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说：该在一起的是他们。
那现在的这个瑛儿是谁？
“我是在不久前在一处山崖下发现她的。
在这十年间我翻遍了这座山，一直未觅得半点瑛儿的踪影。
但在数月之前，那也是雨下得很大的一天……
那一天我前往那处山崖之下去寻药草，却在那里看到了样貌还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瑛儿……
当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这十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于那天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她的脸呢……
那就是瑛儿。我又把她给找回来了，在十年之后。
她的样貌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停留在了那个年岁。但若不是这样，我恐怕也不会一下子就认出瑛儿来吧……”
薛琉璃和红霄二人静静地听眼前这个术士诉说这一切。
这么听来，他是个可怜人。
不过…失而复得是好事，但这其中不对劲之处也不少。
找了十年没找到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在山崖底下找到了？难道瑛儿是昏迷了十年才醒来，然后从崖底下哪个隐蔽的山洞里自己走出来的吗？
而且样貌不变……瑛儿并不是修真者，怎么会过了十年还是那个模样，就算是修真者也要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定住容颜。
“两位也觉得奇怪吗？但我觉得，倒是有一种可能，让瑛儿变成了现在这样。”勾陈说道。
“你是要说，与‘陨星’有关么。”红衣公子翠眸中眼波微转，他大致猜到了这位术士要说的那种“可能”是什么。
“是的，如果那个‘天外陨星’就是两位要找的怪异之物的话，那那一天，瑛儿碰了那块石头，而且……我记得当时她还说自己被上面的碎屑刺破了指尖，那很有可能就是因那怪异之物瑛儿才会在十年后还保持着当时的模样。
但为何我寻她这些年都不见，这便是我猜测也猜测不出来的了……”
有这个可能，薛琉璃听了勾陈的话心想。
若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话，那能解释少女为何是青春模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她身上的怪异气息那么的重。山河社稷图中的怪异能做到这样，不足为怪。
“当年我也碰到了那块‘陨星’，后来我偶得修行之法，引我入门的师父道：天下众生之中能够修真的人很少，因为那样的资质难得，现在想来，是不是因为我碰过那块陨星的缘故呢……
虽未像瑛儿这样容貌再也不变，但也令我后天得到了一点修行入门的能耐。”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就不会去他处，找能够救瑛儿的高手，也不会掌握了修行入门的法子了。“倘若我一早就能修行便好了，那样就能在那一天救下瑛儿了……可我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对瑛儿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在那过去的十年里，瑛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说到底，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好与不好皆与已经发生的事无关了，你现在该想的是她将来该如何。”红霄道。
“那那块‘陨星’呢？还在那个地方吗？”薛琉璃问道。不过她想应该不在吧，如果在的话，那她应该能感受得到的，而不是到这边来，感受到极重的怪异气息在那少女身上。（除非又是像上回一样，有什么压制了气息）
术士摇了摇头说当年他没有能力将那一块“陨星”巨石给带回来，而且那一天雨太大了，山石滑落，巨石所在的地方也塌陷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块石头了。
“你找到瑛儿姑娘的时候，也没有在她的周围看到吗？”
“没有。”
薛琉璃：“……”
一般她是能够感受到气息的，但在这一带，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从那少女身上传来的怪异的气息。
是，陨星的力量全部都被那少女给吸收了走吗？还是说一种更为可怕的可能……
假如陨星的力量全部都被少女吸收了，让她十年不死、维持这样容貌，那取回她体内的怪异，会导致她的死亡吗？
另一种更可怕的猜想就是，这个少女就是怪异本身。山河社稷图那种厉害程度的神器里出来一个能变成人的怪异，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但不管是以上哪一种，是吸收了的怪异维持了瑛儿的性命也好，是瑛儿本身就是怪异也好，“回收”都意味着这个少女在术士勾陈面前要消失。
历经十年，失而复得，然后令其再失去，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若是怪异本身的话，那少女那幼稚的模样是伪装的？还是说怪异变成人，自己也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了呢。
“前辈，那我们就去那个地方看一看吧，虽说在十年前的大雨那天‘陨星’所在之处已经塌陷，但说不定我们去找找，能找到呢。到时候……
前辈你能回收掉它吗？”
“强行回收，恐怕不行。”红霄听懂薛琉璃的话外之意。琉璃姑娘也在猜想少女瑛儿是否就是怪异本身吧。即使不是也与怪异有莫大关系，如果强行回收，这少女能保一命否。
山河社稷图中的怪异，并不是都能够靠直接破坏来回收的，不如说至今为止绝大多数都不能那样暴力收回。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去看一看吧，前辈。”
“好，依琉璃姑娘所说。”红衣公子笑了笑答应了。
“……二位要去那个地方吗？那我来将具体方位告知二位，嗯，我再绘一张图给二位吧，这样能更方便找到。”
“那便多谢。”红衣公子颔首。
片刻后，勾陈将图作好，又与红霄、薛琉璃二人说了几句。这时突然用很诚恳的态度请求他们：
“我还想请，两位帮我一个忙。”
薛琉璃正看着地图呢，“嗯？什么忙？”
“……先前我也与二位说了，我只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恨的人。
如果不是我当年存有私心，‘他’和瑛儿定会成婚，现在应该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现在‘他’还孤身一人，是我当年之举破坏了这一切。”
薛琉璃心道：他这般自责的吗？真是十年之间这个心结越来越重了呀……
“数月之前，我发现瑛儿之后，实不相瞒，那自私的想法再度产生了，明明我那时就应该将瑛儿……但我却将她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今日二位到来，我想或许也是上天在告诉我，是时候了，是时候让她离开我了。”
勾陈说道他要将瑛儿送回家，那个瑛儿自己的家。现在照顾瑛儿的应该是那个“他”而不是自己。
“拜托你们了。”勾陈道。
薛琉璃：“你拜托我们做这个，可我看那少女对你分明是喜欢的，而且她那般唤你。”少女瑛儿唤他为夫君，他也不反驳。
“……那也是我的私心，我的恶欲。”所以他才没反驳，让瑛儿这样叫了，而现在，“我该斩断了。”
“哦？你真要这么做。”要把自己喜欢的人送走？红衣公子折起来的扇一下下轻轻敲在自己的掌心上。其实谁会不想把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呢……
“瑛儿只不过是失忆了才把我当成夫君。她和‘他’才应该在一起。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年，不应该再错过了。”
“不过，”薛琉璃问勾陈，“就算她是失忆了，所以忘记了曾经所爱之人，但现在的她是心慕于你的。你让我们把她带走，就不怕她难过吗？”
说到底就是，究竟应该尊重以前的瑛儿的意愿还是现在的瑛儿的意愿呢？薛琉璃想这可真是个令人有些纠结的事儿。
“瑛儿……会难过吗。
不会多久的……
想必二位也能看出吧，现在的瑛儿她的心性。
或许是她醒来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她才依赖我，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
她只是像一只刚破壳的雏鸟一样。
瑛儿的样貌还停留在十年前，而她的心性回到了更早的时候。这样心性的她虽然称我为夫君但其实是不懂其意的。
而且让她回到她曾经所在的地方，与曾经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说不定能够让她将遗忘的过去，全都回想起来。
……我已纠结许久，是时候放下心中纠葛了。能否请二位帮我这个忙？”
。。。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薛琉璃道。“不过，瑛儿那边，我有些话要与她说。”
即使已经失去了记忆，现在像个孩子一样，那也还是要问问她是怎么想的。这是必须的。
勾陈听了薛琉璃的话，对她说他会和瑛儿说好的，就不多耗费二位客人的精力了。
他要怎么跟瑛儿说呢？欺骗她吗？还是如实相告？现在的瑛儿又能听得懂吗？那故事中所含的情感纠葛？
即使瑛儿心性如孩童，也是会想和【现在】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吧。
薛琉璃想，这一事这或许需要一些时间。
瑛儿身上的怪异气息，又究竟是哪一种可能呢……
“既如此的话，那我们明日再来叨扰便是。希望……明日能得到一个好结果。”红衣公子微微笑道。离去之时，红霄又望一眼术士勾陈与见自己夫君谈完事朝他那边飞奔过来的少女，
垂下翠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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