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2
口上说着“来熟悉面试环境”这种胡编乱造理由还带着一名小孩的琴酒能够顺利进入这座大楼内, 还要多亏了他自带的恶人气场。
被瞪了几眼的门卫先生悻悻地缩回了阻拦的手，随后自暴自弃一般，把脑袋往自己交叠的手肘上一埋，眼不见为净。
装作是自己睡着了, 所以什么都没看见。
顺利进入大厦内部, 等到楼道间只剩一轻一重两人的脚步声时，柯南这才试图把自己的小手从琴酒的手中抽出来。
他努力一抽——
嗨呀, 没抽动。
在顿了一下后, 小侦探的手开始奋力摇动起来试图晃开对方, 可仍旧是纹丝不动。
抓着小孩手不放的琴酒在这时幽幽地侧过头来，用森然的眼神盯着对方：“你刚才不是还牵得很开心吗？”
柯南一时无言, 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总不能说——“我想把你当刷卡进门、不被门卫拦住的工具人”吧。
不想和小孩子计较的琴酒语气淡然地问道：“刚刚在酒店里不是还很怕我吗？”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在用滑板飞过来的路上, 被冷风吹过的小侦探已经在大脑中处理好了今晚庞大的信息量。
他回想起灰原哀那晚明明被组织的人带走，第二天却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以及在那之后的几次欲言又止。
这些细小的线索被他抓住联系起来, 隐隐摸出了真相的轮廓。
“灰原她能平安回来是和你有关吧。”
“你不是完全站在组织那边的, 而且灰原也肯定对你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事。”
“放过我也是因为有她的叮嘱。”
柯南在说出他的推断之后，两人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攥得更紧了。
“我讨厌聪明的小鬼。”
柯南：……
可你说的话与你的行动完全是相悖的啊！
讨厌我不应该把我的手松开吗？！
“雪莉说过，你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所以我得抓住你, 免得你乱跑给我添乱。”
长发男子以一副“纡尊降贵”的姿态解释道。
就在琴酒和柯南手拉手逛大厦时，灯火通明的警视厅内却有人焦躁不安。
“……昨夜对于黑衣组织墨田区基地的进攻……获得情报显示……”
某层的大会议厅中, 坐在台上的警官还在报告着前次作战的结果。
这里是日本警方针对黑衣组织的作战指挥中心。一道道慎重的决策自此处发出, 又有一条条实时的消息递送进来。
有权进行决策并知晓一定机密的警官们都汇集于此, 其中就包括警视正笠原省吾。
中途的休息时间, 这位中年警视正端着一杯热茶, 站在玻璃窗前，眺望着下方的街道。
不同于他人对待这场决战的谨慎和严肃，他此刻内心里只想骂娘。
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出的馊主意。
昨天他还在正常办公，上头突然临时把他叫到这个会议室来开会。
一到会议室前，他的通讯设备就被收走了，还被搜了一下身，确保没有带进任何可能与外界沟通的东西。
而会议室内，都是面面相觑、同病相怜的同僚们。
左右一问，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家只好乖巧排排坐好，上演“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等人到齐之后，顶头上司才施施然地出现，宣布包括这间会议室的上下两层楼被划为作战指挥中心，并且进行封锁。
美名其曰是为了防止计划泄露。
“别担心，生活上需要的一切我们都会安排好。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
“只是这段时间大概要辛苦大家一下了。”
顶头老大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除笠原省吾外的同僚们纷纷表示了理解，并表现了“把警视厅当成我家，内卷靠大家”的决心。
不就是闭关加班吗？没在怕的。
笠原省吾还能怎么办呢？
为了不显得异常，他也只能强行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同僚们一起附和。
可这对于代号为“布尔盖”的他来说却是要命的。
断网断联意味着他无法及时向朗姆汇报工作情况。
没能传递有效情报事小，万一被组织打上“叛徒”的标签可是要命的。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和外界联系，毕竟行动计划的最新进展还是要及时交流，随时修正指令的。
只不过这个“对外交流”，是要通过统一的网路进行，包括最终决策，也是由这一条网路发出。
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朗姆发情报吧？！
自爆也不是这样自爆的。
所以这位笠原警视正只能表面上和同僚们一起同仇敌忾，背地里已经问候完出主意的那家伙的祖宗十八代了。
听说这主意还是借鉴了海对面种花家高考前抓老师去关小黑屋出考卷的模式。
隔壁考个试也这么大排面的吗？
“啊……”
鼻头突然有些痒痒的琴酒迅速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鼻翼，把喷嚏剩下的一半给压了回去。
不知道有谁在骂自己，琴酒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可能人选。
不行，仇家太多了，选不出来。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在自己身边这个小鬼头面前保持住形象。
在他的恐吓下，门卫大叔被迫把电梯重新打开。
琴酒和柯南坐上了通往顶层的电梯。
从门卫的表现来看，贝尔摩德恐怕是从其他地方进入大厦的。
能作为组织储存机密的地方，定然不会只有明面上的入口，区别只在于找到和没找到。
同时，也需要一定的空间。
哪怕柯南他所知的信息比较少，但今晚的见闻让他能大概猜出现在要寻找的目标。
所以，无需琴酒多解释，他便默契地和长发男子一样，选择了从上往下开始找。
“大概不会在明显的地方。”
整个大厦有二十多层楼高，占地面积极大。
单凭琴酒和江户川柯南两个人，无法在这个晚上全部搜索完毕。
标识着贝尔摩德的小点在进入大厦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位金发女郎有没有离开都是一个未知数，动静也不能闹得太大。
行动受限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在楼层之中贴内沿绕上一圈。
除了概览整座大厦的状况之外，还有就是观察楼内是否有隐藏空间。
在这种大手笔之下，隐藏空间不是动手敲一敲就能敲出来的，还是要从楼层的整体构造上来着手。
“你刚才在外面数了吗？多少层？”琴酒问道。
似乎是笃定了对方会事先注意到这些细节一样。
“二十七层。”
果不其然，小侦探迅速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那表面上就没有问题……”
电梯内的按钮也是显示到二十七层。
长发男子信步走到最外沿处，往下望去：“没有夹层的问题吗……”
“等等……”
最高层的窗户被锁死无法打开。
长发男子似乎是想去看窗户下面的什么东西，无法探出脑袋只能拔高自己的身高。
他上下看了看，也没管旁边的男孩，径直走到堆放着的物品旁边，踩住它们伸手去够窗户最上沿的那根铁杆。
抓稳之后，他单手便将自己的身体带了起来，从更高处往下看。
“侦探。”
男人平稳的声音响起。
“第二十七层最上面，距离楼顶是不是还有一个水泥小隔层？”
这个水泥小隔层并不罕见，但因为单层高度太低，完全无法单独作为供人类活动的一层楼。
所以在计算楼层时，一般不会把它计算在内。
“你是说……”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柯南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悚然望向男子。
“我看见水泥柱了。”琴酒的声音依旧淡然，但在眼下黑暗无光的环境中，反而带给人一种紧张的情绪，“外表是障眼法。”
“我们实际上在第二十八层。”
这座大厦内部其实将最顶上的那个小水泥隔层给打通了，将它单独作为了一层。
琴酒和柯南在刚上来时，之所以没有发觉不对，是因为这层的层高十分正常。
现在想来，恐怕是降低了地面来让这一层具有充足的空间。
而这一层窗户开的位置又比较高，还锁死了不能推开。
如果不像琴酒一样吊上窗户去看下方的话，是发现不了构造上的问题的。
至于大楼外层，由于高度，人眼很难观测，做起手脚来更加方便。
为了保持外表楼层数与内部明面上的楼层数一致，估计在大楼外表还单独做了一层假窗户。
那么问题来了，电梯上显示共二十七层，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按高度来看应该是不存在的“第二十八层”。
“大厦中间有一层楼的空间被隐藏起来了。”
琴酒用脚尖点了点地面示意。
“恐怕其他楼层也用的是这种把戏。”
天花板做低一些或是地面抬高一些，每一层楼看起来改变都不大，但二十多层累积起来也足够空出一个大空间了。
所以如果要找出那隐藏的一层楼，最好的方法……
“安全通道。”
小侦探已经在第一时间得出了答案，并行动力极强地打开手表上自带的光照功能，奔向了空荡荡的楼道。
琴酒：……
果然这小子一上头就容易忽视周围环境。
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还站在这里呢。
不过对方说的没错，眼下最好就是从安全通道着手。
改变安全通道出口与楼层间的相对高度、改变每一层的楼梯数目，或是暗中抬高每一级台阶的高度，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制造出“错觉”。
只要一层层地仔细查看下去，就能发现端倪。
两人一边测量着台阶一边计算观察，很快得出了结论：那个空间，大致隐藏在第十八层和第十九层的中间。
“那，我们接下来去找这个空间的入口吧！”
侦探的眼睛闪闪发光。
“贝尔摩德应该就是进了这里面……欸、欸……”
柯南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被长发男子一把拎了起来。
“这回是真的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就不是你该探索的领域了。”
“回去睡觉吧。”
“等等！你不是也……”
男孩颇有些不甘心。
“你要和我比吗？”琴酒的脸色冷了下来。
见到对方吞下了剩下的半截话，他这才解释道：“我今晚也不会再继续深入了。”
“毫无准备地冲进去无异于找死。”
“而且我也不是对此好奇的行动人员，我只为那些想来一探究竟的人提供情报。”
“剩下的是他们的事。”
虽然琴酒并没有明说那些“想来一探究竟”的人具体是谁，但他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柯南不得不意识到：
要到此为止了。
纵使琴酒今天对他有着极高的容忍度，但也决不会允许他再往前走下去。
“我知道了，放我下去吧。”
被拎在半空中的小侦探有些蔫蔫地踢了踢脚。
琴酒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神情一凝。
一段让他下意识感到胃疼的曲调透过楼层、经由空荡荡的楼道震动，隐隐地传到了他耳中。
即使是不成段，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音符，也足以让他意识到，曲调那头的人是谁。
毕竟这首小曲让组织里的不少人产生了ptsd。
今晚第一次见到琴酒变了脸色，小侦探的心中也不由得一紧。
下一秒，他想要询问的话语就连着自己的嘴巴一起，被一只手捂住了。
仿佛衣柜里的场景复刻。
“别出声。”
长发男子就轻声叮嘱了这么一句，随后保持着拎住小侦探的动作，迅速、无声地从安全通道下到了一楼。
把那段破碎的旋律远远地甩在身后。
“刚才那是谁？”
终于得以取消“禁言”状态的柯南第一时间问道。
他非常好奇，这个能让琴酒变脸的人。
琴酒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着眉走到了侧门边那个高高的柜台一旁。
那是门卫大叔坐的位置。
这名中年人还和刚才自暴自弃、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时一般，把头埋在了自己的手肘中，假装在沉睡。
真的没有异常吗？
不对。
有些味道对于琴酒这种常年游走在生死一线的人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血的味道。
琴酒上前去推了门卫大叔的脑袋一把。
埋住的脸一下被侧了过来。
那张瞪大了眼的面孔直愣愣地看着他，在只有一点幽幽月光的照射下，明显失去了生气。
他的眉心上有一个正在流血的窟窿。
未干的血滴顺着面部流到了眼睑、脸颊、下巴上。
不知是谁的恶趣味，这名中年人的嘴唇上，被用殷红的鲜血涂了厚厚一圈，显得分外妖冶。
显然，这位门卫被特地摆成熟睡的模样，也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琴酒深吸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几点，直接拨通了某个家伙的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不情不愿还很含混的声音传来：“是谁啊……”
“你最好解释一下。”
不等对方说完，琴酒就开了口——用好似能冻成冰的声音。
“解释什么？”
听清来电人的声音后，另一头的格林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把那个疯子招惹过来的？”
“欸？查尔他就过去了吗？”
“比我想象的还要积极呢~”
像是没有听出琴酒不善的语气一样，格林在电话那头一副显得很高兴有趣的腔调。
“果然是你……”
琴酒一边通着话，一边往外走。
“那又如何？”
敢打断琴酒的话的人不多，格林就是一个。
他此刻的声音也同样变得冰冷，和刚才判若两人。
“虽然我现在和你在同一条战线上。”
“但我和查尔特勒之间的事，你没有权力插手。”
“是吧，琴酱~”
变脸达人又变回了高高兴兴的样子，仿佛方才的冰冷只是错觉。
“都是疯子。”
琴酒直接挂断了电话。
嘀咕了一句的他一抬头，便看见前方阴影里，静静地站着一个小个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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