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袋生石膏（一）

　　胡秋丽是国有企业中药材推销员，从事该工作，已二十多年。像“人参味甘，大补元气，止咳生津，调荣养卫；栀子性寒，解郁除烦，吐衄胃痛，火降小便；远志气温，能驱惊悸，安神镇心，令人多记。”等汤头歌倒背如流。不管你拿什么中药材，她闭着眼睛，用手一摸，就能准确地说出药名；或者嘴巴一咬、舌头一舔就能道出药名；鼻子功夫也厉害，闻一闻，就能辨出真假。

　　有一天晚上，胡秋丽正在家里吃晚饭，突然接到相识二十年老朋友季霞打来的电话，说要一袋生石膏粉，须在三天内送到。季霞在镇上开“季霞中医诊所”已十五年，口碑不错，从未出现医疗服务纠纷。

　　从胡秋丽的住所到季霞中医诊所有60公里，因为是老朋友关系，否则谁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第二天早上七点，天空黑沉沉的，狂风大作，大雨即将到来。

　　胡秋丽带着雨伞，去车站。准备坐长途汽车到富芮中药材市场208号苍国矿石大全的一个门面为老朋友采购药材。

　　胡秋丽花了九元买了两袋每袋五公斤的石膏。找到富芮中药材市一个叫马兰的女人，让他帮忙打一份带有公司名称的正式单子：石膏粉，5公斤，价格20元，日期：2017年5月12日。

　　当天下午，胡秋丽把一袋石膏与穿破石、三七、金银花、大黄、土木香等共计10公斤打好包，委托快递公司速运，于次日送到。

　　季霞在签收时，发现石膏没有生产日期和厂家，有产地，是菏泽的。但并没有查验石膏，其它药材如三七、金银花、大黄、土木香认真查验过一次。

　　2017年5月13日早上，蒙明的父亲蒙志达患有皮炎，其带着其父到老同学季霞中医诊所看病。季霞诊断蒙志达为湿疹，于是给他开了六副中药，生石膏是十八味之一。看完病回到家中，每天由其母亲尚桂冬熬药，六副中药喝完后，病未痊愈。

　　5月19日早上，他又去季霞诊所开药，又开了六副药。服药后，其父亲开始呕吐，被家人送到大医院治疗，到下午六点多，抢救无效死亡。在此之前他父亲吃了六副中药，都没有啥过敏症状，于是蒙明报警。

　　5月17日上午，又一名叫冉姬的女人，来季霞中医诊所看病。季霞诊断其为胃火炽盛，给其开了药方，配了一副中药，药方里有生石膏。5月18日上午冉姬来复诊，按原处方配六副中药。冉姬回到家中，下午四点，熬药一副吃后，上吐下泻。冉姬女孩见状，打电话给季霞，季霞回复，马上送病人去县医院急救，到下午六点，冉姬抢救无效死亡，其女孩报警。

　　下午七点，突然一辆警车停在季霞中医诊所前，从车上下来两位治安科的民警，说有两名病人在此诊所看病后，抢救无效死亡，前来季霞中医诊所调查。

　　季霞思前想后，其它中药材没有更换过，只有生石膏重新换的，原来的生石膏是5月18日用完，于是就怀疑生石膏出了问题。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必须大胆一试。拿来玻璃杯，取出40克生石膏，用开水一冲，发现生石膏表面有漂浮物，试喝了两小口，不到几分钟，季霞感觉恶心、呕吐、泻肚、头昏脑涨，家人马上送其到医院治疗。

　　季霞在住院治疗期间，曾打电话给胡秋丽。说这批次生石膏粉，质量有严重问题，含毒量太大，人吃一点，就会把人吃死。我这里有两个病人，用了你最近送的生石膏，已经死亡。并说明自己住院的原因是试吃生石膏造成的。并再三叮嘱，要保留好购物发票，否则，坐牢是自己的事，赔钱也是自己的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胡秋丽听完，脑袋嗡的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家人送其到医院急救。

　　两名死者蒙志达、冉姬经法医鉴定，符合砷中毒死亡。

　　市药监局从季霞中医诊所诊所一袋生石膏中余下的3900克大袋石膏中分六层抽取生石膏。检验结果显示：任一份抽样，总砷含量超标，砷含量远高于国家标准规定的百万分之二。

　　市公安局从送检蒙志达的5包未煎中药汤剂、冉姬的5包未煎药汤剂，经检验细粉中的砷含量均严重超标，其它药物砷含量均符合国标。

　　市公安局从送检的中药材市场208号苍国矿石大全的门面内的同包装的生石膏粉，经检验砷含量均不超标，符合国家标准。同时还调查其它三家从事经营生石膏粉的经销商，经检验砷含量均不超标，符合国家标准。

　　市公安局把胡秋丽家中的一袋生石膏，经检验砷含量也不超标，符合国家标准。

　　检察院以季霞过失致人死亡罪向法院提起诉讼。6月15日，胡秋丽被公安局刑事拘留，6月29日被逮捕，检察院以胡秋丽销售假药罪向法院提起诉讼。

　　季霞的父亲季道成也是一位老中医，曾是市中医院的明星人物，非常清楚单质砷无毒，砷化合物才有毒性，三价砷毒性最大。人口服三氧化二砷中毒剂量为5～50mg，个别敏感者1mg可中毒，20mg可致死，但也有口服10g以上而获救者。

　　最近两个月以来，季道成一有时间，就拿着季霞的判决书，看了就想，想了又看，总觉得哪儿有问题。从判决书来看，生石膏中的砷含量达5.6%，按一味生石膏一副中药一般是100克来计算，那么一副药中的砷就已达5.6克，这么高的砷含量，简直不可思议。对于病人体质来说，吃这种药，是百分之百要死亡的。

　　听说，胡秋丽同时在中药材市场同一家经销商购买两袋。公安从她自留的那一袋生石膏粉中，检测砷含量不超标，而她送给季霞的这一袋生石膏粉砷的含量这么高，就像毒药。况且，公安也调查了附近市县所有经营生石膏粉的经销商，也没发现含砷量这么高的生石膏粉。

　　季道成闭着眼睛，坐在椅子里。想想近几年来，季霞也没与他人发生过纠纷，也没得罪过任何人。季道成想了很久，想到了一件事。不过，他想，先要问过季霞及咨询律师后，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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