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察远听到言紫微的问话，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心里思忖好一会儿，斟酌着怎样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最是明了的表达给殿下听，又不至于逾矩。
默然一会儿，才道：“许公子那样的人，心思怎么也浅不了。”
言紫微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及察远这话，不禁挑眉认真看向他。自己知道许暮心思深那是因为自己与他同床共枕过好几年。
察远呢？
“此话怎讲？”她问。
察远道：“许家毕竟是官家，许家主母娶了正夫之外，还娶了好几门妾。膝下庶出子女十好几个。宅门院里的琐事儿多着呢。一个庶子，能活成那般无所顾忌的模样，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
平常的庶子在宅院里多养成敏感小心的性子，不说战战兢兢那也是如履薄冰。根本没有活成许暮这样无所顾忌的。
无所顾忌到能整个京城里追着自己一个亲王满街跑。
男子，特别是庶子，让家里最满意的就是养成才男，然后任凭当家人摆布。嫁谁不嫁谁，一切按照当家人的意思来。为了家族利益也为了官场斡旋。
真要做到许暮这样，不说顾忌家风，就是为了其他，一般的官家之中都难以容忍这样的存在。
他却能平平安安到如今。
言紫微很明白察远说的许公子，是以前真正的许暮。而不是如今这个。可是察远的话却是让她上了心。
自许暮来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竟从未细细去想过往前那个，真正的，追着庄王满京城跑的许暮。
察远说的心思深的人，是那个许暮。
“那个许林，”言紫微迟疑着开口，“可是许暮的胞妹？”
“正是。”察远应声说道：“听说许公子在家，对这个唯一的胞妹甚是宠爱偏袒。有时候许小娘子犯了错，都是许公子替她承担的。”
这么喜欢么。
言紫微再看了眼那后院的方向，收回了目光。
那或许，许林也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天真无邪。
那么她不过来的缘故，或许是其他的考量罢。又或者，是许暮有了其他意思。
总之，不来便不来罢。
言紫微如是想到。
旁边的邢司烟走了过来，面色恭敬地道：“王女，已到申末。咱们对要去后院看看，王女可一同？”
男子偷看女子是大不雅的，可女子不同。女子私下瞧男子，那是赏美。喜欢不喜欢若是看中了，让家里提亲明媒正娶更是传为一方佳话。
只要是不做出格的事儿，能被女子私下观赏，若是能看上，这是许多男子引以为傲的事。
言紫微本来对这种事儿并没有多来感，只是心里头一直不安着，就像是压着了块儿石头梗在心上。听到邢司烟的话也起了身。
出去走走可能会一点儿。
男子在后院的清湖旁边。清湖不大，自雨亭和桥廊旁茶桌低案几许。一侧是湖，一侧是长廊。另外两侧是一人多高的花丛。
秋日时分，花丛凋了大半。发黄的叶子被秋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地落下。
像是漫天下着叶子雨。
风吹落了许多，那花丛边稀疏了。人从花丛后走过，都能看到大致的身影。只是这边的男子都当做不知。那边女子身影繁杂，这边男子低头作画或者仰头吟诗通通没有被打扰。 该做甚就作甚，就好像已经融入到了诗情画意的情景之中。
只不过那身姿都是微不可查地挺了挺，鬓边的碎发也是被翘起兰花的手指撩到了耳后。
姿态更美好了。
花丛的缝隙之间，一群女子也看着里头。背着的手上拿着折扇，对着里头的男子们评头论足。
大家的宴会多是如此。男女有别，但别的都是男子。女子么，只要想，就是带着青楼男倌儿来参宴也无所谓的。只要做得好，不定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男子心里也如清镜般明了，这样的宴会，被女子隔着花丛或者屏风看上几眼也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听说今日庄王来了。
也不知那样高贵的人会不会也来看。
男子们的眼里带起了光。
言紫微当然在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只不过目光一扫之后，却是看向许暮的。倒不是她对许暮起了什么心思，而是看向他的周围。
此时的许暮躺在椅子上，没有作画也没有吟诗，也没有跟人评谈女红和说着戏文的乐趣，而是悠闲地摇着自己手里的描画折扇。眼神从整个庭院里晃来晃去，也不知看着甚。面色淡淡。
许暮那一处，独有他一人。旁的公子们皆是不屑与他我为伍。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
许林不在。言紫微的眼神沉了下来。
许林不是过来给许暮传话了么，为何不在许暮身边？难道是中途回去了？言紫微心里越发烦杂了。她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似乎这样能让呼吸更顺畅一些。
正在言紫微疑惑的时候，坐着那边的许暮不知怎么就蓦然转过了头，目光如炬地看着言紫微。但不过霎那，那如炬的目光立时就化成了温柔的眼神。
就好像方才那一眼只是言紫微的错觉。
目光相碰之后不过须臾，言紫微立时就收了回来。不去理会许暮。
她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放不下那个小女孩儿。心里头总不落实，便总是不自禁地看向许暮。
跟着一道儿来这一处的可不止言紫微一个。院子里论辩的大多都来了的。那些对偷看男子没有兴趣的，听说言紫微要来的时候，也跟着过来了。
毕竟能跟庄王相处的机会难得。
跟着过来，说是看男子。但或多或少也都看着言紫微的动静。若说看中，定然言紫微看中了谁才是最被人关心的。
但见她目光若有若无地不时落在远处的许暮身上，又不时扯着自己的衣襟……
后头跟着年轻贵女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庄王殿下对许家公子，莫不是……
猜忌的人越来越多。但终究是没有开口去说的，庄王的事情，谁敢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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