　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番，中国的食盐产地大致分为海盐产地、池盐产地、井盐产地和土盐产地。

　　这海盐最早的产地在齐鲁之地，春秋时期的齐国就出产海盐。管仲主政时，因势利导，利用鱼盐之利，使齐国振兴。具体地点基本就在后世的莱州湾盐区一带；后世规模最大的长芦盐区基本在幽州刺史部的管辖范围内；淮盐产区则在后世的盐城、连云港一带，此时属于会稽郡管辖；至于辽东湾盐区就太偏了，陈牧就选择了放弃。

　　著名盐池有河东郡的解池即河东盐池、安定郡的甘盐池、北地郡的昫衍盐池等。后世青海省境内的察尔汗盐湖、茶卡盐湖虽然盐质优异，而且产量极大，可惜路途太过遥远，也只能选择放弃。

　　陈牧所知道的井盐就是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巴蜀地区的自贡井盐，这可是贡盐，一直开采到后世依旧产出丰盛。现在宫里供陛下及各嫔妃们用来漱口的便是来自这里井盐。这个地方盯得人太多，风险貌似有点大，也选择放弃。

　　土盐，不太好找，直接放弃！

　　经过分析，陈牧于是就将目光锁定在了距离莱州湾盐场、长芦盐场、淮盐场、河东盐池、甘盐池和昫衍盐池较近的这些山川泽林。另外他还让都水长丞重点关注那些湖里不长草的湖泊，一有消息立刻报给他。

　　经过陈牧这么一折腾，都水长城鄢颇也明白陈牧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原来自己的官长想在朝廷专卖的盐务上要做文章了。

　　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陈牧建言劝告一番。于是他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向陈牧劝谏道：“侯爷，这盐业一项历来是纳言（大司农）府治下的盐铁工官专管，我等插手，恐有不妥？”

　　谁知陈牧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听完鄢颇的劝谏之言后嘿嘿一笑，说道，“你们尽管按照我的指令做事即可，疑惑之处等日后我再向你们详谈。”

　　鄢颇见自己官长如此自信，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按理依照陈侯爷这几年的成长轨迹来看，他的确不是胡来之人。

　　自从陛下将中常侍张淮打发去了元城县替自己看祖陵之后，内廷的文告便基本上由少府治下的尚书承包了。之前陈牧还隔三差五的前去帮忙，后来他就将此事全权交给了主动靠近自己的胡芒。不过他叮嘱胡芒，一旦有人上书弹劾自己插手盐务一事时，务必第一时间告知自己。这也算是有备无患，提前做好信息战。

　　经过一段时间紧锣密布的准备和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陈牧于天皇二年（公元15年）春，同时在大新朝最为繁华的六大城市常安、宜阳、临淄、邯郸、南阳和成都开设了规模宏大的货行。陈牧非常恶趣味的给货行取名为福乐家百货行。

　　陈牧来到这一世后，他曾取过很多恶趣味的名称，比如“两桶油”、“三克油”等等，倒是这个福乐家的名称让属下最是满意。只不过是他们不知道陈牧恶搞的点在哪里罢了，估计陛下也不一定知道，毕竟在他来到这一世之前，法国的家乐福超市还没有进入中国呢。

　　这些福乐家货行装饰豪奢，占地面积巨大，均位于城市最繁华的闹市区，柜台前站立的均是清一色的异族少女。不过货行最显眼的地方却是悬挂着少府的巨大招牌，明确标明这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少府开设的买卖。

　　行货里面售卖的均是少府管辖范围内各山川泽林产出的山珍海味、飞禽走兽、皮毛肉骨，可谓是种类齐全，别出心裁。

　　大到需要三四个壮汉才能抬得动的象牙，小到婴儿手指大小的山蘑，分门别类，摆放的错落有致。而且货行还根据顾客的需求接受订货，只要你按明码标价的金额支付了定金，这些货行还会按约定的时间将这些预定的东西送到顾客的府上。订货种类也是从金丝楠木到活的幼虎，不一而足。

　　不过鄢颇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他发现那些原产地送来的咸鱼看起来非常的怪异。因为长途运输，为了防止死鱼腐败变质，产地的劳工用盐将这些鱼进行了腌制，统统制成了咸鱼。只不过这些咸鱼的用盐量也太多了些，几乎都看不出鱼的模样，乍一看就是一块盐疙瘩。

　　令人诧异的是，这些丑陋的咸鱼却是最受人群欢迎的货物，价格甚至是街市上活鱼的五倍左右，但是前来购买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而且这些人均是以普通黎民为主。

　　都水长丞鄢颇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家大人的用意，原来这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呢，是明着抢盐铁工官的生意呢。百姓们虽然用了五倍的价格买了一块咸鱼，但是那上面包裹的盐足够一个小户人家吃半年的。与盐铁工官售卖的食盐相比，这个咸鱼身上的盐巴可以说就是个白菜价了。

　　众人皆言上雒侯陈牧计智百出，自己这回算是领教了。鄢颇哪里知道送到这六个城市货行的咸鱼仅仅连一成都不到，更多的咸鱼其实早已通过马车运到了玄菟郡的边贸互市上去了。

　　在那里，薛子仲将这些盐疙瘩卖到了天价。盐对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来说是堪比黄金的东西，因为草原地区没有任何的产盐区。如果不是为了遮人耳目，陈牧就连这不到一成的咸鱼都不肯送到福乐家货行里来。

　　当然，这仅仅是陈牧的初步动作。他是想通过自己的带动，让那些勋贵们都动起来，开店的开店，营造的营造，只有货物流通开了，财富自然就滚滚而来了。只有从事商业的人多了，商业氛围才会变得浓郁，更重要的是商业买卖和交易的双方才会逐步建立平等互利的心理基础，从而打破农耕文明所固化的森严等级和社会地位。

　　后者，才是陈牧刻意要追求和营造的。

　　至于交易的货源嘛，他这里有的是。如果没有，别忘了自己还可以制造。比如说玻璃、比如活字印刷、再比如棉布等。

　　陈牧此举也是对陛下的一种试探，如果他不提出反对意见，那他就立即着手第二步计划——制造光怪陆离的玻璃。等造出来就拿去蒙骗匈奴人和鲜卑人，绝对不在国内售卖，免得以后薨了坟叫人给挖了。

　　如果历史的时间不变的话，陈牧知道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玩一玩这些小把戏，等到了天凤四年，绿林军就会成为新朝的头等大患。届时，只怕自己就要去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一回了。

　　自己目前所做的，其实都是为未来做准备。既然答应要帮太子王临的，那就诚心实意的帮助，而非嘴上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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