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誓约
夜幕降临，星星一点两点的布满整片星空，今晚的月亮很亮，照在两个归家的人的身上，一个是凌忆，一个是戚煜，就是那个少年。
当暗卫带着凌忆追上戚煜的时候，已是在城南门口，走出城门，侧头看，就能看见不远处一具尸体孤零零的被扔在城根处，城门处络绎不绝的行人们进进出出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旁边的尸体，或许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
戚煜奔至尸体旁边，狠狠的粗喘了几口气，强迫平静下自己，颤抖着手将其拥入怀中，说话连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凌忆看着他有点心疼，不忍他这样，吩咐暗卫着，“你去和娘亲报个平安吧，我与他将妹妹埋葬了再回去。”
“是！”
时间流淌，终于冷静下来的戚煜公主抱抱起妹妹，转身对着凌忆淡淡道，“…带我去找个地方吧。”
凌忆似是猜到了，没有迟疑的往外走去，边走边答：“这附件有座山包，种了很多梅花，娘亲曾说那边是最好看的地方。”
“……”戚煜垂眉，看着妹妹的脸，其实已经认不太出生前的模样了，但在他心里，妹妹永远都是妹妹，是他最爱的人，他了解她胜过了解自己。
“她喜欢梅花，因为，美人秋喜欢，她崇拜美人秋。”
凌忆愣了一下，“是我们隙国的美人秋吗？”
“嗯。”
然后，两人各怀心思，沉默的走到那梅花山包处，这边的白雪竟然还没消融完毕，独留一点在那梅花树上，白雪，红花，美哉，只可惜因为春天，梅花都过了开的最盛最美的季节，当前只面临凋谢。
“便这吧。”戚煜道，那只单独的媚眼上睫毛微颤，眸底泛着水光，“只要是美人秋的故乡土地，她都喜欢的。”
两人拿着树枝，准备开挖，谁知被凌忆吩咐去报信的暗卫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个铁揪，一见凌忆就单膝跪下，抱拳，“小姐，夫人嘱托我将这工具带来，估计会用上。”
“你来的真是时候，娘亲真是料事如神。”凌忆接过工具，“你且在边上看着。我与他动手就够了。”
暗卫乖巧的退下。
于是凌忆戚煜拿着铁揪就开工了，挑了块平整的地，一人一边就开始挖，当然了，七岁的凌忆还是个小孩子，力气自然不是很大，体力也不行，比不上戚煜少年挖的多也实属正常。
她大部分休息时间都是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咬唇苦干，看着他挖土流汗，眼眶干涩，沾满泥土的手抚上心头，有点疼。
这个少年，明明适合更好的人生，却就这样毁了。
两人足足挖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天色渐暗，戚煜将妹妹抱入土坑，放下时还将她鬓角边凌乱的一束发丝撩到耳后，将她的衣服尽量弄平整，想要干净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了，看着泥土，突然想起，她以前是最爱干净得了。
在看看她孤零零的躺在异国的土地里，眼眶发热，心头悲愤，或许是憋着泪，眼底的血丝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狠狠心用土填上，拿着暗卫的剑，寻了大块的梅花树干，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刻着心中仅剩的柔情：戚煜之妹，戚秋之墓。
然后插在墓前，双膝跪下。
“我戚煜发誓，如不将他们赶尽杀绝，死后愿入十八层地狱，永不为人！”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子死气，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抬头之时，额头渗血，原来是磕在了石头上。
戚煜起身，转头，对着在一边默默看着的凌忆说，“我现在已经居无定所，救命之恩也无以为报。”
看着他的脸，凌忆这才发现，此时的他，丝毫不见其妩媚之感，那种惊世的美也暗淡了半分，也许是少了一只眼睛的缘故。
唉，她少年老成的叹气，伸出手，握住他的，给予他属于自己的温度，“那就与我回家吧。”
“家？”
黄昏，白雪，红梅，戚煜看着她那双坚定的明亮杏眸，那种清澈的目光，深深地将他心中罪恶的仇恨打破了一个口子，这将是他往后余生中唯一的光亮来源。
他回握住她的手，像一个清朗少年一样笑了，笑得很好看，就像皎皎明月。
他应道，“好。”
…
雾国皇宫御花园中，一个白衣英俊青年躬身向凉亭中的人行礼，里面坐着的是雾国皇帝——戚承天。
戚承天，雾国现任皇帝，为人狠毒，会用一切手段去保住皇位，包括此次为了得到纹国丞相的友好互助，特地献上了自己的儿子——戚煜，但戚煜的逃跑让他震怒。
戚承天摆手，匆忙问道，“修儿，找到了吗？”
“回禀父皇。”白衣青年抱拳，冷漠的表情一如开始，“没有。”
“那是看着他跑入隙国的？”
“是。”
戚承天沉默思考，原本震怒的心情也随着时间渐渐平复下来，他自言自语着，“这样也好，好歹有个先例，就是不知他上不上道了…”
白衣青年安静的站在一旁，他什么都没听到。
“好了，你下去吧，这次辛苦了。”戚承天似是想起边上还有个人，摆手让他下去之后，也背手离开了凉亭。
而此时的纹国首都，南风馆主馆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身着淡紫色衣袍，衣襟敞开的斜坐在床榻上，白皙的胸膛之上是垂着的墨发，不是妖精却似妖精。
他指尖把玩着一个小小玉杯，凤眼微眯，睥睨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之人，薄唇轻启：“不是说雾国送来一个绝世少年吗？嗯？人呢？”
“这个……”跪着的人将头深深垂下，“回丞相的话，那边说是，逃跑了……”
纹国丞相靳水希，纹国皇帝之下第一人，本性嗜血，偏好男风，南风馆为其所建。
“啪……”男子将玉杯狠狠砸下，砸碎的玉碴子划过跪着人的脸，一道血痕，他更将身体缩小，害怕丞相的怒火发在他的身上。
“都是废物。”男子猛地站起，凤眸满载怒火，抬腿踩向那高高弓起的背，将其用力踩下去后，说道：“吩咐下去，全方位寻找那位少年，让那些分馆管事眼睛都长亮些，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找不到，之后每多一个月，”结尾语气上扬，透着一股子血气。
那跪着的人虽腰椎难受，但依然颤抖着抬头，“每多一个月？”
“提头来见！”男子血腥的笑着，摆袖离开。
这三国，恐怕要为一个人变了，风云变化，可最后又有谁能成为赢家？
事情的主角正跟着凌忆来到了将军府，一进府，就受到了赫语云和凌宏扬的迎接，然后一顿酒足饭饱和沐浴上药之后，两人先后被凌宏扬叫到了书房谈话。
先是戚煜，沐浴完的他极为清秀可人，长发及腰，清瘦身姿，如果不看眼睛的话。
左眼的布条不知为何没有拿下来，他用手摸着空空如也的左眼眶，虽疼痛，却也还能忍。
在询问了下人详细地点之后，来到书房前，停顿了一下，再推开门，就见凌大将军站在书架前面，拿着一本兵书看的津津有味。
好似看得太过认真，连戚煜推门进来的声音都无法让其的目光从书上移开。
戚煜站了一会儿，终是拘谨的先开口了，“将军。”
“……来了啊，先坐。”将军先是将那页兵书看完才出声，两人面对面的坐好，表情严肃。
将军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我想我的用意你应该也知道，我作为一个父亲，首先是要排除非正常亲近的人的危险问题，所以，你危险吗？到什么程度？”
“…很危险。”戚煜低头，未束起的发丝垂至胸前飘荡，双手绞着衣摆，“我不知道。”
“戚这个姓，好像是雾国皇亲国戚的姓氏吧。”
“是。”
凌将军皱眉，“你的身份有点大啊，我们只是一个小国家，这个忆儿，捡什么不好捡个包袱…”
戚煜听着将军的话，不安的在板凳上扭动着，难道要继续以前的日子吗？
“那如果，我安排一个新身份给你，可愿接受？”
“…好！”戚煜愣了下，惊喜抬头，但是，“能不改这个名字吗？”
将军起身，摸着他的头，大笑，“哈哈哈，如果名字都改了，你还记得住自己吗？”
话音刚落，刷的一下，大刀离鞘。
将军持刀而立，平举到和肩膀的一个水平线上。
戚煜愣愣的看着对着自己的刀尖，这是……
“我要你起誓。”
“我们将军府现在可以暂时包容你的一切，但你要发誓，若是被发现了或是以后有了报仇的机会，不要连累我们，你要走就走，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之后我们这也不需要你来管！若是不然，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赶去打断你的腿！”凌大将军虎目圆瞪，怒目而视。
明明是很自私的话语，明明是很凶狠的表情，却深深打动了戚煜的心。
“好！”戚煜用力点头，之前在雾国，就是因为消息放出来后没有人家敢收留他们，包括母后家的亲戚，所以才被迫流浪到隙国，所以妹妹才会冻死，但现在，有了一个短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家，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呢？所以。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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