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间苦短，灾厄绵长，道不尽得风和雨，洗不尽的泪与殇，前尘漫漫，何至彼岸？夜色深深，迷途忘魂，
伪装的坚强只是因为没有遮风的翅膀，流落的天使只是因为没有天堂的圣光，
前尘若梦，萦绕心怀，回不去了记忆只好深埋，脱下裙装，拿起长枪，前方，破碎的城墙，狰狞的时光，刺出锐利的枪，柔弱的身躯也能散发耀眼的狂，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花，它是那么坚强，尖锐的刺锐难挡，护佑着它那颗轻柔的心，倔强的伪装，孤独的生长，破败了凋零了又有何妨，对着黑暗它笑的猖狂，对着风雨，它拍打成霜，骄傲的它全副武装，向苍天大笑，无尽的凄狂
回忆问她：你是怎么渡过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的？
她笑着说：我是一扇门，墙塌了，我要紧紧的关上门，把风雨遮挡，留下小小的一片温暖窖藏，如果，真的有什么力量支撑着我，我想，也许就是想死，却不能……
回忆问她：最痛苦的是黑暗吗？
她笑了：怕黑，闭着眼就行了，睁开眼睛看着无尽的黑，我怕自己会绝望，黑暗可以用勇气抵挡，无尽的黑拿什么去抗？
回忆再问：你那么坚强，一定可以笑着徜徉
她收回笑脸，心灰意懒：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姑娘，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的伪装，黑暗早以把它刺伤，千疮百孔的它一触，便溃不成疡
我叫李若男，原名李娜，一个漂泊的假小子，如果那天她没有走，如果没有那个静秋，也许命运就不是这样了吧？
时间回到多年以前，那个炎热的夏天，叽叽喳喳地知了不耐其烦的鸣叫着
“浩浩妈，出去呀？”来往的邻居张姨打着招呼
“嗯，夏天了带着孩子买些衣服”妈妈不自然的说道
“张姨好”小小的李娜开心的笑着，穿着公主裙，可爱极了
“呦，好有礼貌的小天使呀，真乖”张姨乐呵呵的夸赞道，摸摸她的头发
“张姐，你忙着，我们坐车去了，”妈妈打了一声招呼，抱着三岁的妹妹李青，牵着五岁的弟弟李浩，侧面跟着八岁的李娜
“嗯，注意安全”张姨笑呵呵的摆手
集市上，大大小小的玩具食物吸引着姊妹三人的目光
“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妈妈和蔼地问道
“不了，妈妈，我不饿”李娜依依不舍的挪开视线，摇摇头
李浩兴奋的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李娜拽了一把，李浩看了姐姐一眼，沉默了
“想要什么就说，妈妈今天带够钱了”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妈妈心疼的说道，搂着妹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妈妈，我们不要”李娜依然坚定的摇头
再去拉李浩，可是李浩这次不听她的了
“妈妈，我要那个”李浩指着一个玩具枪兴奋道，妈妈点点头走了过去“老板，这个多少钱？”
“一百二”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兴奋的李浩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妈妈回道
“妹妹，真不能便宜了，这把枪的质量好，进价很高，你不能让我亏本吧”玩具老板装模作样地笑道
“便宜点”妈妈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样吧，你要是诚心要，给你便宜十块”老板装作犹豫地说道
“十五，卖不卖？”妈妈拿起玩具摸了摸问道
“卖不了啊，妹妹，哪有你这样还价的啊？这价格我们进都进不到”老板可怜兮兮的装着委屈
“卖不了算了”妈妈牵着依依不舍的李浩就要走
“真卖不了，你要是真想要一百拿走”老板有些犹豫了
“二十，不能再多了”
“八十，不能再少了”
“三十，不卖就算了”妈妈抬腿就走，快要消失的时候听到老板喊道“等等，妹妹，你拿上吧”
“妹妹，你这砍价真的厉害”老板苦笑着装袋
妈妈笑着没说话，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如果不是因为穷，谁不愿意活的体体面面，谁会愿意斤斤计较，最可怕的不是贫穷，而是习惯了贫穷
妈妈又给她们买了一堆平时吃不到的零食，买了一兜又一兜的衣服，春夏秋冬买了好几年的
“妈妈”敏锐的李娜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母亲，李浩兴奋地把玩刚买的玩具
“孩子”母亲歉疚地看着李娜，蹲下身亲了她一口
“妈妈，你要走了吗？”童真地李娜安静的看着妈妈
“对不起”母亲紧紧的抱住李娜泪如雨下
“妈妈，不要说对不起”李娜稚嫩的小手抹着母亲的眼眶，颠起脚尖亲了母亲额头一口
“女儿，不要怪妈妈，妈妈真的没有办法，如果还有一丝希望，妈妈也不会丢下你们”母亲抱着三个孩子埋头痛哭，妹妹和弟弟茫然的睁大眼睛，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就要离开他们
“妈妈，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很难过，也很痛苦，你已经为我们承受了太多太多，妈妈，你走吧，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我们”李娜紧紧的抱住妈妈，清凉的泪水打湿脸颊
“妈妈对不起你们”母亲伤心欲绝，紧紧的抱着她们
母亲领着她们回到破旧的家，新买的衣服一件件折叠起来放在衣柜里，财米油盐备了许多许多
李娜紧紧的跟着忙碌的母亲，寸步不离，贪婪的记忆母亲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
整理停当的母亲不舍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家
“女儿”母亲把李娜抱了起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妈妈不哭”李娜坐在母亲的臂弯搽着眼泪
“好，妈妈不哭，”母亲静静地流着泪，抱着李娜的手有些发抖
“妈妈”李娜紧紧的搂住母亲的脖子小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她怕妈妈心疼，她不想让妈妈难过
“娜娜，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弟弟妹妹”母亲哆嗦着唇说道
“嗯，妈妈也要照顾好自己”小小的李娜用力点头，攥紧了稚嫩的手掌
母女四人睡在一张床上，母亲搂着自己的儿女流了一夜的眼泪，李娜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她不想让母亲为难，母亲挣扎痛苦绝望的眼神让她夜不能寐，她恐惧的抱着膝盖蜷缩在被窝里
第二天天将明的时候，母亲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起昨天收拾好的行李悄悄的开门，不舍的深深看了一眼她们，咬牙转头离开，滚烫的泪水飘荡在空中
床上的睁开眼睛李娜利落的爬了起来，想要摇醒弟弟和妹妹，略一犹豫还是放弃了
来不及穿鞋，李娜光着脚跳下床，小小的身影淹没在将明未明，似暗非暗的凌晨，她不知道，将明的那一刻，最深的黑暗将笼罩大地
母亲借着手机的微弱光芒踉跄前行，一步三回头，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她却知道那是她最温暖的地方
黑暗中的李娜追随着那微弱的光踽踽独行，黑暗吞噬了她娇小的身体，摔倒了，爬起来，再摔了，再爬起来，地上凸凹不平，还有不知是什么的刺，是什么的碎片扎入脚底手心，胳膊膝盖
李娜流着眼泪平静的奔跑，不喊也不叫，只是害怕失去那抹光的方向
那束光走着走着就会停下来，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回头观望着，似乎在挣扎着，每当这个时候李娜就会趴在地上，虽然她知道她看不到自己
路很漫长，这个夜也很漫长，可是再长的路也会走到终点，再漫长的夜终将会天明
路边等待的一辆车跳下一个中年男人，急促的跑到母亲身边埋怨道“怎么这么慢？天都亮了，你就不能快一点”
接过母亲手中的行李装到车上，
母亲回头望着来的方向泪流满面，坐在地上浑身没有了力气
“走吧”男人叹息一声，把母亲拽到车上
汽车轰鸣起来，仿佛下一个就像飞鸟一样消失不见
李娜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从藏身的地方滚了出来
正看着这边的母亲尖叫出声，不顾启动的车辆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冲了过去
“娜娜”母亲抱着鲜血淋漓的女儿，身上的伤痛没有一点感觉
一瞬间，她崩溃了，像野兽一样长嚎着痛哭
“妈妈，不要哭”李娜伸出鲜血染红的手想去摸摸母亲的脸，伸到一半顿住了，她不想弄脏妈妈的脸，妈妈是最好看的
母亲一把抓过她稚嫩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心碎的哀嚎，崩溃的她不想再走了，她舍不得
男子一溜小跑找了过来，远远的传来满含怒气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走到近处一看，场面令他窒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心疼的抽搐，赶紧跑回车上拿了一些药品，给她们处理了一下伤口，他是一名医生
“我不走了，你回去吧”崩溃痛哭的母亲看了他一眼，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
“你忘记他怎么对你的了？你再这样下去会被他打死的”男人叹口气，有些生气有些心疼
母亲没有说话，颤抖着，挣扎的眼神像要滴出血来，她已经处在了疯的边缘
“妈妈，你走吧，妈妈，不要难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最漂亮的妈妈，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找你的”李娜用包扎成一团的小手，拭去母亲脸上的污血和眼泪
“……你要是想把她带走也可以”男人犹豫半晌，艰难地道
“叔叔，我不走，我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呢，你带妈妈走吧，一定要照顾好妈妈”李娜灿烂的笑了，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
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干净，笑的让人心疼的痛，，，她的笑容闪着光，刺痛了瞳孔
“我会的，叔叔答应你会照顾好她”男人朦胧了眼睛，心疼的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我们走吧”男人拉起跪坐的母亲，
“女儿，妈妈对不起你们”母亲挣扎着跪在地上，抱着李娜
“妈妈不哭”李娜拍拍母亲的后背，流着泪笑着安慰
“走吧，妈妈，记得想我们”李娜仰起小嘴亲了母亲一口，用小小的胳膊推开母亲，转身向后跑去，泪荡漾在空气中久久落下
“娜娜”母亲伸长了手，惨嚎着追
男人一把拉住母亲，狠狠心拖到车上，瘫软的母亲无力的挣扎，哀嚎
关进的车窗紧贴着母亲的脸，男人一边拽着母亲一边启动了汽车
等车子缓缓走远，李娜走了出来，凝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泪水静静地流淌，无力支撑的娇小身躯摔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望着远方，身体冰凉，她哭不出声音，因为她以前害怕母亲听了会难过，现在则是因为声音都在颤抖着哭泣
就这样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期望着她归来，又不希望她回来
时间是最昂贵的东西，一瞬间便消耗殆光，时间又是最廉价的东西，分秒绵长
数不尽的欢声笑语，，道不完的纸短情长，怎抵上这月夜的凄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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