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每当夜幕降临，横滨这座港口城市总是会亮起点点霓虹，五光十色、光怪陆离，映染漆黑的水面。
哪怕时局紧张、白日萧索，有了这些斑斓色彩，这座城市的夜晚也显得不再那么孤独，增添了几分活力。
其中横滨港未来21地区尤甚，港口黑手党的总部——高耸入云的五座大厦就坐落在此。
就算知道目前港/黑内部局势不稳，也不会有人昏了头，选择直接正面地来攻打此处。
但港口黑手党所下辖的仓库就不一定了。
数量多且分散，根据仓库内货物重要性的不同，守卫人数也有所区别。
与港/黑大厦一水之隔的荒野南郊就有一座偏僻而不起眼的库仓。
与对面的流光溢彩不同，这里完完全全就是它的反面，永远是毫无生机的沉沉暗色。
这片地区虽然是港/黑下属，但因为往来人员稀少，交通不便，平时利用率低，完全可以称得上荒芜。
而在它的直线距离不远处、需要越过一片遮天林地和陡峭斜坡的另一边，则是被称为港口黑手党守备力度最强的玉岛码头第五仓库。
“知道为什么第五仓库会被称为守备力量最强的仓库吗？”
琴酒就站在河岸的黑暗一侧，眺望着对面的璀璨人间。
离开了gss基地、换回惯常装扮的两人，暗中潜伏到了南郊附近，等待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碰撞。
“守卫人员多？装备火力齐全？巡逻频率高？本部关注度大？”伏特加随口便提出了几个常见的因素。
“这些都只是一部分。”琴酒的长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最主要的，还是机动性强、灵活性强。”
“在港口黑手党的人带着我们将货物押送到第五仓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方面是他们太信任我们了，虽然现在港/黑和组织算是盟友，而且我还有另一层身份，但以我对那位森首领的浅薄理解，他应该会更加谨慎一些才是。”
“其实，我在来横滨时，用组织的情报渠道对港/黑一些基本状况进行了调查。”金发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并没有点燃，“所以我走进第五仓库时就察觉到了异样——仓库里的货品贮藏量不太对。”
“虽然港/黑的具体交易情况是秘密，但现在毕竟处于特殊时期，多少有些情报外泄。在玛克的协助下，大体推演还是能做到的。”
港口黑手党也不是没有做掩饰工作，起码在外表看来，运输箱的数量没有什么出入。
但在昨晚卸货时，可能是太宰治本人没有盯着的缘故，那些港/黑下级成员的动作不是那么细致，有些磕磕碰碰，不少仓库内原本的箱子被撞得微微晃动。
晃动的时机、碰撞的声音，这些细微的问题却彰显出一个事实——箱子内是空的。
那么货品去了何处？
带着疑问，琴酒结合地图，观察了周围的地势环境，找到了这座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南郊仓库。
“南郊仓库和第五仓库间应该是打通的。两边隔了山地，可它们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八成是用地道之类的来联系。”
“这边看起来没人守卫，但大概有暗哨。”
这也就是琴酒和伏特加为什么会站在以南郊仓库为中心的一定范围之外。
“大哥你的意思是，昨天的货可能已经不在第五仓库了，而是被他们暗中转移到了这里？”
长发男子点了点头。
“我们再等一会儿。”这也是让他愿意大晚上站在河边承受寒风糊脸的原因，“等gss的人过来后，不管是明哨还是暗哨，都顾不上我们了。”
组织原本的下一步计划是要挑动各方势力针对港/黑。
而港/黑将计就计给出的方案则是在第五仓库设伏，守株待兔，将送上门来的人包成一个个饺子。
但在琴酒猜到第五仓库只是幌子后，他就决定将组织的挑动计划作为天然的佯攻——交给波本去执行，这样可以将其余大多数势力以及港/黑大部队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定在第五仓库。
然后他转头就将物品贮藏的真实地点告诉了gss，让他们去与南郊仓库原本的守卫交火，给自己创造潜入的时机。
琴酒的手在自己的手机上缓缓摩挲，响起的铃声宛如一个总攻开始的讯号。
他压抑着内心因即将可能面临的战斗而生出的几丝兴奋，接通了电话。
“波本，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根据我的观察，高濑会、kk商会、山巳组都已经开始行动，向第五仓库的位置进发了，其他的几家也在准备当中。”
波本此刻藏身在通向第五仓库必经之路旁的一间中层民居里，一边操控着电脑，一边悄悄向下观望。
“真不愧是你啊，用一则扩散的传闻就把各方的视线从高濑会和gss拉回到了港/黑上。”
虽然说着夸赞的话，但从波本的语气中实在听不出多少真心的成分。
琴酒习惯性地无视了波本这种带有几分阴阳的话语，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所说的内容上。
波本竟认为那则关于港/黑手里货物是毒品的传闻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
可他一直以为这是波本的手笔。
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会是谁？
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他们没有情报渠道，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选择公开共享。
佐田船运内部的人？他们没这个胆子，而且主要人物一直处于组织的监控当中。
……
在将不可能的答案逐一排除之后，唯一剩下的选项，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就是港口黑手党本身。
电话另一边的波本还在询问他的动向，他冷硬地回了一句“与你无关”就挂上了电话。
他现在没心思和波本互相嘲讽。
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琴酒隐隐感到他所缺失的最后那块拼图终于完整。
重新思索了一遍前因后果，他大致猜到了真相，一时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呵呵……哈……”
他断断续续地笑了几声，声音格外冷硬，脸上的表情格外扭曲。
感觉到周边温度下降的伏特加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
天啊，大哥终于因为找不到证据栽赃波本而疯了吗？！
“大……大哥，行动有什么变化吗？”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照旧。”
琴酒话语间不见波动，但伏特加不知为什么，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杀气。
他非常有眼见地闭上了嘴。
预计的时刻来临，因为隔着一片植被茂密的山坡，另一侧的声音无法听清。
但可能是有人一边战斗一边爬上了高处，黑夜中能看清隐隐闪烁的弹光。
“准备。”琴酒看了一眼时间，“gss也差不多来了。”
虽说gss的首领没什么特别的才能，但毕竟能在爱好武斗的横滨割据一方，手下的战斗员不会太过鲁莽、横冲直撞。
在gss的作战队潜伏至一个不远的距离时，才被港/黑的暗哨发现，双方即刻展开交战。
“南郊仓库和第五仓库既然是互通的，那么这边一出问题，第五仓库那里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按照常理来说，南郊这里的货更重要，就算另一边有高濑会等拖着，他们也会立刻拨人过来支援。”
“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常理来说？”伏特加趁着前方激斗正酣，一边悄然接近仓库入口，一边还不忘虚心提问。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
倒不如说这种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在猜到了那则小道消息是港/黑自己传播的之后。
什么鬼将计就计，恐怕港/黑在一开始的计划中就把其他势力包含在内了。
伏特加和琴酒两人潜入南郊仓库内部途中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除了一些类似于恶作剧而非用于正当防卫的机关外，可以称得上是“意外”地顺利。
外面是枪林弹雨、是飞溅的血肉，但仓库内部，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最外层的守卫正在激战，但里面除了一些运输箱外却空空如也。
没有人存在的迹象。
仿佛是被一道大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般。
潜入仓库里的人甚至能隐约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
薄云浮动，月光透了下来。
面对此情此景，琴酒却叹了一口气，略微放松下来。
在运输箱垒起的最高处，有一个卷发脑袋冒了出来。
“呀！今天夜景真美。”
本该镇守在第五仓库的太宰治却孤身一人出现在了此地。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卷毛脑袋点了点头。
“剩下的人都提早撤走了？”
卷毛脑袋又点了点头。
“那我算是合格了？”
琴酒终于抬起眼皮正视了他一眼。
明明站在底下，却自然而然显露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什么合格不合格的，黑泽先生不一直都是我们忠实而有能力的同伴吗？”
太宰治睁圆了他那双鸢色的眼，一脸无辜地看向提问人。
这就是肯定的意思了。
琴酒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不管你们对我的评级是怎样的，可我还没有给出我对你们的评级。”
“哎呀。”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发言，少年人从高处一跃而下。他简单披着的西服外套被气流吹起，落地后还稳稳扣在肩上。
他凑近了好奇问道：“那森先生会被三振出局吗？”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但不等对方回答，他很快又滴溜滴溜地转了转眼珠，后退几步蹭到那一摞运输箱的边缘，反手在里面掏啊掏。
半天后，举起了一根约半米长的粗木棒，并顺手将他背后的一排木箱打开。
“这是我特地准备的，上面浇满了汽油。”
“怎么样？要接吗？”
他伸手递向琴酒的方向。
琴酒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太宰治也是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仓库外的战斗声渐小，仓库内却是别样的安静。
琴酒扫过运输箱内一包包的白色粉末，明白了那位森首领的意思。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接过太宰治手中的木棒，从兜中掏出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没有灯光的阴暗室内瞬时被映得橙红。
他就着木棒上熊熊燃起的灿烂火焰，点燃了那根一直叼在嘴里的烟。
随后洒脱地伸手一甩，码得整整齐齐的包装袋上漫起了燎原之火。
“那就来一场恰逢时宜的庆祝焰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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