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杀青
然而章瑶看完剧本后，就决定非《明月》不可了。
因为贺顺和的口碑，因为章瑶有挑选剧本的权力，黎清最后同意章瑶出演明月。但直到如今要杀青了，黎清内心都不大肯定，这部剧到底会如何。
片场。
明月摇摇晃晃间，撞倒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她醒了醒神，一把摔了酒杯。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痛快畅饮了，自从进了宫，喝酒都得看皇帝心情。眼前的人影忽而重叠，忽而分离，明月晃晃脑袋，指着那个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哈哈哈哈——”
“皇后因而发笑？”皇帝走过来，揽住明月的腰。
明月却毫不留情地用手肘一顶，甩开了皇帝的手。
“可是高兴过了头？”皇帝的语气里透露出隐隐的不悦。
如果是清醒时候的明月，或者是尚为封后的明月，一定会笑着旋身走进皇帝的怀抱中，娇俏地附和皇帝。
但明月醉了。
她醉倒在难得的美酒中，也醉倒在头上的九尾衔珠凤冠下。
“皇上——”明月一手扬袖掩唇娇笑着，轻灵如燕的身子一转，半靠在皇帝臂间，“我在笑我自己呀。”
同是贵妃醉酒，杨玉是我见犹怜，明月却是妖媚如狐。
也难怪，皇帝力排众议要立明月为后时，坊间突然传出明月是狐狸精转世的流言。虽然明月使了手段镇压下去，但能够被说成是狐狸精，可见明月的容貌非同一般。
皇帝显然被如花美貌迷了眼，忍不住俯身一亲芳泽。
此时，明月与皇帝离得极近，皇帝将要闭眼，明月却是睁大了眼，眼底是一片清冷，“皇上，你看，文武百官、妃嫔命妇，都在看着你呢。”
皇帝猛地睁眼，看向高台之下。
册封大典，本是庄严肃穆的仪式。何以一国之君急色至此？皇帝盯着自己新立的皇后，击节笑道：“皇后姿容，倾国倾城。”
“呵——”明月踉跄着推开皇帝，“皇上，美色误人啊。”
忠言逆耳，如果是台下的谏官，皇帝可能不耐烦地喝退。但如果是自己的美人对自己说美色误人呢？
再如何被美色所误，皇帝也发觉明月的状态不对劲了。
“明月。”
“是皇后呢。”明月的双颊弥漫上一层惊人的红，衬着她精致的面容，恍若隔世的仙人。
“你醉了。来人，扶皇后去后殿休息。”
明月双手大张，凤袍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喝道：“我没醉！皇上，是你醉了。”
“胡说。”
“皇上，是你醉了，是这江山醉了。”
“一派胡言！皇后累了，还不扶她下去！”
明月一把挥开上前的宫女，纤瘦的身躯因为醉酒而爆发出无尽力量。
“是这江山醉了！皇上，你醉了。你被我眯了眼，失了神，忘了志啊哈哈哈！”
明月身子晃着，目及之处出现一排栏杆，她把身子靠了上去。
“皇上，我是你的皇后呀，我是这江山的皇后！我、我、我已不是明月了。”
“朕的皇后就是你，明月你醉了。”
“不不不，只有皇后，没有明月了。”
“皇后！册封大典，岂容你如此放肆！”
“没有明月了……”
明月呢喃着，回头一望，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般的宫宇，仿佛看不到头似的。哪里是个尽头呢？以为站到最高处就能离开这个囚笼，却原来，不过成了囚笼上的杆子，巴巴地立着，被笼里的兽撕扯，被外头的风雨打击。
“啊！”
“掉下去了！”
“快救皇后！快！”
太监宫女一拥而上，侍卫飞奔下去……直到，有哭声传来。
皇帝一步步地上前，排开栏杆前围着的人，走到边缘处。蓦地，他觉得脚下虚软，旁边的总管太监适时递上手臂，让他得以借力。
皇帝缓缓地，缓缓地探出头去。他是天子，他乱了，底下的人更不必说。
至此，二号机位启动，给高台之下的女人来了个特写。那顶九尾衔珠凤冠因为受不住下落时的冲力，此时跌落在旁。硕大圆润的珍珠从凤凰口中滑落，骨碌碌地滚远了。
镜头渐渐拉远，那张艳丽的脸庞变成一个小点，那袭明黄亮色的凤袍摊在地上。随后是四周慌乱跪地的宫女太监、文武百官，高台之上呆愣的皇帝。镜头再往上走，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亮光，飞檐最前端的仙人不改风姿，成群的宫宇鳞次栉比地出现，直到红墙碧瓦，连成一片。
“卡！”贺顺和大声喝道：“这段过了！”
“噢！杀青啦！”
“过啦过啦！杀青啦！”
“恭喜恭喜！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片场顿时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群演挤作一团。
副导演拿着扬声大喇叭：“所有人收拾收拾，今晚七点，杀青宴！”
底下人又是一片欢腾。
章瑶被几个人扶了起来，因为是从高台跌下，血包在脑后挤破，黏腻腻的液体粘在妆发上，让章瑶有些不适。而且刚才一直保持躺在地上不动的死尸状态，章瑶身体有些僵直。
朱晓晓和黎清，一个撑着伞，一个拿着小风扇和冰块，扶着章瑶往化妆间去。
姚青一身便装走过来，和章瑶打招呼：“杀青啦，微信都加了，回头聊。”
“姚姐你不去杀青宴吗？”
“我赶着去一个代言的新品发布会呢。期待下次合作呀。”姚青想要上前给章瑶一个拥抱，奈何章瑶的身上实在太脏了，“啧，去去去，快去卸妆清理一下。我去找导演打声招呼。”
“姚姐你这么嫌弃我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说明我和你熟啊。”
“行吧，”章瑶摆摆手，“微信联系。”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每次从一个剧组杀青，总是充满不舍。《明月》算是章瑶正式参演的第二部作品，除了《江南》，明月之前顶多也就客串一下，偶尔露个脸保持热度。就连晚上的杀青宴，也才是章瑶第二次参加。
“小瑶啊，贺导看好你的。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哈。嗝！”贺导显然喝多了，但不忘控制音量：“回头帮我谢谢时总哈。”
“好的。这杯敬贺导，祝《明月》大卖！”
石正也来和章瑶道别，“你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加油吧。”
“谢谢石前辈这段时间的教导，我以后会努力的。”
陆陆续续有人来找章瑶寒暄客套，黎清在旁保驾护航，朱晓晓看时间不早，已经回宾馆准备醒酒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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