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

　　海峰村正如它的名字般，背山望海，村中百来户人家分散在海峰村的临海面，早些年修的乡村公路几乎贯通了所有人家，让原本就熟悉的村里人似乎更加熟悉了。

　　海峰村临近的海岸并不适合建立船港，漫布的礁石成了渔船的坟墓，只有一些小船可以无惧礁石，在近海飘荡。

　　穆水生的家距离海岸并不太远，步行走小路下山也只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与秦虹两人边走边谈，没多时便站在了海岸的礁石上。

　　经过交谈，穆水生也知道了秦虹的苦楚，却是付梅家中的条件要比秦虹家要富裕，是以付梅的母亲并不太同意两人的婚事。

　　竟管付梅对秦虹痴心一片，不顾母亲的劝阻，非要与秦虹在一起，但她的母亲却另有他法，逼迫秦虹在城中买套房，有个属于两人的居所，她才同意将付梅交给秦虹。

　　这个理由其实并不过分，秦虹甚至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他的家庭他自己清楚，父亲一个乡下人，一人养大两个孩子，供两人读书，还要照顾家中年迈的老母，已是竭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每日在白天在工地做工，到了夜里还要划着小船到海中去碰碰运气，夜深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笑容看着家中的人都安然入睡，他才将自己丢在了床上。

　　如此辛苦的年复一年，家中也不过是少有积蓄，但与日高的房价相比却又微不足道。

　　秦虹高中毕业就进了工厂，几年下来，工资除了养活自己，也没什么剩余，想起这事，他都得恨不得鞭打自己，除去身上积累的阔气。

　　老人似乎也是从秦虹的脸上看出了愁容，又不知从那个邻里的妇人口中知晓了秦家的难处，这才叫药也舍不得包，就在家里殃着等它自然好。

　　时间并没有让从小就贴心的两人产生隔阂，意外的相遇，让秦虹把这段日子积累起的怨气通通叙述给了穆水生。

　　没有谈过恋爱的穆水生，不懂得来自丈母娘的心酸，平常从网络上得知的锦囊妙计似乎也便得不切实际。

　　“你打算怎么办？”穆水生自己想不出办法，只得问起了秦虹的打算。

　　秦虹看着在海风中微微泛起的波澜，叹息道：“我爸这些天到处在为我借钱，希望能凑出房子的首付。”说着，他苦笑着转头看了眼穆水生，道：“话说，我们还在你家借了十万呢？现在你可也是我的债主了，你要是逼我还钱，我可就得跳海了？”秦虹半开玩笑的说着。

　　“呵呵！我这也没个对象的，又不急着用钱。”穆水生感受到了秦虹从苦涩中努力找出的轻松，是以他也开始调侃起了自己。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了呢？”秦虹笑着道。

　　“哪有人喜欢我？”穆水生似乎在说一个事实。

　　“你可是大学生，怕不是你眼界太高了。”在没读过大学的秦虹看来，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

　　“。。。。。。”

　　穆水生没有说话，他直愣愣的看着幽蓝色的海面出神。

　　“救我！救我！”

　　急切的女声从海中传来，穆水生顺着声音向着海面望去，却见海中平静得只剩波涛，他疑惑的看向毫无所动的秦虹，问：“你听见了吗？”

　　“什么？”秦虹似乎比穆水生更加疑惑。

　　“有人在求救。”穆水生急切的说到。

　　“哪儿呢？哪儿呢？”秦虹的双目不停的在海面上搜寻，但望了一圈，却是连个影子都没忘到。

　　“或许是我听错了吧！”穆水生只能这样为自己解释。

　　秦虹笑了笑，又想起了自己的事情，他对穆水生道：“这两天你有空吗？”

　　“我辞了工作，打算在家休息段时间，倒是没有想起到什么地方去。”穆水生如实的说道。

　　秦虹笑着道：“左右你无事，要不为我做下司机，送我到城南村去？”

　　“好啊！”穆水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在海边走了走，像着小时那般跳了跳礁石，便折身返家了。

　　家里，付梅似乎也和黄秀兰说了她与秦虹的事情，让黄秀兰怜心大发，揉红了眼睛，付梅也没好到哪里去。

　　等到穆水生与秦虹回到家之后，就是见着了这样的情景，不由相视一笑，皆是感叹女人的多情。

　　黄秀兰看着时间，这才想起是要做中午饭了，她极力的要求秦虹和付梅留下吃饭，但秦虹婉拒了，说是奶奶一人在家弄不了吃的，可别人老人家饿着。黄秀兰让秦虹吃过后给老人端点饭菜过去，秦虹嫌太过麻烦黄秀兰就拒绝了。

　　秦虹两人回家去了，穆水生帮着母亲开始准备午饭，中间说起了秦虹的事情，也说到了秦虹拜托他的事情。

　　“付梅家还算好的，岭上杜林家的小子可就没那么幸运，那家姑娘跟着到了这家屋中，那姑娘的父母硬是带了一车亲戚将姑娘带了回去，还欲杜林家吵了一顿，这可都成村里的笑话了。”黄秀兰想起前不久的事情，感叹道。

　　杜翔也是穆水生的同学，小时关系也算要好，却是比不上秦虹的，不过听了母亲的述说，穆水生还是生出了同情心。

　　“我以后可不找这样的女子。”穆水生似在给自己的未来提着要求。

　　黄秀兰叹息道：“现在哪家不将自己家的姑娘当成宝贝哟！”

　　穆水生想着以前娇生惯养的女同学，颇为赞同母亲的话，心中似乎对自己的另一半已经有些产生畏惧。

　　夜里，穆水生脑中不断想着秦虹的事情，他在想着自己的女朋友的家人会不会也会想这样要求自己，却是全然未想到他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女朋友。

　　玩着手机，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等他放下时，时间已过了午夜，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才关上灯，选择了入睡。

　　梦，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你在那里会经历相同或是不同的人生，会发生很多不敢想或是不敢做的事情。

　　穆水生的梦很奇妙，他仿佛站立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赤着脚，可以感受到水的冰凉，能够看到脚下游动的鱼，而他却漂浮在水上。

　　海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远处没有船，也听不见海鸥的鸣叫。他想要踏动步子，却又担心自己会沉下。

　　渐渐的，他感觉眼前都成了蓝色，他不知何时沉入了水中，却像是在地面上，能够自由的呼吸。

　　身周围绕着鱼，脚底下有着火红的珊瑚，远处有着海底的山，也有着汹涌噬人的暗流。

　　鱼儿似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悠闲的轻轻甩动鱼尾，他想要抬手去触摸，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手，往下，没有腿，也没有腰，没有让人活下去的内脏，也没有让人思考的大脑，但他看得见，也摸得着，能感受到鱼鳞的滑润，以及鱼儿对自己的亲热。

　　梦，是在一阵冰凉中让他惊醒，耳旁有着海鸥的声音，以及汹涌的浪声。

　　穆水生猛然坐起身，惊骇的看着面前倒映着月光的海面，他身上的睡衣已经湿透，似乎刚从水中捞起。

　　“我这么会在这里？”这是来自灵魂的拷问。他明明记得自己躺在舒适安逸的床上入眠，却又为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深夜的海滩。

　　“莫非是。。。。。”穆水生打了个寒颤，爬起身，四周忘了忘，黑夜中很平静，没有幽蓝色的鬼火，也没有动人心魄的孤魂。

　　穆水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胆小过，他瑟瑟发抖，像个女孩子一般抱紧着手臂，惊恐的望着熟悉，却在此刻陌生的四周。

　　突然。

　　他惊叫一声，按着记忆中的路，仓皇的跑回家去，他觉得那里才是能够使人心安的港湾。

　　房门开着，不知是他出去时开的，还是晚上忘记的关门，但他都不敢再去计较了，他爬上楼，脱去湿漉漉的衣服，躲进被窝里，让柔软的被子掩盖自己发抖的身体。

　　奇妙的一夜就这样过去，穆水生不知道他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但醒来是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楼下，母亲黄秀兰一见到他就问道：“昨夜你是不是起夜到外面去了？”

　　穆水生点点头，随即又惊恐的摇摇头。

　　黄秀兰并没发现穆水生的异状，她只顾嘟囔道：“难道是我昨夜忘记了锁门？”

　　穆水生没有说出昨夜发生的事，他怕吓着自己的母亲。

　　因为昨晚的事，穆水生一天都没有出门，他怕看见海，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

　　父母两人在吃饭时埋怨他老是宅在家里，也不知道出去走走，或是下田干干活，他都在愣神中当成了耳旁风，父母说过两次，也就不再计较，任由他去了。

　　一直到了晚上，他才为自己找到一个让人不再恐惧，勉强算是解释的解释，那就是他梦游了。

　　他的心里好受多了，尽管仍然觉得头顶有着噩兆笼罩，却能让的心安理得的将这件认为是丑事的怪事压在心里，成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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