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爱
回家的路上，叶然跨坐在车后座，手机里放着英文歌。白浔跟着轻哼了几句，没记住歌词，尴尬放弃。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话题。
“叶神。”
“嗯？”
“学习数学有什么诀窍吗？”
叶然沉思片刻：“没有。听懂，算对。”
高中数学，还是文科，哪还需要诀窍？
白浔：“”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我每次都在这门课上吃亏。”
叶然没有作声，但心中了然。那天她看了成绩册，这人除了国庆前的月考，其余的数学分数都惨不忍睹。
“老班说，如果我数学能上一百三，可以稳在前五。”白浔低笑，“班级前五，我想都不敢想。”
“你可以。”
叶然话音一落，白浔捏住手闸，跳下了车子。
凉风撩起发梢。路灯发出轻柔的白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好长。
“怎么了？”
“你说的不是场面话？”
“不是。”
叶然双脚掂地，却没有起身。她看了七份成绩单。这人英语五次满分，语文和文综差不多前三。排名靠后主要因数学差距太大。
白浔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她早就接受了“万年倒二”的宿命。
相视沉默的间隙，电话铃声响起：“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叶然眉头微皱：“不接？”
“到家后我再打回去。”白浔匆匆挂断。
“哦。”
叶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私聊群里，陈晨上传了近百张照片，其中不乏三人合影。
他迅速将那张撤回，却还是被一些一放学就把眼睛嵌在手机屏上的人逮了个正着。
【半仙】：高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芸姐】：秃驴，警告你不要搞事。
陈晨表示忏悔，连发了三个“磕头”“赎罪”的表情包。
【闰土且慢】：撤回了啥，暗戳戳给我瞅一眼。
手机“叮咚”两声。
【老衲】：叶神，她俩就算了，给你单独发一张。
照片上，三人均捧着获奖证书，叶然站在中间，施朱和白浔一左一右。
叶然点开图片，举起手机：“要吗？”
停顿两秒，白浔微笑着点头。
“不是场面话？”
“不是。”
叶然随手把图片转发给【夜兔】。
礼尚往来，白浔把自己刚收到的私聊图转发过来。
“这张他为什么没传给我？”
“大概是忙晕了，今晚高僧要传很多照片。”
叶然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拐角处，白浔依旧被两只猫热情相迎。她喂猫时，叶然百无聊赖，随手点开了动态。
一个叫【磕糖一线】的id发了10秒剪辑视频。名称——《全胜蓝都在等你们公开》，浏览过千。
【骑士】也转了。
配文：水平不低，再接再厉。
下面第一条评论：哇~被正主翻了牌。大家快去恭喜糖姐。
底下叫好声一片，有一条相对别致。
【呵呵哒】：坐等这俩翻车。
叶然没有迅速滑过去，因为封面女主角，是她。
图片中，她仰头45度看向左上方，与秦越四目相对。
叶然记得当时的情景。
颁奖环节刚开始她就胃痛，直到晚自习铃打响才稍有缓和。那会儿有些分神，不清楚具体上台了几次。不过，好几回秦越都尾随其后。
“wuli叶，我说话算话吧。”
领数学单科前三时，秦越站在自己左边。
“怎么说？”
“四年前我答应过你，我可一直记得。”
提起初识时的情景，叶然总会想起蜘蛛玩偶、出租车、还有一条红裙子，于是她微微仰头，白了秦越一眼。
对方嘴角上扬：“台下都看着，做好表情管理。”
这张大概是那时拍下来的。
不偏不倚，下一秒，对话框里就有人作死。
【骑士】转发了视频链接。
【骑士】：wuli叶，咱俩怎么看都很搭。
【骑士】：哈哈哈哈哈——
叶然冷哼一声，指尖戳向九键。
【！】：周神在看着你。
旁边“喵——”了好几声，【骑士】还没回复，叶然又冷哼一声。
“是不是等烦了？”声若蚊蝇，带着些愧疚。
叶然抬起头。
“它俩太可爱了，我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咱们——”
后面的话叶然没听清。
晚秋时节，昼夜温差大，夜风尤其嚣张，再加上路灯色调清冷，叶然感觉一股凉意自心底而起，穿过脏腑旁的藤蔓，竟有些沁人心脾。
只是突然间，胸口疼得厉害。短短几秒，如针刺。
“叶神？叶然？叶——”
“叮咚”一声，叶然惊得一个激灵，急忙把手机塞进衣兜。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女生微笑。
“你刚刚说让我帮你辅导数学？”
白浔愣住了。这话是十分钟前，她刚蹲下身喂猫时说的。不是请你帮我辅导数学，而是，谢谢你这几天帮我辅导数学。
当时没听到回话，白浔习以为常，便自顾自去逗猫。她没想到，学神反射弧长得离谱。
“那个，我是说——”
“好，可以。”
叶然说完，目光直视前方道路。不远处的大楼似乎出现了裂痕，为了确认，她戴上眼镜仔细看了看。
“谢谢你。”
小区外，反射弧同样巨长的白浔才开口。
“嗯？”
“跟往常一样，辛苦你把解题过程拍给我，我自己琢磨。”
“你琢磨得懂？”
脱口而出后，叶然立马咬唇。
线下交流的致命缺点是，无法撤回。此时只希望对方没听清。但偏偏对方的听力似乎并不差。
“要是琢磨不懂，晚自习上我再请教你，可以吗？”
视线落在路旁柳树的枯枝上，叶然答非所问：“明早你不用来接我。”
风在吹，树在晃，周身静默了快一分钟。
“罢工结束了。”
“哦，对，是的。”
“这段时间载我，辛苦你了。”
女生以微笑作答。
“我不习惯亏欠人情。”
“知道。”
自行车从视线里消失后，叶然才拿出手机。
【骑士】：你知道了？
【！】：嗯。
【骑士】：暂时保密，见面细说。
【！】：好。
下午礼堂里，视线扫过熟睡的秦越和一旁从容微笑的男生，叶然脑海中闪出一些画面。
在宋明店里，秦越的来电显示是“小星星”。
在ktv外的街上，透过出租车后视镜，她隐约看到秦越身旁站着那斯文儒雅的男生。
还有那条莫名其妙的动态——“冬日里的阳光有主人”。
原来，无法公之于众的喜欢，依然汹涌澎湃，只好以不爱的妆容来表明姿态。
睡前叶然又翻了翻动态圈。
【骑士】已删除视频，重发了一条。
图片是钟塬的后脑勺。
配文：鞭尸。
评论大多在问猹猹又作了什么妖。幸灾乐祸者居多。
【闰土且慢】：草儿你别得寸进尺。
【骑士】回复【闰土且慢】：胜蓝苦猹久矣。
叶然滑了几下，看到【夜兔】也更新了动态。
图片是夕阳下的礼堂。
配文：小确幸。
点赞评论也有十几条。
文一班成员在评论区聊天已成常态，一旦有人带节奏，嬉笑怒骂层出不穷。
【芸姐】：难姐难妹，果断拥抱。
【半仙】回复【芸姐】：你俩各断一条腿，懂？
【芸姐】回复【半仙】：你还有脸说？上次我请教你函数题，你忙着打游戏，让我随便鬼画符就交上去。
【闰土且慢】回复【半仙】：请张同志认真反省，痛改前非。
【正义】回复【闰土且慢】：咱俩负责监督。
【半仙】：害，领导们不必兴师动众，我改，我立刻改。
叶然浏览完，随手点了个赞。不到两秒，弹出三条新评。
【闰土且慢】：啊——我瞎了？
【芸姐】：半仙，此处诈尸，速来。
【正义】：叶神可能手滑，或者，被盗号了。
夜色愈浓，月光倾泻而下，泼泼洒洒，给大地笼上一层银白。洗完澡出来，白浔拿起手机，一阵疑惑。
以往也就沈芸和钟塬偶尔在她的评论区互怼，但不至于怼出这么多。
她往下翻，挨个读过，直到【正义】那条。返回确认，不禁嘴角上扬。
“天之骄子，所到之处，尽是羡慕和赞扬。”
“有些人即便漫不经心，也能引起巨大喧嚣。”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到无法想象。”
自言自语着，白浔找到未接来电拨过去。
电话那头首先恭喜她拿奖，接着那人问：“累吗？还撑得住吗？”
想都没想，白浔一字一句：“不累。撑得住。”
“那你继续。”
对方停顿许久，再开口时已在哀怨：“可我好累，太tm难受。”
“你俩闹情绪了？”
“何止？我都被揍了。”
“怪不得你领奖时没精打采。”
那人絮叨了快半小时，说来说去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小矛盾。
“我感觉我俩要完。你说她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放眼胜蓝，我不如谁？有本事出来正面刚。”
白浔觉得，照这节奏，估计能扯到后半夜，她得找个理由结束聊天。
“其实，这种情况下你给我打电话很不合适。”
“屁话，兄妹之间还这么见外。”
下一秒，“嘟”声响彻卧室。
白浔皱眉：“脾气这么臭，怪不得你会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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